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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飘着小雨。
姬南再次化身周南出现在了洛邑繁华的街头,晃悠溜达着。
贡布被未晞带走了,文良、涂图和清欢混在一起,褒五还有一堆人要安置。
这些人都是强援,但是目前谁也帮不了他,斗宫家还得他自己一点一点想办法。
宫士当街遇刺已经快一个月了,宫家对刺客的搜捕力度没有降下来,其他协助追捕的势力已经明显懈怠了,城门和街道的搜查减少了。
也许因为宫士医治拖沓,急需找回失去的右臂的原因,宫家由树祯主导的搜捕行动有越来越激烈的趋向,从外地调回了很多的家将参与搜捕,还公布了巨额的悬赏。
一些宵小之辈趁机挟私告密,一些势力趁乱公报私仇。加上宫家在搜捕的时候手段激烈点,这就导致宫家与散修们、与一些势力发生了十分激烈的矛盾。
大一些的世家豪族知道这时候不去触碰宫家的怒火,约束着手下人的行为。小一些的帮会、修士家族家里良莠不齐,被没完没了的搜捕影响发财,一些人难免有些怨气或者反抗几下,迎来的就是宫家的雷霆之怒。
一段时期以来,大大小小十几个修士团伙、帮会、邪教,或者修士家族被连根拔起,更多的无辜散修被无妄牵连。令以往繁华的洛邑多了些清冷,少了些盗匪。
但是一些散修的血性也被激发起来,城内城外看不到的地方会有一些小的冲突爆发。
姬南走到了光明教的联络点附近,左右张望。一个汉子低着头歪歪斜斜的朝他撞来,姬南一躲,已经认出这是光明教配给自己的两个手下之一。
“出事了!昨日胖长老和几个弟子外出办事,被宫家人盯上了,几个弟子当场被格杀,胖长老被擒。云长老让我来找你,今晚准备要劫狱!”
“劫狱?!”姬南大大的张开嘴巴,赶紧左右看了看,这群土包子胆子真大啊,什么都敢在大街上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寻思赶紧跑路吗?就他们这点人、这点能耐,还要去劫狱?能杀到红桃园大门口都属于宫家的卫队们眼瞎睡着了。
弟子看他错愕的表情,知道他会错了意,连忙继续说道:“云长老说了,据内线讲,胖长老并没有暴露出身份,只是出去的时候有点招摇,遇上了宫家人盘查,咱们弟子心虚,率先发起了攻击才被赶来的宫家护卫们全部杀掉。胖长老现在关在古春馆,还没动刑审他呢,不过过几天可就不好说了,趁着现在没人知道他身份得赶紧把他救出来……”
姬南听出了弟子说话的关键点,问道:“你说咱们在宫家里有内线?”
“是啊。云长老说过的,要不上次怎么安排的刺杀啊?不过具体是谁我可不知道。”那弟子点头说道。
姬南摇摇头,这么重大的事,云长老也往外说,连个普通的一炷香弟子都知道这事,这个什么光明教真是不太靠谱啊,这么长时间还没被宫家端掉,也是个奇葩啊。
“古春馆是什么地方?”姬南抬头问道。
“据说原来是宫涅的大弟子树祯的外宅所在地,后来树祯换了更好的地方住,就把这个地方改成了私牢,专门关押那些欠债的散修或者仇家家眷什么的,估计最近抓的人比较多所以就临时关在那里了……”
姬南点点头,只要不是去红桃园劫狱,别的地方见机行事吧。
小雨下的没完没了。
半个时辰后,俩人鬼鬼祟祟的来到了集结地点。一处挺大的院子里,已经到了二十几个人,衣着各异,参差脏乱。一些人听说了晚上要去劫狱救人,慷慨激昂,仿佛一群人一出手敌人就要灰飞烟灭的感觉。
“……这些天里,早就看那宫家人不顺眼,今早眼见着在大街上就杀了不少人。听闻这里几个哥哥聚义,我就过来了。一会我去打这头阵,咱们就直接从那正门打进去,看见宫家的人就剁了他。要说咱们光明教那是闻名已久,我……”
云长老和瘦长老在屋内和几个岁数稍长的人在嘀嘀咕咕。
