第六百三十章 拂除，墨玉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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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祖地，藏身于无尽的幽暗。在巨大的日晷形建筑上，有着十二个方位，印刻出十二地支的变体大字，划出了不同的区域。
十二个格子中，藏着驻守净化祖地的各个古老城市。
像是活字印刷的字模，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里的空间……有些特殊。」
四人中，正心鉴曾在第三重天内破开无数的空间裂隙，见识过众多案例。随着他们愈发靠近祖地，关于空间和时间的感知，变得愈加淡化。
年老的风麒麟没有回答问题，他径直飞向那垂直悬空的高塔。
有他破空带路，本来需要飞行一个时辰多的路，缩短了四成不到。
麒麟一脉，天生便是神灵之身，无需任何修行。作为造物的代价，他们能够成功孕育长大的子嗣极少，百万年来，各地麒麟家族的后代加起来，也不过千数。
驻守这祖地的，百头不到。
约摸半个时辰后。
「麒冬离大人，高塔第五层已经为您备好，请随我来。」
驻守高塔的某位银色麒麟恭候在了必经之路，远远朝着麒冬离的方向俯身参拜。她的银色鳞甲散发出自然的光芒，照亮了众神的眼。
「你是麟秀家的孩子？」
「是。」
「好。」
二者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闪身过后，迅速变化成了麒麟首人身的姿态。衣袍带风，灵活钻入了悬空之塔的底座。
带路的雌性麒麟半跪在门口，与镇守此地的麒麟神们共同迎接着麒冬离的到来。
在麒麟大家族中，后者的地位颇高。
此处的石塔共有十二层，其内部的构造与人族建设的无二，有着重重叠叠的旋转石阶，向上蔓延。每一层的大厅则空旷无比，在正中央处设立了一座百步之宽的、雕刻着咒文与花纹的铜盘，在四方长明之火的照耀下，反射出陈旧的哑光。
肃然，神圣，令人喘不过气。
每上升一层，大厅中央的铜盘便会有所变化，释放出的威压连神灵也会忌惮，随高度逐渐增长。
「第五层，到了。」
麒冬离让出一步，他抬起右手示意正心鉴动身前往铜盘，接受只字不提的净化。
「放心，无论结果如何，只要你肯配合净化，性命无忧。」
宁然则拍了拍正心鉴的肩膀，给出了眼神的鼓励。
一旦出事，就算蜃园中的三人与祖地中的麒麟们为敌，他们也不会畏惧。
只是在场的麒麟神们，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
「好。」
万灵神转身走向了众目之下的铜盘，他能明确察觉到头顶和地下蹲守的诸多麒麟，现场紧张的气氛，瞬间将他淹没。
铜盘的边界感应到了正心鉴的靠近，自缝隙中向外溢出了淡淡的铜黄色光点，形成了随意穿梭的屏障。
直到正心鉴整体踏入其中，它瞬间变化成了半透明的结界——铁壁铜墙。
「再往里面走一点，万灵神。」
苍老的声音自麒冬离的口中传出，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铜盘，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好！」
正心鉴的高声回复，在空旷的大厅中游荡。
他踱步走到了正中的位置，低头看着圆形方形组合成的繁杂图案，准备悄悄开启三瞳加以观察。
与此同时，一道铜光自他身体下方猛然打出，即便防备，也无济于事！
下意识摆出防御架势的正心鉴，变化成了一头人形的白狼。
可等待了十息，身体依旧无恙。
站在外侧观看的宁然为他捏了一把汗，麒冬离只是淡淡地提醒道。
「火神，淡定。」
就在众人以为古怪的仪式结束时，正心鉴脚下的圆盘中有一道道半圆的铜片向上抬起，内圈小，外圈大，有如盛放的花朵。
花蕊的位置有许多黄铜的锁链向上生长，将万灵的四肢与躯干锁了个结实！
金属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
触碰到锁链的正心鉴，神情终于逐渐产生了变化。
涎水不受控制地流淌，白狼人神发出了震耳的哀嚎！青筋与肌肉一同膨胀，他的头上硬生生地钻出了黑色的麒麟角，依旧有类似于黑树的枝杈。
整个人歪歪扭扭地悬在空中，像极了被孩童随意摆布的傀儡。
「啊啊啊！！痛啊！好痛啊！！」
正心鉴痛到撕心裂肺，用尖锐细长的狼爪疯狂撕扯着自己的身躯。绽开的伤口处飞出了无数的藤蔓与鲜花，而后变得漆黑、凋零。
化作尘埃。
道道锋利的黑色鳞片不受控制地从体内钻出，在狼爪四足强行着地的时候，他变化出了黑麒麟那完整模样。
「吼……吼！！」
