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奇怪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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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然和庄相之间的小交易，就这样淹没在了东十州的月光之海中。凡人与神灵签订的契约，本是奢望之事。
但前者或许是全天下最好说话、也最没有架势的神，他没有应和庄相的痛苦誓言，而是以能够和丽珊瑚接触一段时间作为条件，作为互利共赢的交换。
有了火神的保证，身为末代龙裔的庄相终于放下了毁灭自己的心，将目光投出了当下冰冷的牢狱。
只要他想逃出去，方圆五十里内，无人可以将其阻拦。
「对了，宁然大人，打听个事儿。」
「说。」
庄相的灵魂逐渐重新变回了人族的状态，他望着即将离开他那方灵魂世界的宁然，轻声问道。
「听说，厌火州的诅咒正在消散，不光厌火人摆脱了随时燃烧的恐惧，就连部分地表也长出了万年不得见的嫩芽。诅咒消失，说明厌火的神已然陨灭，是您出手了？」
「是。」
火狐缓缓穿过了燃烧的帷幕，他斜视着对方，回归了自己的躯壳。
而现实中，安静本分了许多的庄相却被狱卒们生生拖了出去。由于他接连‘犯病，的缘故，狱卒们也变得极其不耐烦，想要将他拖出去用刑。
望着薄云笼罩的天空，庄相喃喃说道。
「那就拜托您了，宁然大人。」
在阿回的带领下，一行人简单吃了几个类似于油煎包子的食物，穿过了盐池洼地，向着覆盖了植被的远山前行。
据阿回所说，他们会被安排在临时搭建出的客房中住上一段时间，等待着管理这片地域的城中官府派人迎接。
鹿族神使的出现，相当于一颗打在整个大州心中的定心丸，必须被严加保护！
「向东南方向望去，穿过那片差不多高的山脉，便是东十神州西部最繁华的地带。」
阿回站在通向山顶的石道上，他先是指向言语中提及的山脉，又疑惑地看向了山下追来的狼首狱卒。
他以旁人能够听懂的特殊语言说道。
「孟，您的部下，好像有事禀报？」
被称为孟的豹子脑袋，就是宁然先前见到的豹兽老妇的丈夫。在这片地带，数他的实力最强，也是为数不多的、掌管了最高话语权的头领。
他叼着烟斗，随着阿回停驻在山腰处，放声喝道。
「有屁快放！」
「不好了！刚刚……刚刚在墙角撞脑袋的大个子人族，他跑了！」
孟将烟斗扶了扶，他那黑豆般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在瞪着下方迎上来的狼头狱卒的同时，猛地抬起了右腿。
他的动作吓得狼脑袋立刻转身，在众人的目光中滚了下去。后者宁愿摔得遍体鳞伤，也不愿被孟老大结结实实踢上一脚。
「滚回去抓人！一群废物！」
李柏羡慕地看着豹子头，后者不怒自威的气质，正是他追求的目标。
他小跑着跟上没有回头的师父，小声说着自己关于未来的希冀。
众人继续赶路，目睹了一切的宁然则悠闲地吹着口哨，他抬起双手抱着后脑勺，遥遥望向了盐池的方向。
他已经在庄相的身上做好了标记，只要不离开这三十三重天，就算深入地下百丈，他也能找到。
赤红色的光点在暗紫色的盐结晶地表上快速移动，庄相看似是笨拙的壮汉，实则动如脱兔，亦如流星。
他并没有时间去取回抑制自身力量的腕甲和护具，于追逐者们的叫喊声中，庄相快速变化成了一条伏地爬行的独角龙蜥，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
追逐者们纷纷停下脚步，他们瞪大了眼睛，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相互对视。
显然所谓的龙裔，远比不怕死的人族和神之使者来得更让人惊讶。
「怎么不追了！老子，老子还能闻到他的味道呢！」
狼脑袋一路狂奔，终于追上了停留在原地且不知所措的众追兵。他气得给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大鼻子人形怪物一拳，随后便撑着对方的身体大口喘气。
「怎么都不说话？孟老大说了，抓不到他，咱们……哎呦，可都得挨罚！」
后者裸露在外的肥胖躯体依旧在拳意下颤动，身为蓬皮族的怪物无可奈何地回答道。
「如果我们说实话，你信吗？」
「快他娘的说！」
「那个黑大个，是伪装成人族的古代龙裔。」
四目相对，用手肘撑在对方身体上的狼脑袋瞪大了眼睛，他从蓬皮族的肥胖家伙的眼睛里看到了足够的真诚，在五息的思考时间之后，他深深吸了口气，支起了疲惫的身体。
他对着众追兵偏偏脑袋，随即转身离开。
「头头，咱们不追了？」
「不追了，你们回去交换一下岗位，都回去休息吧。」
「是！」
龙裔。
狼脑袋在心中反复嚼着这两个字，不时用粗糙的舌头舔着牙缝中的残渣。他的狼足则稳稳地踩在石子路上，目光扫过了路边突兀出现的、未曾见过的一长串爪印。
