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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荡来浓重血腥。
林白盘膝而坐,手臂面庞之上裂纹密布,好似有细小的怪物要从血肉中钻出。
木贞面上血淋淋,大口喘着气,手执玉瓶,站在林白身后。
远处十余丈外,尹延护在杜常英身前,手中两个金色圆丸发出淡淡光芒。
赢望天大踏步走来,何秉德撑着旗杆踉跄跟在后面。
六人身处高山之上,距离山顶只有百余丈,所负更重,刀意摧残更盛。
诸人无一不伤,一身神通只余下三四成,如同带着镣铐,偏要决出生死。
而众人甚至连山顶是何机缘都还未知。
此行六人,俨然是三方势力,嬴望天与何秉德一路,林木与尹延联盟。
林白与木贞先前得毕还秋提醒,自然不会对尹延有多信任,心下防备之际,也要把心神放在嬴望天和何秉德身上。
仔细衡量实力,林白自认与贞姐当是最强的一方。
但那嬴望天也不可小觑,他本就是金丹中期境界,又一向有惊才绝艳之名,此番引动秘法,好似回归最盛之时。
且还有擅防擅守的何秉德为辅,必然是极难对付的。
至于尹延亦不可大意,此人中期境界,虽一向不以斗法闻名,可此番却脱颖而出,必然是有所依仗的。
方才嬴望天似也怀疑尹延,对他此行中显露的能耐很不信服。
林白历经多次生死,如今虽才步入金丹,但有葫芦在手,飞刀杀伐,又有枯木蝉神通,宝船为守,倒也不惧嬴望天等人。
而且贞姐也是极有能耐的,她本就是高人之后,手里一向东西多,筑基时都能让曲成甲无可奈何,如今金丹中期,自然更胜。
林白回过头瞧了眼贞姐,朝她眨巴眼。
木贞明白这是林转轮要独斗赢望天,让她掠阵,防备尹延。
那嬴望天手执长剑,踏前几步后,随即身影如风,竟化为遁光袭来!
其势快极,好似鹰击而来,身影奔涌,灵力勃发,竟有压顶之势。
林白不闪不避,玄葫在身前,一手执宝船,一手托起雾气虚影。
雾气有苍茫之意,其间隐隐有河水推动轮盘转动,竟有光怪陆离之感。
山间血气虽重,却宁静之极,陡然便听轰隆一声。
宝船跌落,赢望天威势不减,林白竟被余力撞退,摔到木贞身上。
按着葫芦,林白盘膝坐好,手中已有鲜血,分明是经此一击,再也止不住体内的煌煌刀意。
木贞接住林白,手又按在林白肩上喘息,“只一击?”
她带着丝笑,竟还嘲弄林白无能。
那边赢望天一击破敌,又稍稍退到何秉德身前,他全身好似无伤无患,如同全盛之时,只是手执长剑,微微皱眉。
“师兄……”何秉德双手撑着旗杆,立在嬴望天身后,分明见赢望天发梢上有银白之色。
那握剑的手上皱纹密布,竟有老态。
山风吹动嬴望天衣衫,他盯着那位林转轮,心中终于存了几分警惕。
能入得此间,且有余力一战的,绝非泛泛之辈。
是以嬴望天方才并未尽全力,乃是出剑试探。
只是试探之下,他发觉还是低估了这位桥山来客。
先前嬴望天只当他得顾氏提携,明晓炼丹之法,修淬体之身,并不长于斗法。
可如今来看,赢望天便知还是小觑此人了,能以散修之身得顾氏恩宠,必然是极有能耐的。
虽还未看出斗法的本领高低,但此人淬炼的体魄绝对在自己之上,那葫芦法宝亦是神妙,且还得木妖传承,悟得枯木蝉神通。
“人言枯木蝉不杀生,今日算是见识了。”嬴望天手上长剑燃起耀目光芒,随即长发归于漆黑,皱纹不见。
“非是枯木蝉妙法不济,而是师弟我不济。”林白回道。
方才那一击着实威势十足,林白深觉此人不在破云子之下。
且身法极快,人剑相合,其剑意有苍茫无尽之意,好似仿无尽河而来。
其威势虽被宝船消去大半威势,余力却也不低,着实是个劲敌。
林白未尽全力,手段还未出,也知道方才一剑乃是试探,但大概知晓了对方的能耐。
那秘法确实神异,此人竟似不受刀意和负重影响,却不知能维持多久。
林白估摸着,如今自己的一身本领怕是至多能用出六七成,且本是金丹初期,对方是金丹中期,此消彼长之下,此战要费些功夫了。
“转轮师弟,方才的话仍旧算数。你我登顶,允你第二个选。”
嬴望天颇见诚意,又补了一句,道:“日后你便是我的好友,九遮山任伱来往。”
他是九遮山之主的次徒,身份贵重,这话自然能说。
林白看着他,不由得想起了鹿轻音。
彼时无字秘境,她也邀林白同行,只是是敌非友,只能搏命。
后来倒是在无相冢携手退敌,却也是勾心斗角。
“嬴师兄,大道当前,又何必多言?”林白不是不相信嬴望天的话,而是箭在弦上,已无法倒戈。
再说了,若是别的物事,让便让了。可如今吉感更盛,胸前石牌愈加灼热,分明是对自己大道极有助益之物!
