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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秋这场病持续了好几天,可能是许久没遇见的原因,有一次吃饭时齐醒还问到了他,“最近感觉都没怎么遇到俞秋。”
江淮许顿了下,林嘉昀也一脸古怪地看着齐醒,“你的话题跳得还挺突然。”
“害,还不是因为好久没遇见了,”齐醒说,“之前感觉和他还挺常见的,总能遇到。”
不过他也就是随口一提,也不指望有人回答。他只是觉得每次看见俞秋,都感觉他看起来很可怜。
“生病了。”江淮许收回视线,继续把不喜欢吃的青椒挑出去。
“哦,”齐醒看了眼江淮许,又问,“怎么突然生病了?”
话问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生病哪儿还分时间,再说俞秋看起来就是爱生病的,反倒是江淮许,长得高高大大的,力气也大得诡异,却也是个爱生病的。
齐醒自知自己问得蠢,而且江淮许压根不是会主动关心别人的那种人,怎么会知道俞秋是怎么生病的。他不过是看起来温柔罢了,对所有人温柔,但也对所有人客气。
“吹了风。”江淮许把最后一块青椒挑了出去,皱着的眉总算舒展开,很自然地回答道。
齐醒:“……我去。”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但他想到俞秋现在是借宿在江淮许家里,心里升起的那几分怪异又被压了下去。
也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不知道都难。
可能是唐柔无意间提到的,恰好被江淮许听了过去。
齐醒啧了声,觉得这样的感受也算是新奇。他就俞秋生病这件事做出评价,“他穿的那校服松松垮垮的,压根不合身,不生病那才叫奇怪。”
闻言,林嘉昀忽然抬头,看着江淮许开口,“那套校服是你的吧?”
“唉,怎么可能,”齐醒笑着勾住江淮许的肩,“学校又不是不给校服,应该是俞秋自己把尺码给报错了。”
“嗯。”江淮许只是点头。
“听见没?”齐醒嘚瑟地朝林嘉昀挑眉。
江淮许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端着餐盘,站起身,又说:“应该是我的。”
齐醒:“……啊?”
下午放了学就是周末,虽然只放周六一个下午和周天一早上,但也足够齐醒放肆了。他把发的卷子一股脑塞进包里,问江淮许和林嘉昀要不要去打台球。
林嘉昀看着他一套行云如流水的动作,没忍住吐槽,“你又不做作业,带卷子何必呢?”
“这叫安全感,你懂什么。”齐醒才懒得管他,“去不去?”
林嘉昀没拒绝,只是看着江淮许问:“走吗?”
江淮许摇头,“你们去吧,我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齐醒问。
“学习。”
齐醒:“……”
不过他也习惯江淮许了,愤愤道:“你去当理科状元得了,天天学,不难受啊。”
“还好。”
“……懒得说你。”
齐醒搂着林嘉昀的肩离开,走的时候还在抱怨,“他不会真的学疯了吧,怎么次次问他都不去。”
林嘉昀拍了下齐醒的头,“等你明年被老爷子拉去结婚就有得你后悔的了。”
“那也没办法了。”
他们走后,江淮许又坐着写了会儿作业,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大半,他才开始慢吞吞地收拾包。
收拾好东西,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六点。
公交车是七点半的,还有时间。
他起身朝楼下去,到体育馆的时候,里面还有好几个人在打球。
他看见了盛清佑,十七岁的少年手里运着球,很熟练地越过身前的人,猛地骤停导致他的鞋在地上摩擦出尖锐的声音,只见他轻轻一跃,伴随着哐当一声,篮球稳稳落入球网中。
他们互相击了个掌,欢呼于刚才的进球。
洋溢着少年朝气的球场。
江淮许心里评价。
落在地上的球滚到了江淮许的脚边,盛清佑朝他这边喊,“同学,麻烦传一下!”
江淮许只是怔了下,遥遥地朝他们的方向看去,没再做多余的停顿,抬脚走了。
“……我去,他什么意思?!”
空气默了一瞬,队里有人没忍住骂了出来,倒是盛清佑皱了皱眉,立马出声安抚,“没事,我去捡。”
过了好一会儿,他把球捡回来,周围人见他发愣,道:“唉,老盛,你怎么还生闷气了?不就是个球嘛。再说人也没帮我们扔回来的义务。”
盛清佑停下,摇头,“没生气,就是觉得刚才那人好像是我表哥。”
因为隔得远,其实盛清佑也没看清楚。但江淮许身上万年不变的气质可太有辨识度了,怎么看那人都像是他。
“是咱表哥咋都不帮忙扔个球?”
