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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悉己等来迟了,刘家胜与顾老三不禁走快了些,进入到教谕署的正堂。
堂上没有设宴,不过茶水是有的。
陈留白正端坐在上首处,面目儒雅,看着清秀,翩然一公子。如果在外面见到,定然想不到其行事作风会如此雷厉风行,并且不讲规矩。
“好了,该说的,已经与二位家主说完,你们先回去吧。”
坐在座位上的何老大与彭婆子对视一眼,又扭头来看刚进门的刘家胜两人,稍一迟疑,终是起身离去。
这一幕,使得刘家胜和顾老三一怔,颇感意外。
何、彭两家不打招呼,先行一步,急着跑来教谕署面见陈留白,此事本身就令人出乎意料了。
难道是因为昨晚两家出了手,露了相,故而要赶紧借着台阶下,来当面解释?
在这瞬间,刘家胜很快就意识到所谓的“四家联合”,是多么的脆弱,不可信任。
陈留白目光扫过来,忽道:“两位家主姗姗来迟,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顾老三抱拳道:“岂敢?教渝大人新官上任,吾等本就该登门拜访。”
“好说,好说,两位请坐。”
陈留白笑容可掬。
见到他的笑容,刘家胜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发寒。
分宾主落座,杂役老吴上来换过茶水。
接下来,就是一阵寒暄,东扯西拉,并没有说到什么真正的话题。
一会之后,陈留白忽道:“顾家主,你且回去,我有话要单独对刘家主说。”
闻言,顾老三脸色变得难看,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发作。
在这时刻,他倒希望刘家胜开口,表达出同进退的态度。然而刘家胜坐在那儿,虽然神态惊疑不定,但并没有实质性的动作。
顾老三暗叹一声,只好起身告辞。
两人本就不是一起来的,又怎会一起走?
刘家胜目光转动,沉声道:“不知教渝大人单独留下我,有何吩咐?”
陈留白道:“赴任之前,我师兄对我说,说高化城地理险峻,人心复杂,乃是穷山恶水之地。我初来乍到,不过短短两天,一见之下,果然如此。”
刘家胜:“……”
心里觉得别扭,都不知该如何答话,不过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话术,便忍不住问:“听大人所言,贵派师兄对高化城十分了解,不知是哪位仙长?”
陈留白沉吟道:“我家师兄向来不喜张扬,就不说他的名字了,免得落人口实,说我狐假虎威。”
刘家胜感到无语,想了想:“那教渝大人的意思?”
陈留白呵呵一笑:“先前我也跟何家彭家谈过了的,他们各自说了自家的想法,以及表达了一定的诚意。而今,我想来问问你,看刘家是否愿意加入,为高化城的繁华安定,贡献一份力量。”
刘家胜一脸茫然地问:“加入什么?”
陈留白朗声道:“我既已上任,便要在任期内做一番事业出来。你加入的话,就算你一份。当然,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刘家胜不好继续扮糊涂了:“大人这是要大刀阔斧地整顿城里的秩序,还要重开道院?”
“不错。”
陈留白直言不讳。
刘家胜疑问:“既然如此,为何把顾家排斥于外?”
“排斥顾家,没有的事,我刚才让顾家主走,只是觉得有些话单独谈,效果会更好些。”
陈留白笑吟吟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刘家胜却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玄机,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陈留白在堂上坐得很稳,显得云淡风轻。在他面前,案上除了一叠书,还摆放着一物,方方正正的,用一块杏黄色的布料包裹住,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只勾勒出大概的轮廓来。
显然是一方印。
教谕之印!
道庭官职,简称“道官”,既然为官,口说无凭,自有相关的文书和官印。
此印非凡物,乃是一件炼制有方的特殊法器。里头的炼制信息与陈留白绑定,息息相关,别人无法冒用。
官印代表着权威,而支撑权威的,又需要足够的实力。
刘家胜等旁门向来桀骜,故而一开始,就想趁着陈留白立足未稳,给他一个下马威;然而当陈留白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后,实力加上权威,便会成为一座山,旁人再无法藐视了。
再到今天的应约而至,各家的表现简直是进退失据,犹如一盘散沙。
或者说,本就是散沙。
陈留白笑道:“此事倒不用急的,刘家主不妨回去考虑一二,或者和各家商量过后,再做决定不迟。”
这是下逐客令了。
“好。”
刘家胜干脆利索地起身,然后离去。
他刚出到教谕署外,就看到等在外面的顾老三。
两人并肩而行,顾老三问:“刘兄,教谕大人和你说了什么?”
刘家胜并无隐瞒,原原本本道出。
顾老三目光闪烁:“就这些?”
“你以为呢?”
“那伱没有答应?”
刘家胜哼一声:“这般事岂能胡乱答应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教谕说了,他会和每一家都私下谈过,迟早找上你。到时,你就知道了。”
正说着,前头有人迎上,说何彭两家已经在三江楼设宴,等在那里了。
“走!”
刘家胜心中正憋着气,要找他们好好论一论,明明说好了“共进退”,为何今天招呼都不打,就跑来教谕署了。
半刻钟后,还是上次的厢房,房内的气氛却大有不同。
何不非阴恻恻地道:“我答应赴约,是想看他要搞什么鬼。”
彭婆子冷然说:“此子新官上任,就烧死我家不少蛊虫,我是要登门讨个说法。”
刘家胜嘴一撇:“那你去讨了何等说法?还不是一去就被拉拢?答应了没?”
彭婆子满是皱纹的面皮一抖:“你休得胡言,在堂上时,老身和何老大坐在那儿,等了好一阵,那厮才现身,然后说了几句告诫之言,接着你们就到了。”
何不非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刘家胜还没有说话,顾老三抢着道:“可这位新教谕刚才就拉拢了刘家。”
彭婆子问:“那你呢?”
顾老三答道:“他们单独谈的。”
面对一道道狐疑的目光,刘家胜重述了一次事情经过:“我本以为你们之前也是这么谈的。”
说到这,一拍手掌:“我明白了,此子用心险恶,乃是故意如此,借机挑拨离间咱们四家关系,致使大伙儿心生龌龊。哼,看他年纪轻轻,没想到一肚子坏水,就是这手段拙劣粗糙,简直是班门弄斧。”
顾老三眼珠子一转:“我同意刘兄的说法。”
“不错,是这个理,我们不要自乱阵脚,上了他的当。”
在座的都是老江湖,不会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然而一会之后,老丁送来请柬,只得一张,单独给顾老三的。
这次请柬上赫然定了具体的时间,今晚酉时。
当着众人的面,顾老三傲然地对老丁说:“我有空便去。”
到了黄昏,关于陈留白的出身来历,有了新的小道消息,说其之所以会到高化城当教谕,与祭酒莫轩意关系匪浅,两者有可能师出同门。
于是乎,天刚黑下来,各家安排在四周的眼线,就见到顾老三穿得整整齐齐,迈进了教谕署的大门,并在里面足足待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出来。
这一次,其余三家的人都没有找顾老三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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