“给脸不要脸!”何秉德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狰狞,手握旗杆,大喝一声,“镇!”
那旗杆上的黄色旗帜迎风便长,霎时间竟有遮蔽此间之势。
黄色虚影遮盖诸人,一时间人人都觉肩上负有山岳,本就伤重之身更是往外迸发血珠。
杜常英痛嗷一声,尹延的两颗金黄珠丸脱手而出,在头顶盘旋不停。
“雕虫小技!”木贞轻喝一声,手中玉瓶便散出紫色云雾,环绕住她和林白。
林白身上陡然一轻,场上弥漫的重土之意消弭大半。
嬴望天身上气息再次暴涨,手中剑鸣不休。
随即嬴望天左手托起一枚玉印,右手点向玉印,场上立时起了狂风。
一时间,玉印中飞出许多鹰隼,略作盘旋,便向林白而去。
林白并不着急,葫芦往前一推,挡下飞剑一击。
继而手托葫芦,一柄柄飞刀自葫芦中接踵而出。
飞刀一十八柄,带动火光,携焚寂之意,各自迎上一个个鹰隼。
然则那鹰隼奇异之极,飞刀触之既散,却又迅速凝聚,反有火意升腾,竟四面八方朝林白而来。
“不过区区长空印!”
木贞手中玉瓶震颤,此间天地竟暗淡几分。
只见她身周萦绕紫气,继而紫气如线,好似线香,一道道竟缠绕住所有鹰隼。
鹰隼略作挣扎,便消散如烟。
“你若只这些手段,还是乖乖下山去吧!”木贞上前两步,竟越过林白,分明是要亲自出手了。
“……”林白站起身,立在木贞身侧,飞刀盘旋,一副保驾护航之势。
“你竟知长空音之名,看来也是见过世面。”嬴望天左手托玉印,右手掐诀,场上风势更盛。
飞刀携焚寂地火之意,汹涌而去。
“转轮师弟身为丹师,却修剑意,又是御群,着实不凡!”嬴望天大笑一声,衣袍滚动,头发散开,转而凌厉道:“我当你所持何能,原来在此!”
说完话,嬴望天手中玉印光芒大盛,竟隐隐有元婴威压。
“重璋不移!”
何秉德浑身浴血,双手紧握手中厚重黄色旗杆,便见金光勃发,厚重防护遮盖住他与嬴望天。
飞刀势重,竟难以破去那黄色护盾。
“红紫夺朱!”木贞又是踏前一步,转瞬便见淡淡紫色环绕那金黄护盾,随即护盾显现紫色,随即消弭,何秉德手中旗帜竟有裂纹。
障碍一去,飞刀划出火影,朝嬴望天而去。
嬴望天玉印推出,一十八柄飞刀竟全然失了方向。
“小心!”何秉德见那林转轮葫芦中竟又飞出一十八柄飞刀,便连忙取出一石碑托在手中。“碑铭石刻!”
那石碑也只两寸大小,却迎风便长,有厚重之意。上有碑文,不知其意,却好似有镇压之能。
“剑修又如何?克的就是剑修!”何秉德冷笑一声,正欲引动石碑,便见紫色消散之际,却不见了木贞身影。
“中!”
“中!”
