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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宁头戴风帽,手持行山杖,缓慢而行,在他身后跟着一只乌黄色的水牛,牛身上挂有几兜草药,竹兜随着它的动作左右摇晃。
这一路上易宁不认方向,不管时间,漫无目的。
他并不着急,偶尔躺在牛背上仰望天际,但大多都是自己步行,以双脚丈量天地。
中途遇见了人间城池便稍作歇息。
有一次他抱着尝试的心态去租家铺面,开了个中药铺,为防止被“同行”干扰,他还找得是没有仙丹阁的小城。
一番装修宣传,开业那天,易宁将铺子地面拖得反光,水牛两个牛角各顶着一张宣传木牌,嘴上还衔着“开业免费”的红幅,摇头晃脑,好不卖力。
日落月出,除了看热闹的闲人,以及与水牛嬉戏打闹的小孩外,蚂蚁都嫌药铺臭得慌,过门槛而不入。
一周下来,铺子内哈切连天,水牛也没了斗志,趴在门口摆烂。
于是,易宁的第一次创业,拿了个大大的零蛋。
关上房门,带好斗笠,他哼着烦恼歌,离开了这座小城。
驼子多见驼子,瘸子多见瘸子。
易宁这副打扮,又经常行那夜路,也遇到过一些山泽精怪、潜伏鬼魅。
遇到身上血气较重者,他就搓起一丢丢七彩池水,将其灭杀。
但其实这类很少,相反,许多精怪还挺热情,至少易宁觉得比他遇到过的修士热情。
比如,
至今他还念念不忘一位妖怪,那位妖怪请易宁吃了顿烤猪蹄,味道堪称绝美。
嗯...那只妖怪是只野猪精。
易宁问它为何吃同类,猪精自豪回答:“就是因为都是猪,我才知道它们身上哪块肉好吃,哪块肉用几成火候啊。”
这個答案让易宁愣在当场,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自家水牛很是好奇,想要尝尝白酒味道,牛舌舔上一口后,蹦得老高,灰溜溜跑向一旁小溪,让猪精露出鄙夷之色。
期间易宁询问猪精修炼功法,猪精也不藏捏,给出一门吐纳法决,说这是开窍后,记忆深处就有的东西,想来是那血脉传承吧。
那晚,易宁特意约束自己体内,已经攒了满满六滩的功德之力,喝得有些微醺,直至半夜才被野猪精的鼾声吵醒。
此时月色正好,他从竹兜中找出一张黄纸,借着月光开始认真书写。
第二日,与猪精告别,易宁将一份优化过的功法赠与猪精,然后继续前行。
不知不觉过了山峦交错的雪山,入眼景色换成一望无际的平原。
远望周千里,朝夕见平原。
已经快要入春,此地气温也不再像北境那般让人睫毛结霜。
平原上枯黄的麦苗在风中摇曳,一条河流镶嵌在其中,宛如蓝色的绸带,柔美弯曲。
天刚微亮,水牛吃着河边嫩草,易宁躺在牛背上,双手枕在脑后,嘴中叼着颗薄荷叶,仰望天空。
天空开始乌云密布,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绒布,遮盖了整个天空,将这片平原压得老低。
“哒哒哒。”
雨滴落下,打在略微枯黄的草地上,滋润万物。
恰巧此处不远,却见一竹亭,亭内隐约有两双人影,炊烟悠悠。
易宁翻身跃下牛背,戴好风帽,指着远处竹亭:“老牛走喽。”
“哞~”
水牛发出一声鼻息,然后继续吃草。
易宁无奈:“亭午走喽。”
水牛抬头,眉开眼笑。
“你这就是那老鼠钻进书箱里。”易宁笑骂。
水牛歪头不解。
“老鼠钻书箱——咬文嚼字,哈哈哈。”
“哞~”身后水牛摇头晃脑,毫不理会易宁的挖苦。
那日从牵牛村离去后,得知这牛还没有名字。
易宁便想要叫它“牛牛”,寓意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被水牛严肃拒绝。
之后又取出“小黄”“小黑”“壮牛”等名,把水牛气得“哞哞”直叫,一路上走得像小怨妇一般。
最后易宁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牵牛村有个习俗,孩子名字取得越文艺,将来成就也越大。
按他们的想法就是,名字都是文名了,以后成个举人秀才也是有希望的吧。
于是,易宁取了首宋代诗词,《二十一日柘龙桥道中》的词语,为水牛命名。
早禾登架晚禾青,雨后官塘处处平。
山马未胡行木彴,水牛亭午卧深坑。
这诗描绘了一种宁静祥和,休闲寡淡的乡村生活状态,却也正合易宁的心愿。
这老牛前半生过得着实辛苦,易宁希望它之后能活的如诗中那般悠闲。
恰好句中有“水牛亭午”字眼,水牛的名字便一下敲定。
从那以后,易宁每叫亭午二字,水牛的牛眼就笑地眯起,开心却也来得简单。
“你这牛身太大,小亭可容不下你,在外等候吧。”
一人一牛已经走到亭下,亭午也想跟着入亭,易宁伸手在它额头来了一记板栗。
几步跨入亭中,易宁行礼:“朝阳府人士易宁,见过两位。”
亭中,此时有一男一女两人,像是夫妻,他们岁数不小,头发都有些花白,此时在亭中生火,火上熏着一块黑色的动物毛皮。
听到易宁声音,两人这才看到有人靠近,妇人看眼自家汉子,老汉立马站起:“本地村民张远山,这是俺婆姨胡小花。”
“张大伯,胡大娘。”易宁说道,“我路过此地,突然下雨,便来躲躲雨,叨扰了。”
张大伯指着火上的毛皮:“这有啥叨扰的,只是我这在熏狗皮,怕你嫌晦气。”
驱邪的黑狗皮?
易宁还以为遇上了修道之人,但一番打量又不像。
对方身着农家素色棉服,脸上皱纹如沟,手上也全是老茧,一看就是经常干苦活的。
再看他们放在亭子一角的竹竿,以及裹在地上的白布,还有黑狗皮,易宁产生了好奇。
“小花,把准备好的公鸡逮来。”
张大伯喊道,而后又对易宁咧开大牙,“公子莫嫌脏,我去亭外杀鸡。”
易宁看眼亭外大雨,微笑回应:“外边雨大还是别了,大伯还是在里边操作吧,无需管我。”
这时,胡大娘已经逮了只早就捆好双脚的公鸡进来,公鸡在她手上剧烈挣扎,却被妇人捏得牢紧。
张大伯接过,拿出一把小刀,熟练地割开公鸡喉咙,鸡血飚出,汉子持着鸡,将血淋在地上,口中念念叨叨。
“此鸡不是非凡鸡,头顶大红冠,身穿花绿衣,杀血震妖邪,敬神保顺利。”
张大娘也跟着大喊:“出煞哟,打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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