「他怎么了？！」
宁然一个箭步踏出，恍惚之间，却又站在了原地。
隐藏在麒麟中的某位擅长空间之道，指尖轻轻一抖，便拦下了可能会干扰净化仪式的宁然。
「不用……管我！」
顿时被抬升到半空的黑麒麟咬牙切齿，他的狼爪变得漆黑如墨，锋利异常。
脚下的铜片和锁链被抓挠得咯吱作响，险些断裂。
在正心鉴的童年时期，抗揍耐打的他成为了正家改造计划的一员。
兽化部分躯体，成为机动性和破坏力更强的探子，是正家某支刺客队伍的隐秘。
为此，年幼的正心鉴接受了许多痛苦的试验。
正家家主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些所谓‘上古神兽，的边角料，其中就有一根枯瘦细长的兽指，强行种在了他的身上。
受鲜血的滋养，那根手指在半天的时间内变得滋润起来，甚至能够下意识地抽搐。
可惜到最后，它还是如昙花一现。
自那天起，正心鉴时常会做些令人湿透的噩梦，惊悚而又荒诞。乐观到麻木的他只能咬牙坚持下去，直到额头上种植了渡鸦之瞳，情况才得到了改善。
再看铜盘上的人形黑麒麟，他的嘶吼声渐渐分裂。除了本体的声音，竟出现了另一种痛苦万分的吼叫！
在场的所有麒麟神全部进入了战斗的状态，做好了应对。
「麒冬离！他到底怎么了？！」
宁然也不和他们客气，在防备了不远处某尊麒麟的空间手段后，他从口中吹出了猛火，化作三足的火乌，朝着铜盘花朵撞去。
无论如何，正心鉴的痛苦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风麒麟的大手向前一抓，他牢牢按住了宁然的火焰，轻声威胁道。
「我，也是为了他好。从见到他的第一时间，我就觉得有些熟悉，果不其然，身上有某个逃脱掌控的黑麒麟。」
既然剑鱼骨能够破碎空间，打开一道通向山海大陆的通道，那么其他的空间手段自然会有极低的概率做到。
如麒冬离所言，在大约五十万年前，他亲手抓捕的某位黑麒麟逃脱了净化的仪式，将残魂封存于断指之中，丢到了未知的世界。
「什么？！」
蜃园中的三人神色不一，且带着各不相同的惊讶。
他们虽然不惧围来的众多麒麟神，可危难当头，他们也保不准正心鉴本体的灵魂与黑麒麟的灵魂会完美融合，伤及无辜。
随着伯无霜镇定心神，他张开怀抱。
更为恐怖的风暴自他的衣袍之下涌起，带着湛蓝的冰之海洋席卷而来。
「诸位，夺回正心鉴！」
火，水，风，冰，金，雷，六种力量瞬间震开了周围攻来的麒麟。有伯无霜亲自压制麒冬离的骇人风息，配合默契的三人直奔铜盘而去。
滔天的巨浪变成了坚冰，阻挡了众麒麟的视野，顺带着将他们隔离。
诸多力量共同形成了坚盾，一层一层地拔地而起！
唯有掌握空间力量的十位麒麟神率先挪移到了铜盘的上空，怒斥道。
「收手！」
双方的招式你来我往，大有不死不休的节奏。
混乱中，宁然的余光瞥向了某一侧的火焰。爆炸成团的烈焰中，有一道黑影闪过，直逼铜盘正中央的万灵。
他看得真切，那人身麒麟角的家伙，大概率也是一尊黑麒麟！
「我来救他。」
黑麒麟的意识强制插入了宁然的脑海，竟阻碍了后者的判断，愣神一刻。
「不好！」
联手破开了护盾的众麒麟，也发现了擅闯进来的家伙。他们早有准备，可惜被宁然等人搅和现场，来不及联手进行捕捉。
麒冬离睚眦欲裂。
他怒吼着伸出铺天盖地的风之巨手，朝着撞碎铜盘之花的黑麒麟撞去。
速度虽快，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黑麒麟回身抱住了被锁链纠缠的正心鉴，一个翻滚间打开了漆黑的扭曲空洞，消失不见！
「你们！你们！！」
麒冬离气得直拍大腿，见正心鉴消失，蜃园的三人迅速整顿好情绪，收了各自的神通。
有黑麒麟相救，那么正心鉴大概率会平安无事。
只是想找到他，必须与麒麟一族联手。
「无礼之徒，岂敢破坏我们的大计划？！」
「可恶！」
「把罪人们拿下！」
周遭的数十位麒麟愤怒地嚷嚷着，露出了各自的獠牙。
轮番搞砸了两件大事，上面的老祖宗们必定会降下怒火，到时候，谁都不好过！
「冬离先生，不是我们不配合，而是你不愿告知我们详情。友人的痛苦，绝非我们视而不见的小节，事到如今，只能一起寻找……」
伯无霜客客气气地说道，却被另一侧的某尊金色麒麟粗暴地打断。
「住口！所以我说人族低劣，就不该放他们进来！」
「是是是，你们够高贵！你们若是什么清高善良的神兽，还会对人如此无礼？还会对人擅用私刑，来满足自己的意愿？」
宁然挡在了伯无霜的面前，以一手赤红的火焰弹开了天降的囚笼，使之轰然爆裂。
一点陨火在手中变了颜色，逐渐接近于靛蓝。
「就算黑麒麟天生是恶徒，你们，也没几分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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