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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疾脸色严峻,嘴唇紧抿,却复又一松,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到:“天色不早,外出散一散心,你且自食午饭,不用等我了。”
说着便转身疾步而去,再不顾张华在身后的连声呼唤。
上了马车,公子疾一扫脸上的镇定之色,急促对车夫道:“快,去城西小巷。”马车沿着小路飞驰,拐了几个弯很快便到了门口。
公子疾下了马车,抿紧着嘴唇快步入了宅中,便见到已经“死去”的鬼谷子正站在院中,神色一片平静。公子疾的身体像是骤然被抽了一根骨头一般,身体一颤便再也站不稳了,颤抖着问道:“你既活着,那……姬莹……她……”
王诩向前走了几步,握住公子疾的手腕,两根手指在他腕脉处一搭,过了一会,言道:“你忧思在心,无从宣泄,是以成疾。今日带了一味药,不知能否解了君忧。”
公子疾听了这话,身子一颤,似乎明白王诩的意思,连忙问道:“她现在何处?”可是王诩并没有急着领他去见姬莹,而是伸手把他搀着,走到房内。
坐定后,王诩说道:“我有一事问你,你还记得你与张华在那岛上幽会时的情形吗?”
因为王诩一向是不会对朋友的私隐说长道短之人,是以他如此一问让公子疾微微一愣,迟疑道:“君为何有此一问?”
王诩不急不缓地说道:“你只有答好了这一问,我才知道你当不当食这一味药。”
公子疾心知王诩不是无聊之人,有此一问必有原因,想了想道:“那一次,我饮了些酒,一时有些醉意,大致的情形已是记不得了,只是记得醒来时与张华睡在一处,褥上有落红……”
王诩又问:“那你可记得与她云雨时的情形?”
公子疾被男人催问这等隐秘事情,有些脸紧,顿了顿道:“都是酒醉时的行事,哪里记得清?”
王诩听到这,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如此说,如果那晚与你一起云雨的不是张华,而是其他女子,你也辨别不清,是不是这道理?”
公子疾越听眼睛睁得越大,他本就不是个痴傻之人,被王诩如此一问,心中也猜出了一些关门,那一次他与姬莹初试云雨却铩羽而归,一时心情难抑,恰逢此时张华处处亲近自己,便一时酒醉与她宿眠在一起。可是听王诩一提,他当真也不确定身下的是否是张华,只记得那女子身体绵软,身音如脆铃一样滚动。可是待他与张华之后的几番云雨,却是兴味阑珊,只觉得那张华的胯骨突出,硌得难受。以致他与张华成亲之后,云雨之事寥寥无几,依稀是倒足了胃口,提不起精神。
看公子疾似乎若有所悟的样子,王诩这才不急不缓地唤来侍女,将一个婴孩抱到公子疾的面前,说道:“你且看看这个婴孩像谁?”
那小儿似乎刚刚睡醒,犹自闭着眼,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乌溜溜的眼儿,这模样竟是与公子疾分毫不差。
公子疾定定地看着这婴孩,竟是一时不敢相信,只是颤声道:“这,这是何人的孩子?”
王诩道:“这便是姬莹刚刚诞下的孩儿。此番请你前来,就是问你是否有同胞兄弟那日与你一起同游?”
听闻这一句,公子疾连日未食的身体再也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只睁大了眼,顾不得王诩话中的调侃之意,颤声道:“这……这莫非是我的儿子?”
公子疾的脸上竟现出几分狂喜之色,只问道:“姬莹在何处,我要同她言。”
就在这时,姬莹在莘奴的陪伴下从门外走入,飞快地瞟了一样公子疾,只是看着自己的孩儿,强忍着将孩儿抢回来的冲动,对王诩言道:“恩师,你言道要将我孩儿给公子疾看上一眼,现在他已看过,且自承认与我从来未曾有过首尾,所以与我家孩儿并无关系。我孩儿不过是凑巧与他长得相肖罢了。还请恩师将孩儿还与我。”
王诩淡然道:“此事你便与公子疾言吧。”说罢,起身带着莘奴出了屋子,只留下姬莹和公子疾。莘奴放心不下,在院中频频回首。王诩道:“这是他们二人之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不必参与其中。”
姬莹见王诩出去,压力顿去,几步来到公子疾面前,道:“孩儿还我,你便可以走了。”
公子疾从姬莹进来,眼神便一直停留在姬莹的脸上,当下言道:“我这孩儿你究竟是如何得到的,你且与我说清了。”
姬莹一听,心中大恼,想不到他居然是如此没脸皮的,事情还未搞清便结论是他的孩儿,又连声质问自己的如何得到的,难不成是自己弄了迷药强占了他不成?