朱家兄弟蹲坐在一处干爽的角落里,姬南凑到朱氏兄弟跟前,三人点点头坐在一起,闭目养神。大战之前,总要养精蓄锐。
一会外面有人送来了饮食,一群人乱糟糟的上去吃喝起来,还有几人喝起酒来。
朱发皱起了眉头。
“发兄,你们是怎么认识云长老的?”姬南低声问道。
“以前不认识,这次是因为要还一个恩人的大人情才来帮忙的!”朱发低声道。
“哦?我还以为你们是千里迢迢特意前来助拳的呢!”姬南诧异道。
“一言难尽!一是为了发财,二是为了还人情吧!这才踩进这场浑水!”朱诺在边上小声道。
“”这群人瞅着有点……不靠谱啊!”朱发低声朝着院子里努努嘴。
……
雨势渐弱,云长老从屋里走出。所有人都沉寂下来,都知道重大时刻即将到来。
“承蒙各位义士前来共襄盛举,我大光明教感激不尽。那宫家恶贼多年来残害无辜、鱼肉百姓、恶贯满盈,昨日更是格杀我教多名弟子,抓去我教三香弟子。本次云某诚邀各位义士主要目的就是杀入古春馆,救出我教弟子……,下面请我教长老和各位分配一下任务。”
黑瘦长老走出,烛光之下拿出一个大木片,上面潦草的画着一个大房子的模样。
黑瘦长老现场点出几个人作为此次行动的头领,然后简单的分配了队伍。朱发和朱诺兄弟作为一队头领,姬南被分配进这个队伍。
黑瘦长老讲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分配了各队的任务,分几路突击,找到人后去往哪里走,大家如何撤退等等,然后问各位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一群散修轰然叫好,纷纷表示没有意见,一会要在战场上见个高低。
朱发和朱诺兄弟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说话。
“我想问几个问题!”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来。
众人扭头一看,角落里站起一个面容普通的年轻人。
“哦,原来是周兄弟,你说吧,有什么问题!”云长老和蔼的说道。
“有几个小问题。我想问问,古春馆周围有几条大路,分别通向哪里?附近有没有城卫军的据点?最近的城卫军赶过来大约多少时间?古春馆今晚大约有多少守卫?几点换班?宫家的守卫人员大概什么境界?胖长老大约关在哪个位置?如果队伍被冲散后咱们集合地点在哪里?预备地点在哪里?……”
众人默然。
“臭小子,你是干什么的?要是怕死就别去,我他妈就看不起你这样的……”
“这小子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有道理个屁,咱们是去劫狱,直接杀进去就完了……”
下面开锅一般,吵吵嚷嚷起来。
只有朱氏兄弟和几个人朝着姬南暗暗点头。
云长老、瘦长老和屋里走出的几个人凑在一起连忙私聊起来。
院子内稍微有些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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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宫主姬荣瞅了瞅外面的小雨中洛邑城,缓步走向不远处的一处宫殿。
走过层叠弯曲的走廊,周围侍卫林立,最里面是个不算小的书房,房内或坐或站一共六个或老或年轻的男人。姬荣微笑示意,走到正中间的书桌后坐下,拿起桌上的几根玉简看了起来。
书房内三个年轻人开始汇报手头各自的信息。
“镐京传回消息,王宫之内对姬南之事反应平淡,当今孝王应该是收到了岐山祖宗堂的旨意,所以即便内心不满,也不能公然对姬南如何,只是下面的几位王子显得很是不满意,秉烛台也加紧了对北方的搜索,目前还没有消息。”
