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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乃淬叉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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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妶见巨魄自从进缅巫便缄默不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沉粼等人又一时谈论城中之事,并未顾及到。和妶递过去一盏清茶,巨魄也只是摇头婉拒。

    和妶只道是他担忧太阴仙上的行踪,轻叹一声,也不作多想。

    众仙将太阴仙上贴身的仙童传了个遍,都只道太阴有一要紧事要连夜奔走,至于细节如何,太阴却只字未曾吐露。

    乌图长老道:“罪契是婢女在浣洗衣袍中发现的,想来太阴仙上失踪前并不知道罪契之事。”

    泓一将那罪契放在琉璃盏中,交于众仙次第传看。众仙追踪零九六时日已久,也晓得罪契的名头和威力,今日方见起庐山真面目,不由得又叹又愤。

    所谓罪契,不过就是一张褶皱的黄纸条罢了。上面如被淋湿一般有斑斑驳驳色块,上面的字迹模糊艰涩,早就难以辨认了。只有在右下角有三极细之小字:零、九、六。

    醒复叹道:“我实不信,这样一张烂纸条能诅咒杀人?恐怕前几番罪契的毁坏也只是巧合吧。”

    众仙不语,和妶道:“在下记得乌图长老蹭对古文异经多有造诣,当时恓惶君殒没之时便苦于没有罪契为证,如今得偿所愿,不知长老有何见解?”

    乌图道:“不瞒和妶姑娘所说,我已将此罪契细细查看,其上文字过于残缺,更兼有古弥尼的历法图符。我已遍阅族中海内古籍,除‘零九六’三字外,只破出一语——”

    众仙正凝神聆听乌图长老所言,霎地从南角的扇窗吹进一阵怪风,呼地一下将轻脆的黄纸条吹到半空。

    众人大惊,所幸有惊无险,玹璟急关死了窗板,乌图长老扑倒地上抢起了罪契。众人俱是面色苍白,想起前几次罪契泯灭的可怕后果,不由得一时倒吸冷气。

    泓一将罪契重新放回琉璃盏中,长吁一声,“还好,还好。否则便万般对不住太阴仙上了。”

    众仙也落下一口气重新入座,沉粼道:“乌图长老方才说能破解的一语,是什么?”

    乌图闭上眼睛,沉声道:“是‘太阴’二字!”

    “太阴?”楼澈失声道,“在罪契上写上伤者名字,再加以毒害,莫不成真的某种巫蛊之术?”

    泓一道:“不会如此简单。零九六写下太阴仙上的名字……”

    乌图长老插口道:“非也。我观‘太阴’二字笔触与磨损,都不像是零九六所为……倒像是……很久以前太阴仙上自己写的。”

    楼澈道:“太阴仙上签下自己名字干什么?难不成是这种奇怪的蛊术还要主人的墨迹不成?”

    沉粼道:“虽未曾见过前几张罪契,但应当也有类似如此的留名。”

    和妶道:“这是零九六自己的怪癖,还是什么不为人知的仪式感?”

    众仙再次陷入疑惑中。泓一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声道:“荣鞠!快去看看乃淬叉钥有何异动!”

    众仙不料泓一忽然激动,乃淬叉钥者,是上古遗传下来的一对钥匙,分为直钥和曲钥两枚,是能释红线、生法阵、布铜钱、灭灵盖的无上至宝。被历代恩主置于诏河行宫中世代守护。

    所幸荣鞠很快回禀直钥一切无虞,泓一稍松了一口气,道:“众位见笑。想必众位也听过乃淬叉钥的传闻。此番零九六来势汹汹,太阴仙上生死未卜,圣物更不可有半分差池,我作为缅巫一族族长不得不小心。”

    五百年前妖道横塘对乃淬叉钥垂涎三尺,联合万封二人夜闯诏河宫,与当时诏河宫的两名守卫施法恶斗,万封当场毙命,妖道横塘带着其中一枚曲钥后逃之夭夭。乃淬叉钥中的曲钥就此失落,再无音信,缅巫族至今只保有一枚直钥。

    乌图叹道:“虽失了曲钥,乃淬叉钥仍是神力无极,若能设法将零九六引到直钥法阵中,斯人断无可逃脱。”

    泓一道:“若要求用乃淬叉钥也并无不可,召集缅巫十长老议事,得到恩准后,沐浴、熏香、斋戒五日,又婴孩或女祭司方能请出本族圣物。好在零九六这次并不是为了直钥来的,行事之中未免疏忽,正乃良机。”