“所以我觉得可能是我认错人了。”盛清佑回答。
就是因为江淮许做了个平时都不会做的行为,才让盛清佑觉得奇怪。而且他也没来体育馆的理由,一看就是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平常顶多和齐醒林嘉昀打打球。除此之外,盛清佑还真没见过他和旁人一块儿玩的。
“要不去看看?反正也没走远。”
“算了,”盛清佑接过另一人传来的球,“应该是认错了。”
敲门声响起,体育器材室的门打开,体育组组长扶了下眼镜,手里还拿着个本子清点用具少了没,见来人是江淮许,道:“同学先来帮个忙。”
江淮许点头,把肩上的包放下。
直到把器具都清点完,组长才带着他往前走,“怎么开学的时候不说,现在都十一月份了。”
两人绕过体育馆的长廊,走了好一会儿,他们在体育组办公室停下,组长还在说着这事,“下次要订校服开学的时候就得说,也好统一发放。要不然像你们这样东一件西一件的订,没完没了。”
“好的,麻烦老师了。”江淮许温声道。
体育组组长把桌子下的校服递给他,摆手,“下次注意就行。”
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提醒,“快回家吧,学校马上关校门了。”
回去的时候又路过了体育馆,这次倒是没人了,空荡荡的。
他没让林叔来接他,走到公交车站时刚好七点半,没等几分钟,公交车停下。
江淮许上了车,开车师傅看了他一眼,问:“今天只有你一个人?”
江淮许点头,他看向窗外,发黄的梧桐树叶落了一地,开口:“嗯,他生病了。”
最后一班车上很少再上人,师傅象征性地在下一站车停了下,又继续开着往前,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坐得端正的人,搭话,“最近天气变得确实快,你们这些学生哦,学习还是得注意一下身体。”
十一月天暗得快,很快便是无尽绵延的黑。江淮许从包里拿出耳机,在歌声在耳中响起的前一秒应声,“好。”
-
周一,俞秋好得差不多了。
他进度落下不少,不过好在是他比较熟悉的知识点,重新捡起来也不算很难。
作业倒是多得没眼看,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放了一个寒假。
“致死量,祝你幸福。”吴果对着俞秋桌上堆着的厚厚一沓卷子双手合十。
俞秋:“……”
晚上唐柔敲门进来时,俞秋还在补作业,他停了笔,看着唐柔问:“怎么了唐姨?”
其实他已经看见了,唐柔的手中拿着套校服,看上去很新,和他的尺码差不多大。
但俞秋身上穿了一套,江淮许那套洗了在阳台上,唐柔手中的并不是他的。
唐柔看着他,低声问:“小秋在学习吗?”
俞秋摇头,“没,在休息。”
唐柔松了口气,开心地进了门,“江淮许多买了套校服,尺码小了。没想到我一看这尺码,小秋应该合身。他没穿过几次,丢掉怪可惜的,小秋要不要?”
“多买的吗?”
唐柔点头,“说是去年买的。”
“谢谢唐姨。”
他这样说便是答应了,唐柔把校服放在他的床上,叮嘱他写作业不要太晚。
俞秋一一应下。
直到把手中数学卷子写完,俞秋才起身,看着床上的校服愣神。
去年国中的校服后面不是字,是字母缩写。
他坐回椅子,继续做明天早上语文课要讲的试卷。忽然,他的笔一顿,试卷上立马浸了墨,俞秋小声说:“骗子。”
不过放在江淮许身上,也算是正常了。他心热,对谁都是一样。不是因为是俞秋才买的,可能是看他可怜,俞秋心想。
陈国为的出现像是一把悬在俞秋头上的刀,时不时的噩梦无不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俞秋过往发生的事。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了陈国为,但他没必要为了陈国为这样的人葬送自己的一辈子。
他还有很多想做的,比如和江淮许一起上大学,逢年过节时给唐柔和江声平打祝福的电话。也许以后的他们会渐渐没了联系,但偶尔的聚会仍然能让他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江淮许过得如何。
即使这一切的代价是这一世的俞秋对于江淮许来说,只是一个路人。那也够了。
只是当夜梦里,俞秋还是陷入了那个梦境。
梦里,是江淮许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停止时监护仪发出的刺耳声。所有光线在那一刻变得失焦,变成混合杂乱的模糊斑点。他站在原地,寒意渗过医院惨白的墙壁,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俞秋从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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