姬莹听到这,冷声道:“恩师不是言了,你定然有个孪生的兄弟流落在外,我与他有了苟且便有了这孩儿,你无需再问。”
可是公子疾哪里肯放她,只一手紧抱着孩儿,一边笃定地道:“那夜定然是你……我总觉得哪也有你的香甜之味……”
姬莹自从发现有孕后,曾经被公子疾囚过一段时日,那时公子疾虽然不曾亏待过她的饮食,可是偶尔言语里总是会冒出对她不检点怀下野种的轻蔑之意。
如今真相几乎呼之欲出。一定是那张华暗中做了手脚,将自己迷晕后运到岛上调包,与公子疾睡在了一处,这个被她暗自唾骂了月余的野男人,却早就一本正经地在自己面前装成君子,高高在上的唾弃自己,这是多么的恼人!
想到这,姬莹再也憋闷不住火气,一伸手便打了公子疾一巴掌。
其实姬莹这一掌力气不大,毕竟顾忌着他怀里抱着自己的儿子呢!
只是公子疾此时不比往日,一连着几日悲痛着好友与心爱的女人一同离世,伤了些元气,竟是一个趔趄载身倒地。他因为怕自己怀里的孩儿摔倒,便用身子一挡,额头正撞在了桌角,顿时冒出鲜血。
姬莹看得倒吸一口冷气,飞快地从他怀里抱回儿子,见儿子打着哈欠似乎还要睡,便微微松了口气。竟然看都不看流着血的公子疾一眼,转身便往外走。
只是走到门口时,唤来了一旁的侍女进去替公子疾上药包扎伤口。
那庭里的兵荒马乱自不必说。莘奴出来后,便看到了妫姜也在一旁。于是走过去道:“张华这般毒心,却是为何?”
妫姜叹气道:“便是为了不吃亏啊。我想姬莹一早便透漏了公子疾无能。张华贪慕着公子疾的权势,好不容易有了入秦室王庭的机会,自然不想错过,可是一时又不甘心成为无后的活寡妇,断了后半生的谋划,便用姬莹一试。
若是公子疾真是如姬莹所言一般无能,张华大约也不愿嫁的。那么第二日,他醒来时身边肯定便是姬莹无疑。大约那一帮子公子也会撞个正着,这样一来也诋毁的姬莹的名誉,免得她真与哥哥张仪有了瓜葛。可若是公子疾坚勇得很,那么便是她张华取而代之,成为公子疾的枕边人。”
莘奴想了想,慢慢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是说,张华便是一直在一旁窥探不成?她怎么这般……”
妫姜也是叹气道:“我也不愿将她想得那么坏,可是人心啊往往是比想的都要不堪丑陋……”
第170章
那一日公子疾向姬莹道歉未果,又撞破了额头,自然又是一片的兵荒马乱的场景。
公子疾生得肤白英俊,是时下女子钟爱的容貌。
一看美男子落了伤,姬莹虽然是低声吩咐,可是不多时,拿药的,扯白布的,送来擦拭热巾帕子的侍女便纷纷来了几个。一个个都如夫婿受伤了一般心疼。
姬莹立在门口冷眼一看,竟然还有个貌美的侍女眼中含泪,心疼地看着那秦国公子英挺的额头,微微抽泣了起来,当真是让人侧目的很。
这一哭可是有典故的。民间有东施效颦的趣谈,可是如其里东施一般的女子却不在少数。
当世女子多是不得读书通礼的。若是有个杰出的女子轶事传来,有志气的女子便是引以为“师”争相效仿。
据说前段时间,有个秦宫的侍女,在替打猎受伤的公子赢驷包扎伤口时,因为心疼公子受伤,一时落泪,模样好看得如雨中芙蓉,带泪的梨花,叫公子大为动容,一时收为侧夫人。这般励志故事传扬得甚快,一时有志向的侍从婢女真是恨不得自家主子个个身受刀剑之伤,也好一展自己的娇柔心肠。
现在这般好看的公子疾竟然额头撞破了这般大的伤口。姬莹从那些侍女们激动得有些抖的嘴唇上,也能明白她们的悸动。
于是,她也不打算阻挡了下人们的上进,等到众位带泪梨花们给公子疾包扎伤口时,便抱走孩儿来到了莘奴的房中。
妫姜也一起来与她商量一番接下来的事宜。
方才在公子疾面前强自忍耐的姬莹,此时再也忍不住,眼泪似决堤一般涌出。
她哽咽地道:“他视我若天下最无耻的妇人,可谁知,他便是行那无耻之事之人……”
这一句话倒尽了姬莹这近一年来的苦楚。虽然她表面上大大咧咧,可是心内怎么能不为那个隐在黑暗里侵占了自己的神秘男人而感到胆寒心惊?
可是如今,真相大白的一日真的到来了,姬莹却没有半点松懈了口气的心情,而非是一种更加难以言喻的委屈在心头。
妫姜难得脱了些清冷,拍了拍姬莹的头道:“他可说要娶你入门?”
姬莹擦了擦眼泪摇头道:“只顾着抢夺孩儿,哪里顾得上说那些!再说他就是愿娶,我也不愿嫁,与张华那等恶毒之人同在一个府宅内,我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扑过去一把掐死那个贱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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