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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赵大疤也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赵大疤是来报告赵光和另一个小分队队员的伤情的,说他俩刚才突然昏迷,体症微弱,危在旦夕。请高福海批准动用场部惟一的那辆卡车,紧急把赵光等人送镇卫生院去抢救。朱、李等人则是请高福海去跟那几十位知青代表见面的。他们告诉高福海,一万多名知青和城市支边青年已经出发了。知青代表请高福海去商谈,那一万多名知青到冈古拉场部后,怎么安置他们。
“怎么安置?你们说怎么安置?你们不是已经跟这些代表在老朱家秘密嘀咕奇$%^书*(网!&*$收集整理了好半天了吗?
“谁在那儿秘密嘀咕了?”朱副场长脸微微红起。
“反正不是我。”高福海冷冷一笑道。
“老高……大约有两千来人可能很快就要到了。随后那一万多名知青和支边青年都会到达。
这时候再说这种气话,管啥用呢?归根到底,您是一把手,您不发话,我们不是啥也干不成吗?“李副场长劝道。
“你们还承认我是一把手?啊?黑陷阱都布好了,你们现在来找我这个一把手了,拽着我往里跳?”高福海瞪了他一眼。但这些带刺带棱角的话只是在心里咯愣咯愣地打了个转,并没说出口。他非常想斥责这二位一顿。但转念一想,这会儿确实不是跟谁怄气的时候,得抓紧时间先把这一万多名知青的事处理妥了,毕竟人命关天啊!便忍了忍,先给后勤上写了个条,让他们赶紧把卡车派给赵大疤,往大医院送赵光和另一个小分队队员;然后转过身来问朱、李:“那些知青代表还在你们家待着吗?”朱、李答:“还在。”高福海说:“那请你们二位赶紧跟他们说,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得到正式通知,说中央要派人来冈古拉。能不能请他们给那些还没出发的同伴做做工作,千万不要轻信谣言,盲目往这儿涌。他们也都看到了,冈古拉场部这么一个跟挖耳勺似的小地方,别说安排吃住,就是给他们找个暖和地方干站着,也不可能。听说不少女知青还带着一两岁两三岁大的娃娃。这更不得了了……”“可他们一口咬定,中央已经派人过来了。”李副场长说道。“他咬定不行啊。我没得到通知啊。
中央要派人上我这儿来,总得通知我吧?总得让我提前给中央来的人安排个吃住的地方吧?
这么大的事,总不能搞突然袭击吧?这么个简单道理他们不懂?“高福海说道。”现在你说啥,他们都不会听进去的。他们一心想回城。这也是可以理解的。“”那你们说咋办?“高福海厉声逼问。朱、李不作声了。高福海喘着,而且气着,呆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来吩咐马桂花,马上给镇上打个电话,把这新情况报告给他们,并请示他们怎么办,最好请他们赶紧给各单位下死命令,让各单位派人到各交通道口拦截本单位后续还没出发的知青,”请他们千万别再往冈古拉来凑这份热闹了。“高福海恨恨地叫道,好像马桂花就是各单位那些还没出发的知青似的。马桂花愣怔了一下忙说:”这么重要的事,还是您自己跟镇领导说吧。我怕我……“高福海瞪她一眼道:”我懒得跟他们说话。这点事你都办不了,还有多大能耐?啊?“马桂花不敢再还嘴,只得乖乖地回场部去打电话了。这时,韩起科上前跟高福海提议道:”请别人打电话怕已经来不及了。还是我们自己派人上各道口去堵截。尤其是丫儿塔方向,来的人最多。可以请那些退伍军人出动,都穿上退伍前的军服,到道口去做那些知青的工作。解放军威望高,可能会起作用的。哪怕能减少一半的人进场部,咱们这儿的压力也会少多了……“
“你脑子是进水了,还是怎么的?你把一半的人堵在场部外头,就算完事了?那戈壁滩上有你的招待所还是有你的家属院、大食堂?将来这些人冻死在场部外头的露天地里,就不是一件事了?你这是打的啥算盘?!出的啥馊主意?!”高福海训完了韩起科,让一名警卫把一直在门外待着的范东等人叫了进来,让他们赶紧通知全体小分队队员,到场部他的办公室集合。
“干啥呢?您不是已经宣布解散小分队了吗?”范东故意问道。
“范东!”高福海大声喝斥道。
范东似仍不甘心,对高福海说道:“如果您真觉得小分队在这关键时候还有点用,那就索性把起科的职务也恢复了吧。古话说,临阵换将,兵家大忌。”
“范东!”高福海又大喝一声。
“高场长,我知道我不该再多嘴,但有句话我还是得当着所有在场领导的面说,在冈古拉没有比起科更听领导的话,更踏实肯干的了。他也许会给您出些馊主意,但是……但是……”没等范东把“但是”后面的话说出来,高福海已经倒背起手,带着朱、李等人向外走去了;快走到地窝子的口口子跟前了,忽然转身问韩起科:“是张建国那小子带人打了赵光?”韩起科说:“这事还得查实。”高福海说:“你赶紧把张建国给我交出来。”韩起科说:“俗话说,一个巴掌不响。这个架到底怎么打起来的,真还得问问双方当事人……”高福海却说道:“别跟我磨嘴皮子了。赶紧把张建国给我交出来。否则,不会有你的好。