“这是四合庭刚刚通报过来的缉捕名单。前次四合庭大牢暴乱,涉及到好几个势力,几个内应潜伏至少百年之上。这次暴乱除了当场格杀和抓捕回来的之外,逃走的中四境囚徒就是八百二十一名,上四境修士二十五名,这是甲等逃犯名单,共八人。其中四个下落不明,还有四个已经被证实跑到了东海……”
“……跑过去的囚犯们大体分成四股,占据了距离大陆几千里的几座海岛,不时骚扰沿海和海上商船,弄得各诸侯国频于奔命。四合庭纠集了众多的高手出海剿匪,贼囚们飘忽不定,也不与四合庭硬碰,双方在海上遇见了几次,互有胜败。沿海的天立殿、天捷殿派来使者,请求东宫派遣修士协助保护各诸侯国,使者几日后就能到达洛邑。四合庭姜氏内部也有声音想请昭礼东宫出手相助,姜氏长老会正在犹豫……”
“哦,我看看哈,明宗的庆晟、九剑楼叛徒樊凡、鬼修娄四海、老妖巴山,都是老熟人了,这四人目前下落不明?”姬荣一边笑着一边翻看着玉简。
“这四人的根基都在内地,跑到海上去看其他人脸色肯定不爽。单说这个庆晟,明宗的大主祭,很骄傲的一个人,当年抓他的时候我们三个对战他一个,他为了掩护其他人逃走,站在山门前死战不退,最后被擒,虽败犹荣啊。这个樊凡,单论剑术,在这个天下肯定能排进前十,为了心爱的女人把自己小半个宗门给灭了,九剑楼因此元气大伤,九剑楼和四合庭抓他可是没少死人。呵呵,先把这些人的画像图形通报给各殿吧,发现踪迹先不着急抓捕,通报总殿之后再议。你继续说吧!”姬荣笑着吩咐道。
“是,先生。东南十万大山内,一个叫乌越部的中等部落最近几年崛起很是迅速,吞并了附近的几个小部族。近期联合了虎儿部和迖迖部主动挑起了和九黎部的冲突。十万大山内其余几部态度不明,据内线报,有三部倾向于乌越部,准备参与瓜分九黎部的战争。”
姬荣示意稍停一下,想了一会,示意年轻人继续。
“东南卧牛山最近出了一个大妖,纠集一群妖族占据几座大山,打杀了天牢殿的几名修士。天牢殿正在组织人手前去抓捕,但是据天牢殿内线消息,大妖应该至少是化神境,天牢殿内目前除了殿主应该无人能是这大妖对手,估计不久就会向东宫求援。”
“沿海的乌雷山近期出了一个精通剑术的修士。出山之后身穿白衣来到几千里之外的海棠山门,与海棠山门门主激战四天,最后手刃海棠门主,下山之时大叫“隐忍六十年,今日为父报仇。”据报,当时海棠山门无人敢追。目前正在追查年轻修士的去向。”
“天捷殿内目前暗流涌动,老殿主年迈昏聩,儿子和大徒弟明争暗斗,殿内众人也分成两派,几位长老和堂主态度暧昧,双方争斗已趋于明面。据内线偷查病案,老殿主大约还有两年寿命。”
“宋国侯爵府内出了一桩命案,侯爵夫人派人暗地毒杀了一名得宠的妾室,据内线报妾室死时已怀孕三月。宋侯十分震怒,处死了府内的十几名丫髻,打了侯爵夫人一嘴巴,最后不了了之。”
“洛邑城内近期出现一伙外地人,来历不明、境界不明,近期买下了一些店铺和城外的农庄。要不是其中一个人正好是从咱们放出去的探子手里买店铺,而且出手豪阔,咱们还真没发觉这批人。现在正在追查这批人的来历和下落。”
“等一下”,姬荣放下手中的玉简,思索了一下说道:“这批人不用追查了,我知道这批人的来历。把相关的资料抄一份给天伤殿殿主姬南送去。”
“是”,一个紫衫年轻人应道。
“呵呵,宫主对这个后辈倒是很关照啊!怕是不仅仅因为他是慕老殿主的衣钵传人吧。”一个坐在书桌对面身穿蓝袍的老者笑着说道。
“哈哈,费老目光如炬啊。我确实是想在这个小辈身上好好做些文章。”姬荣笑着说道,“至于能不能成,这小子以后能不能用,还得看这小子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
紫衫年轻人好奇问道:“先生您是想让姬南把天伤殿搅起来,顺便把宫家除掉?”