    说到此处巨魄君脑袋低垂,手指颤抖,如同生了大病一般。巨魄君一向铁腕,泓一见他这般憔悴只道是他初到缅巫水土不服,即刻招了两名婢女沏了一大碗薄脑杏仁茶,送他归去休息。

    暮色时分,泓一带领沉粼和妶二人来到诏河行宫。和妶本以为藏有乃淬叉钥的行宫如何地威武雄浑、坚不可破,未曾料到竟建在诏河河水中。泓一在岸口备下两只蚂蚁小舟,沉粼接过一双木桨,三人曳舟缓缓下水。

    其时夜到浓时,更深露重,岸边老鸦哑声啼叫,凉飕飕的小风吹得人浑身不舒服。河边起了夜雾,前行良久只闻哗啦的水声。

    圣地将近,泓一不再多言,沉粼和妶二人跟在其后亦是无语。湖面次第展开,和妶坐在船尾,看着沉粼摇桨的身影有些迷离,闭上眼睛,想起从前沉粼带她穿梭冥河的景象,往事重现,颇有些感慨。

    水面缓缓推进,渐渐入一狭缝中,不多时却又豁然开朗。湖面比之方才亮了许多,雾气却更加浓重了。泓一停舟翘望,道:“再往前,便进入诏河行宫的地下镜壁了。这一段曲折反复,二位要跟紧我。”

    继续前行,和妶方明白为何泓一要用这般独木小舟。身侧河水下赫然竖起一面面光透的铜镜,泛着黄光,有两人高,拼接转折之处无一丝缝隙。

    任何步入其中之人都会在镜中映照、重叠、弹折,化作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幻想。蚁舟穿梭其中,宛若在一座透明的迷宫中游走。

    若非有缅巫族长亲自领路,任谁也不可能走出这无穷重复之地。和妶虽是惊叹,却也不敢轻易出声。泓一在前缓缓行舟,不时有污泥水草沾上舟底,加之缥缈的雾气,静谧得极不真实。

    蜿蜿蜒蜒也不知走了多久,三人终得停船靠岸,走进真正的诏河行宫。

    泓一对着头顶的天空拜了三拜,道:“此镜壁阵,乃是曲钥被盗后太阴仙上着意所建。任何有影子的东西都会被铜镜所记载,即便是一个抹去肉体的隐身人,亦无可遁形。这也是诏河行宫唯一的进出之路。”

    沉粼道:“在下早闻诏河行宫的名声,今日一见,果然大开眼界。”

    泓一将手中的零陵香分给二人,道:“此香乃涂雅氏人人佩戴之物。诏河行宫中隐藏不少机关和戾气,若随身携有零陵香,便会被认为涂雅氏族人,以免受伤。”

    沉粼牵了和妶的手慢步入内,殿中设有一极强之结界,透着淡淡的紫斑,稍有靠近便会呼吸不畅。

    泓一低头默念了几声秘咒,半晌,结界应声而破。青炉之上虚浮着一长柄玄钥,散发幽绿的暗光,正是乃淬叉钥中的直钥。

    泓一低眉垂首将直钥双手拖出,青炉即刻落去光芒,隐没在黑暗中。

    那直钥形态与寻常钥匙大为不同,呈一狭细水滴模样,中央被扣去一大圆,如同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两翼有密密麻麻地刻纹,大多为符法咒语和神话图景,艰奥晦涩,不可名状。

    泓一捧直钥的样子很是严谨吃力,想来这小小的无瞳眼睛很为沉重。乃淬叉钥没半分钥匙的样子,这倒令人甚感意外。泓一道乃淬双钥均是祖先航海而得的神物,原非缅巫本土之物,模样怪异也是自然。

    和妶道:“这乃淬叉钥上的文字,会不会和罪契上的文字有异曲同工之处?”

    泓一苦叹一声,道:“并非未曾想过。可就连乌图长老都不能破解直钥上的文字,我等也是无可奈何。”

    沉粼道:“失落的曲钥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泓一道:“我也只是听闻曲钥与直钥像对应,也是水滴眼球状,只不过大部分镂空只有一中间有一大圆,好像只有眼瞳的眼睛,与这直钥恰恰相反。”

    缅巫族人视这双不似钥匙的钥匙为神授,世世代代穷守钻研钥匙上的秘密,也不曾得到答案。就连族中最负名望的乌图长老,也只是猜测直钥中空,能作戒指随身携带,可能是因为造钥匙的人身着没有口袋的外袍,为了方便才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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