木贞与嬴望天同时出声。
只见木贞以遁法突进,竟来到何秉德身后两丈处,堪堪以玉瓶点出,便见嬴望天手中玉印暴涨,好似撕开长空一般,转瞬便对上了玉瓶。
轰然一声,不见木贞身影,只留一缕紫气。
何秉德面有惊骇,手中石碑竟道裂缝,腹上有一黑洞,兀自有细小火苗。急忙吞下丹药,扑灭火势。
嬴望天满面惊骇,看着手中玉印。他倒不是惊讶于木贞的遁法,而是对方法宝之强,竟犹在他之上。
方才他见木贞一直不出手,便诱其动手,可固然诱了出来,也反击回去了,他却更觉的没底。
之前还以为林木二人虽有出众之姿,可到底难抵自己二人,此刻却见那林转轮的葫芦里飞刀一柄接一柄,而木贞本命法宝更见犀利,绝非凡品。
嬴望天看着手中暗淡的玉印,皱着眉头,看向林木二人。
只见林白手托葫芦,也微微皱眉。
木贞本就带伤,此番伤势更重了几分,面上竟还有笑,“嬴师兄着实不凡,若是异地而处,我当避你锋芒。”
“法宝如此来历不凡,看来木妖前辈确实对你下了心思。”嬴望天。
“非也。”木贞手托玉瓶,“这是我自己寻人合炼而成。不过成器之时,求了一位老祖帮了个小忙罢了。”
她面上有笑,接着道:“如今我已出手,你自思还有几分胜算?”
嬴望天不答,侧头看何秉德。
“同生共死!”何秉德坚定道。
“有兄弟手足在,我又何惧你们?”嬴望天大笑一声。
既然不认输,木贞也不啰嗦,“我掠阵!你莫要再藏着掖着了!”
“……”林白没法子,轻点葫芦,竟又飞出一柄柄飞刀,总计三十六柄。
此刻场上已有七十二柄,一半火意升腾,有焚寂之意;一半光亮俨然,有初生之纯粹。
“竟偷来陈天人剑意!不知你心是否如天人一般纯粹如赤子?”嬴望天左手托玉印,右手翻转,竟取出一根白羽。
接着便身化遁光,好似鹰隼,朝群刀而去。每每要被飞刀及身之时,便失了方向,连所蕴有的剑意也消弭无踪,反打落飞刀。
木贞手指玉瓶,一缕紫色升腾。
便见何秉德手中大旗一招,目不转睛的盯着木贞。
四人转眼便斗在了一处,尹延看的连连叹息。
“杜师弟,嬴师弟败局已定。”尹延微微摇头,“他所修秘术乃是借玉印之能,纳取天地之力,以身化天地,此间规则便对他少了压制,又能恢复伤势,增进一时修为。只是此法反噬极大,他养伤便要养好些年。如今又遇到转轮师弟和木师妹这等天骄,怕是他完好之时都难胜,更别说如今了。”
杜常英呆呆不语。
“放心,转轮师弟和木师妹都是极和气的人,咱们鸟随鸾凤便是。”尹延双目直直的看着杜常英,道:“只是咱们还需出些力,到时他们吃肉,咱也能喝些汤水。”
“师兄说的是……”杜常英靠在尹延身侧,只觉得尹师兄说的太有道理了,简直是人间至理。
“这是化外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师弟你伤重,正该你来服。”尹延手上有两个珠丸,他捏过来一丸,送到杜常英嘴边。
“尹师兄,你真好……”杜常英吞下丹,只觉霎时间腹内便充盈生机,四肢断折之处迅速愈合,竟比未伤之时还要强几分。
“师弟乃是元婴之后,嬴师弟却屡屡轻视与你,此时不报仇怨,何时去报?”尹延站起身,咳嗽两声,拂去面上血污,直视着杜常英,双目流出黑色浓血。
“正是如此!”
杜常英却不觉尹延异状,只立即咬牙切齿的应声,摸出一柄金斧,飞身而上,朝嬴望天而去。
他好似不要命一般,不惜以伤换伤,就盯着嬴望天打。
一时间,嬴望天左支右绌,长空印愈加凝滞。何秉德石碑彻底破损,伤势难止,他又拿出一杆旗来。
林白朝木贞看了眼,飞刀之势更盛,不过十分力只用五分来帮杜常英,留下五分应对不测。
木贞稍稍往后退,她玉瓶中紫气升腾,也尽力去帮杜常英,另一手里却拿出了一铜盂。
“我来援手!”尹延抹去眼下黑血,往前一步,面上有笑,两手合一,身躯下沉竟似背负极沉重之物,浑身鲜血如注,双目下又流出浓黑鲜血,“困!”
一时之间,场上缠斗的五人都有恍然之感,竟已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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