姬荣笑而不语,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对面的费老。
费老笑着帮姬荣向紫衫青年解释道:“你能想到这一步就说明已经很有进步了。天伤殿历来号称我东宫第一凶殿,殿内人人悍勇,是最能打的外殿。外人如想执掌天伤殿必须要进得去、立得住和站得稳这三步。这第一步就很难,百年来慕老殿主不在,几个堂主和长老虽然互相不服,但是遇到外事却能抱成团。外人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所以多年来就是名义上由宫主代管,可实际上他们自己研究着办,好在这些年比较安稳,没什么大事发生……”
“……这个姬南是慕老殿主的唯一嫡传弟子,还有老殿主的令牌,所以很容易的算是‘进得去’了。可接下来要想‘立得住’和‘站得稳’就有讲究了。‘立得住’可不仅仅要求要有个身份,还要有修为境界,有头脑、有心机、有手腕,要笼络住下面这群疯子,正常情况下要是没个十几二十年是办不到的。最难得还是要‘站得稳’,也就是让众人归心、万人用命,这个更难,对于历来排外的天伤殿怕是没个四五十年办不到的。”
费老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肩膀,笑着继续教育弟子们:“姬南此子身世不简单。他父亲虽然失踪多年,但是在天下妖族心目中地位不低,从这么多年镐京都没有抓到他就能看出来,况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从城内这群来历神秘的修士来看,怕是还有一些隐藏的实力。姬南现在还有个巫觋的身份,先不说这个身份以后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至少目前是我们必须要支持他,好好利用这个身份去渗透九黎族,才能经略好东南。”
另外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笑着说道:“既然想要扶持他,就不如做到明处,做的大气点,至少要让他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刚才宫主让把那份情报抄录给他,就是表明了一种态度。如果再帮助他尽快清理掉天伤殿的隐患,他一定会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靠向我们的。天伤殿的六个大长老实在是坐的太久、也安逸太久了,尤其是宫家已经成为了洛邑城一个毒瘤了。必须制造一个缝隙,让他们动起来,好重新洗洗牌,顺便清洗掉宫家,我们的人有机会上位,这应该才是我们的目的。”
站在门口附近的一个蓝衣年轻人好奇的问道,“如果我们这么帮他,姬南还是不能掌握天伤殿怎么办?或者他掌握了天伤殿后坐大不服管了怎么办?”
紫衫年轻人说道,“如果他不能掌握天伤殿不是更好,正好我们的人上位了,等时间长了就把他架空了不是更好。”
蓝衣青年愤愤的回应道:“天伤殿里的几个老家伙怕是不好对付,从前期的情报来看,几个人可是私下里聚会了好几次了。我看是他们更想架空姬南。要不是有了宫士这档子事,怕是已经被架空了吧!”
最里面的年轻人翻看着眼前的玉简道:“据说这个姬南成天就是闭关修炼,偶尔出来几次不是游玩就是睡觉,前天还是红桃园探望宫士去了,这样的人能斗得过那几个老家伙?”
姬荣一边喝着茶香四溢的冰峰贡茶,一边笑呵呵的看着众人议论,待众人安静下来之后,说道,“你们不要因为姬南年纪小,就小瞧了这小子。他的头脑、心机、手腕都不缺,欠缺的就是时间磨练。这些日子,你们也看到了,姬南在礼仪规矩、举止言谈、博学典籍上都很不俗,根本看不出是在四合庭监牢里待了十年的人。到了天伤殿后,与几位长老相处融洽,一下子拿出一大笔钱来收买人心……”
“……你们真的以为他能老实待在练功房里?哈哈,我可是知道暗地里偷偷的见了不少天伤殿的老人,招揽了一批年轻人,这就是在培育党羽啊。我想用他来搅动天伤殿,顺便安排自己人上位,他更想借助我来帮他清除障碍,好坐稳现在的位置,之所以还没来找我就是还没到时机,所以说你们可不要因为他年轻就小看他啊……
“……宫士被当街砍下胳膊这事影响很大,宫家的霸道日子过的太久了,现在的应对错误百出,让我们好好看看这出戏,我相信那小子一定会好好利用这次机会的。我用他来搅动天伤殿,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就是要把整个东宫都搅起来。我要用天伤殿的小乱带起东宫的大动,把一些憋久了的蠢蠢欲动的老家伙引出来,借机清理掉才是我最大的目的,也能让一些老家伙清醒一下。”
坐在角落里的另外一个老者笑着说道:“一潭死水终究不是好事,只有水流起来才能看得见水底啊。百十多年了,东宫十八殿的一些殿主是得动一动了。”
姬荣笑呵呵的看着屋内的三个老人,微笑着说道:“此事目前还是个想法,棋子已经落下去了,必要的时候咱们还得推推那小子,如何下好这盘棋还得请三位老供奉亲自出马啊”
“宫主言重喽!”费老和两位老人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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