“然后,丢下两个持枪警卫,让他俩守住这地窝子,在韩起科交出张建国之前,不得让他随意离开这地窝子一步。
发生“黑地事件”后
长途电话真是难要。一直要了一个多小时,马桂花才总算要通了镇政府总机,并最后要通了宋振和。宋振和耐着性子听马桂花把情况说完,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让她立即去把高福海找来说话。马桂花犹豫了一下,看看在一旁紧着对她摆手的高福海,只得说:“高……高场长病了……”宋振和口气强硬地说:“只要还没死,你都把他给我找来说话。告诉他,我这儿有重要的中央精神要给他传达。”马桂花立即对宋振和说道:“那好。您先别挂电话,我这就去找。”然后捂住送话器,低声把宋振和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高福海。高福海迟疑了一下,又故意待了几分钟,才拿起电话说:“宋镇长,找我?”宋振和连寒暄和挖苦的话都没说,直接就告诉高福海,中央的确派人来过问这一百多名退伍军人情况了,也已经知道这一万多名知青和支边青年的最新动向了。中央的口径是,各级组织必须尽最大努力,保证这一万多名知青不出一点事。至于退伍军人一事……“退伍军人还有啥事儿?顾卓群不是已经给你们打了个报告么?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
中央还冲什么退伍军人事件,往这儿派人?!这不是给我们这些在基层工作的人添乱嘛!“
高福海不高兴地嘀咕道。
“你又在胡说些啥呢?都把牢骚发到谁头上去了?你高福海还有啥牢骚可发底?退伍军人这事儿,还不都是你闹底咧?!捅出这么大底一个窟窿,你说没事就没事了?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的?”宋振和还从来没这么跟高福海发过火。高福海果然不作声了。这时闻讯赶来的张书记从宋振和手里把电话拿了过去,通报,据气象台预报,明后两天可能有雪,还可能是大雪,雪后普遍降温。降温幅度还相当大,可能会降到零下二十五六摄氏度左右。如果不能赶在大雪降温前及时疏散这一万多知青,后果就真的很难预料了。镇政府马上派人赶往冈古拉,协助高福海做好这疏散工作。“但是,万一赶不及,这疏散工作就完全得靠你自己了。老高啊,过去,我们之间产生过一些误会。有些剩余问题看来还没能得到及时的解决和处置。我想,这些都不会影响我们对当前这件事的处理的。老同志了嘛……人命关天啊……”张书记最后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不说那些狗屁话了!”高福海一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的生硬和粗暴,把一直在一旁干待着的马桂花吓了一大跳。十年前,张书记那会儿还没到哈拉努里来当书记,只是县机关的一个普通秘书。那年,省地县三级组织决定再一次推荐高福海评选省劳模,派这位县委的主要笔杆子“张秘书”来冈古拉整理高福海的先进事迹。“张秘书”在收集整理材料的过程中,发现冈古拉有严重的“瞒报黑地”现象。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多年来,冈古拉私自开垦和种植了数十公顷耕地,没有上报。作为一个省劳模,瞒产瞒地,当然是极严重的问题。高福海忙向“张秘书”解释这些黑地的来历。他说,当时,因为各地闹“自然灾害”,但上面又不让下边减低单产指标。考虑到,秋后按这种不现实的单产指标上调粮食的话,冈古拉一多半的人就吃不上饭了。为了“临时解决本场职工干部的吃饭问题”,场党委才决定允许大伙在房前屋后种一点土豆苞谷之类的东西,以补充口粮的不足部分……“高场长,我是刨土坷垃长大的。你瞒谁,也瞒不住我啊。房前屋后刨点地,能刨出几十公顷来?你把我当谁了?要不,咱们上一家家的房前屋后去丈量?你全场房前屋后这点边角地,撑死了,我给你这个数。”他说着伸出一个巴掌,来回翻倒了一下,表示“十公顷”。接着又说道,“那,还有六七十公顷呢?不会在各家各户的床上搁着吧?你们冈古拉小家小户的床也没那么大吧?”“张秘书”那会儿年轻气盛,说话做事,都跟扛完麦捆,留在汗衫肩膀头上的麦芒尖尖似的,扎得人浑身不自在。高福海只得承认,确实私下开了几大块完整的“黑地”种土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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