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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史从云夜宿黄河边,他已经渡过黄河,大军前锋过河,中军还在陆续渡河。
晚上,火光把大河点得通红明亮。
小黄花乖巧的跟在他身边,随行武官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他身后让他坐下,夜里冷,所以他把手放在小黄花衣服里暖手。
老婆就是好,还可以当人工暖手宝。
过了一会儿,右监门卫上将军陈承昭过来向他汇报渡河的情况,这次大军渡河全是由陈承昭全权负责指挥的,他也是一直随行圣驾的武官之一。
陈承昭原本是江南人,五年前打淮南时,南唐国濠、泗、楚、海四州水陆都应援使,后来史从云攻克寿州,泗州,领军顺淮河东下时将他俘获。
因为他家中老幼当时都在泗州,便投降了后周。
后来官家授他为右监门卫上将军,成了大周的官员,陈承昭身为南唐的将领,习知水利,官家于是令他督治惠民河、五丈河,疏通汴梁漕运,在去年终于浚治,史从云赏赐他五十万钱,又觉得他是个人才,常留在身边。
因为惠民河并不是简单疏通而已,陈承昭领命后认为惠民河水量太小,虽疏浚也未必能通航运,于是亲自考察,遍寻水源补惠民河水。
勘察地形后,见郑地地势较高,而郑地西部的河流至郑地后皆向东南流,若稍加疏导,便能流向东北。
他勘察所得的结论完全正确,他领民夫将郑地西部的闵水引至新郑汇入惠民河,又引撰水注入阔水,使二水相通共注入惠民河,惠民河水大增,水贯连汴京,南历陈州、颍州,直入淮河,沟通了京城与江淮的漕运。
史从云当时脑子里就两个字,“专业”!觉得这样的人才在南唐真是屈才。
陈承昭汇报完之后,史从云想让他先别走,因为他年纪大了,六七十的人,便让身边宦官给他赐座,“陈爱卿,神都洛阳废弃已经很久,历经战乱残破不堪,特别是周边漕运荒废,十分不方便。
朕往后还有往西北用兵的心思,从大梁到洛阳的水道很重要,洛阳附近的漕运不能荒废,朕想让你去主持这件事,疏浚洛阳附近的漕运。
不过时间上不用太赶,主要还要考虑周边百姓的承受能力。”
陈承昭听完只后犹豫一下,“官家,洛阳附近的漕运水道废弛日久,不比大梁,再启用只怕靡耗颇大,费时费力,如果要走西北,大军辎重粮草还不如走陆路,修缮潼关古道。”
史从云道:“陆路太费人力,往后西北不只是河套,还有古金成府,直到汉朝阳关、玉门塞等,都有用兵可能,这是千秋万世之功,所以你也不用太急,钱财物资朝廷都出,做好了是大功一件。”
“臣领旨!”陈承昭连拱手接令。
史从云接着嘱咐:“这件事必须用心,事关重大,关乎国运。”
一下上升到国运的高度,陈承昭立即严肃起来,连连点头:“请官家放心!”
“我会下诏,让沿途诸州县长官配合你的。”
......
四月三十日,大梁人影攒动,人声鼎沸,一大早河边便蒸腾雾气,不知谁家的鸡鸣狗叫隐约穿过,不少摊贩沿着河边售卖早点,吆喝叫卖,早起的人穿行在街头,玩闹的孩童奔走穿过人群,引来一阵阵叫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三教九流,川流不息的人到处都是,好不热闹。
大梁许多年没有这样的繁荣安定的景象了。
相较与外城,内城更加热闹,大量的车马,轿子等在南城宣德闷外汇聚,各色车马轿子停放一里长,顺着南面城墙脚下往西,一直延伸到兴国坊一带,不少孩子和大人都好奇的在阁楼或楼下门前张望这些官员。
官员们也颇为得意,一个个昂首挺胸,做足了架势,熙熙攘攘在一块,沿着南面宣德门侧门入皇城。
因为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
百官陆续入场,其中以礼部侍郎龚立最为焦急,他不断和身边同僚打招呼,目光四处寻找什么,似乎心不在焉。
过了一会儿,他如释重负,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宰相王溥,连走过去道:“王相公,今日可好。”
比他年轻二十来岁的王溥回头,“龚侍郎不必要镇定,你年纪大了,可不能这样慌慌张张的。”
“是是是,王公教训得是!”龚立放而像是年纪小的后辈,连连点头称是,让后堆笑道:“老朽也不想慌张,可没有王公这样的主心骨,让人忍不住心慌,现在见到王公,一下便镇定了。”
对于这种说法,王溥颇为受用,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很快不少官员向这边汇聚过来,相互问好。
“没想到上次朝会被皇后在大相国寺摆了一道,留百官在那,不知不觉便过了大朝会,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有人抱怨,上次他们被皇后在大相国寺摆了一道,十五的大朝也就揭过,现在想起来还是火气,可又没办法,皇后的做法合乎情理,也十分得体,礼部的人也没什么可以挑的。
“之后的奏疏,上去也毫无反应。”龚立说完这话,有意无意瞥了一眼王溥。
王溥颇为不快,有些局促,“咳咳,奏疏上到政事堂,也不是我一个人便能决定的,要过李公,范质,闾丘仲卿等人。
李公自不用说,他根本不看,范质那老头当初骂过官家谋逆篡位,还以言语讥讽过官家好色,和官家之间颇多过节,但到这时居然不为所动,只说那些奏疏是胡言乱语,无稽之谈,都给判退。”
“那老头本来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众人咬牙切齿。
范质是前朝宰相,还骂过官家,没想到官员登基之后依旧让他做宰相,实在出乎意料,跟出乎意料的是到了如今这关节,那老头居然又一次臭脾气的驳斥他们的奏疏,完全就是官家的面子不给,他们的面子也不给的做派,简直令人恨得牙痒痒,也难怪当初官家骂他。
“奏疏是通不天,王公也尽力了,奈何人上有人啊,王公贵为宰相,也有不得力之处,可见世上之事多不是嘴说成的.......。”有人阴阳怪气说了一句令王溥颇为不快的话。
龚立连道:“既然奏疏通不了天,就只剩下一条道了,只有大朝时百官齐奏,才能起效,上次在大相国寺是我等旗差一招,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通达圣听,诸位不可大意,不可后退啊。”
众人连点头答应,纷纷保证。
很快,大群人便开始向殿内走去,进入宣德门后,王溥看见了前方的李谷,范质等人,李谷年纪大了走不快,但众人走自觉跟在他后面,没人去超过。
走了一会儿,李谷突然回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见李谷回头,旁边的茅厕的石头范质也回头了,不过老头的眼神则意味深长。
“王相公正是壮年,前途不可限量,做事可要想好了,人千万不能被诱惑冲昏头脑,世上没有回头路。”闾丘仲卿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闾丘仲卿向来是站在皇后那边的,权势很大,在朝廷里的地位连他也不及,王溥微微一笑,心想他是怕了吧,是怕今日局势不利,还是怕自己往后的权势在百官拥护之下会超过他。
只是拱手,“多谢闾丘公提醒,不过为人臣,尽人事,天下臣子都该如此。”
“谁说得清是为什么。”闾丘仲卿快速越过他们,不再多说。
“一朝得志的跳梁小丑罢了......”有人讥讽,他们中不少是后周老臣,对闾丘仲卿这样的新贵派心存不满。
王溥看了一眼,“少说无关紧要的话,免得节外生枝!”
......
很快,垂拱殿外鼓乐起,宦官唱名,百官入殿,大梁城皇城内,四月底这暗流涌动的大朝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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