那是庄相变化身形之后，踩踏过的地方。
在月光的照耀下，宽大的爪印凸显出了其主人的庞大，令人不得不想起那些流传于坊间的古老传说。
「头头，您看，他真的是龙裔吗？」
看着若有所思的狼脑袋，他的属下凑了过来，随着他的目光问道。
「我们的答案，只能是肯定的那一个，明白了吗？不过传说中，龙裔现世，代表了世间即将到来的混乱，他们居于东十神州的神隐之地，是我们不可能随意见到的存在。神使和龙裔的出现必定存在着某种关联，恐怕这新的一年中，我们必将见证历史。」
狼脑袋说完，便不耐烦地朝着围观的众狱卒摆了摆手，驱赶他们继续前行。
「乖乖，那咱们……到底是凶是吉啊？」
「乱是必然，都提前做好准备吧。更何况在我眼中，那位红头发的人族少年，似乎蕴藏着某种特殊的力量……」
没有几个兽族或蓬皮族会渴望战事的到来，想到未来的变天，狼脑袋就感到十分头大。
而在他的身后，手下们也随意聊了起来，以掩盖心中尚未消停的震惊。
「是啊，自从新的律法实施以来，所有的人族都被赶到了中央地带……」
「这算啥，咱们东十神州地广人多，大伙儿一起合力管住人族，自然不会出现神罚降世的景色。」
「呵呵，这世道，哪儿会有神灵会管我们的死活？更何况不是有谣言说，咱们大州的几尊神灵全都消失了么？我看啊，八成是被人族的神给害了！」
「也没必要对人族这么仇视吧，我倒是怀念几十年前，大家和谐共存的生活……」
狼脑袋这边正跨过盐之洼地，宁然等人已经抵达了歇脚的临时居所，整顿休憩。
为他们掌勺的，便是宁然见过的那位豹首老妇。
「人族的小子，过来帮我吧？」
有展示厨艺的机会，宁然自不会错过。他看着村民们聚集在此地的各色食材，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可以搭配的菜式，笑道。
「阿婆，您口头传我那一日的秘方，至于剩下的，就全都交给我吧。」
豹首老妇将信将疑地点出了对应的香料，和部分食材的处理方法，要求宁然先做上一道能够令她满意的菜肴，才敢把剩余的食材放心地交到宁然的手上。
东十神州连年遭遇灾祸，能够在此地见到如此丰富的食材，一方面是因为距离多灾多难的中心处较远，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两州交界所带来的些许便捷。
他们偶尔会运出盐池中的特殊盐矿，和相邻的大州以物易物。
宁然拍了拍手，天无常识相地站在了他的身后，准备操刀。二人配合默契，再加上老老实实帮忙的李柏和跑来跑去拖拽水盆的黑猫，很快就准备好了两道肉菜。
按照约定，豹首老妇各取了一点，用精致的铁勺送入带着利齿的口中。
一边咀嚼，她一边点头。
「还不错，人族的小子，你的厨艺确实不错。你们几个，还不快招待神使大人享用晚宴？」
在豹首老妇的提醒之下，负责杂役的众多非人族快速忙活起来，有搬桌子的，放置餐具的，有端茶倒水的，也有给阿回仔细清洗带着甲质护层的指头的。
一连端上了八荤八素，豹首老妇的眉头紧蹙，还是对宁然的大手大脚表示了忍耐。
毕竟端坐在桌边的神之使者没有品尝其中的任何一道菜，只要他不满意，他们就得继续去做！
「气氛很怪，你不觉得么？」
天无常‘友好，地提醒了沉浸在做菜中的火神，后者这才抬起头看着监视他们的诸多异族，小声回答道。
「可能，是因为我做的太香、太诱人了？」
「醒醒。」
被呛了一句的宁然只得停下铁锅的翻动，他用粗糙的毛巾擦了擦手，朝着豹首老妇问道。
「都别站着啊？我做了大家能一起品尝的量，绝对够吃！您赶紧带着大伙儿入座……」
此话一出，豹首老妇总算明白了其中的端倪。
她单手捂着眼睛，忍着怒气缓缓说道。
「神使进餐，旁人不得打扰。只有他吃剩的东西，才能赏赐我等平民，你们能理解吗？不管你们之间的关系曾经有多亲近，但在我们这里，也必须遵从古老的礼仪！」
这一次，终于换宁然等人傻了眼。
他为了均衡各方的口味和饮食习惯，愣是用数量不多的材料做出了满满一桌的美味，既能满足鹿族阿回那偏向素食的需求，也能犒劳他和天无常等肉食爱好者的饥肠。
于是乎，众人分成两排，一同站在了阿回的桌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进餐，享用独自一人的丰盛晚宴。
入乡随俗，天无常也只能嗅着空气中弥漫的各式香气，咽下不争气的口水。
「诸位，我已经吃饱了，剩下的食物也不要浪费，你们快吃吧。」
懂事的阿回早就看到了师父眼中冒出的火花，他迅速尝试了其中的每一道菜，草草结束了当下繁琐的礼仪。
东十神州内，除了人族等三个种族外，其余的种族中很少会出现筷子这样的工具。
而面目狰狞的宁然等人掏出了早就备好的木筷，他们在孟和豹首老妇震惊的目光之下，立刻冲到了餐桌前。
顿悟之后，他们也加入了‘抢夺，食物的行列。
「慢着，给我也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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