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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年轻气盛,归一门中最年轻的一批弟子在得知容澈是彻彻底底的魔修时,却没有一个人立即站起来跟他划清界限。
就连王启生这样内心完全不能接受魔修的人,都生生遏制住了自己拂袖离去的冲动。
事实上在惩戒峰还有好几个陷入矛盾的弟子,他们一边为魔修已经渗入归一门高层而震惊颤抖,一边又无比惋惜容峰主那样正直公道的人怎么会是个魔修。
但不论心思如何的百转千回,痛苦在心中来回碾压了多少回,他们都没有选择离开惩戒峰。
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没有胆量。
虽说容澈说了只要有人想要离开惩戒峰,他就去别的长老那里求情,但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个时候改换门庭不仅会丢掉原本在惩戒峰的地位,还将在新去的峰头无法立足。
容澈虽然是真心的提出会为想要离开的弟子提供帮助,但已经被弟子们过分解读了,他们认为这虽然是出于好意,却也在无形中传递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即便他是个魔修,在其他任何长老那里也是说得上话的。
这个解读让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许岑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大家都知道许岑在外面混得并不好,前几年还有弟子与许岑暗中联系,也得知了他当年离开的真相。
不管当时给许岑那枚纳戒究竟是归一门的主意还是容澈自己的手笔,反正最后出面的是容澈本人。
也因为这件事,容澈在弟子间的形象瞬间高大亲切起来,他们都知道了这位看起来面无表情严格刻板的人其实也是个暖心的人。
所以说,干吗这样的人偏偏是个魔修!
而不理会众多弟子的万般纠结,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个埋藏已久的秘密,容澈是真的一身轻。
他决定先给要出走的弟子们打个好基础,便去各个长老峰拜访,极力推荐自己的弟子。
池长老两手一摊:「来我这里也是需要点儿天分的,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算是变相拒绝了,容澈一愣,没想到第一个来到炼器峰就吃了闭门羹。
他想着池长老的炼器峰是技术流,要求点儿天分不过分,于是点点头道:「打扰了。」
第二个去的就是金蟒峰,容澈和金芒与贺群提出了要他们准备接收惩戒峰弟子转投的请求,同样遭到了拒绝。
金芒傲然的说:「来我这里的弟子可得心胸宽广得像大海!」
容澈意识到金芒妖兽的身份可能是她拒绝的重要原因,便点点头没说什么就走了。
接下来言夕与纳兰怜月作为岳父岳母,也答应的不怎么痛快,只说尽量不走到那一步,实在没办法了再议。
霍长老以飞升前不愿意多费心思婉拒了,至于宝公子,他那里大部分都是原先九幽门部旧,不适合再填新人。
七个长老峰跑下来,只有岳父岳母看在私人关系上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情商超低的容澈,走访完了所有的长老,才猛然发觉,长老们似乎在用这种方式为自己撑腰!
他们的意思其实很明确,只要因为容澈是魔修这件事而选择离开惩戒峰的弟子,他们也不会接纳!
转悠了一整天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的容澈,轻轻笑了笑,但眼睛却酸涩起来。
本来还在心疼弟子们届时没有地方去,此刻他却突然醒悟过来,整个归一门就要齐心协力,也要理念相同。虽然自己是魔修这件事真的很难令人接受,但是丝毫不顾及这些年来师徒情分和情谊就选择另投他门,显然也不符合归一门的理念。
不论是言卿正还是池长老,都在不同场合表示过,归一门不是要成为一个弟子门人最多、占地面积
最广实力最强的门派,而是要成为一个志同道合之士的家园。
而在这个家园中的人,势必要经过重重考验,最初接受金芒这个妖兽长老的考验,以及这次容澈这个魔修峰主的考验。
正所谓百炼成钢,归一门的弟子中不能有凑数的。
再者,长老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力挺他,他不能辜负他们的好意。
夜里他用有些波动的语调把这件事告诉了言卿正,了解他颇深的言卿正早已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感动,没有评价长老们的行为,也没有宽慰容澈,反而一脸的傲然道:「那是!也不看看归一门是谁建立的!」
容澈掩饰不住爱意,宠溺的勾起嘴角,紧紧的拥着妻子,心中激动的波澜壮阔,却又异常的平静安心。
次日,容澈发现弟子们有几个没有按时出现,以为他们想要离开,忍不住还是有些黯然。
却见一两个弟子行色匆匆的去了住宿的院子,他纳闷儿的跟上去,发现七八个弟子东倒西歪,院子里酒气冲天!
他们居然喝醉了!
容澈知道寻常的酒不会让他们宿醉,能有这种效果的,只能是醉仙酿。
他一脸的无奈,虽然明知道一起喝酒能够拉进大家的距离,却不敢尝试,因为他是有名的一杯倒。
摇摇头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了言夕的做法。
惩戒峰上弟子们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东院大一些,住的都是男弟子,西院小一些,主要住着女弟子。
而在两个院子中间有个五开间的大堂,是弟子们聚会的地方。
容澈轻轻走到近前,里面的人都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听着有的弟子呜呜咽咽,有的弟子嘟嘟囔囔,容澈听了半天,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一直以来过于理所当然的与他们保持了距离。不是因为自己峰主的身份,而是自己性格使然的冷漠让他们以为自己就是个天性冷漠不关心他们的人。
其实他很爱护这些弟子,不然不会在他们有可能另投他门的时候想着去长老们那里求情。
自己是魔修这件事他本来想一直隐瞒下去的,奈何事与愿违,所以他决定在向所有弟子公布之前,先告诉惩戒峰的弟子们。
虽然他已经这么做了,可是弟子们却依然心绪难平。
他们不是不能接受……这种观点让在门外偷听的容澈都赶到惊讶……他们只是不能接受容澈对他们这么防备、不坦诚。
容澈转过身来抬头看看晴朗的天空,心想自己是不是低估了弟子们的承受能力?
再回想屋内弟子们那和谐融洽的相处,即便东倒西歪,即便口齿不清,即便形象全无,可此时他们去如同心心相印般,全无芥蒂。
容澈忽然间,头一次产生了一丝丝的羡慕之情。
从前只在乎皇兄与言卿正,当然,对家人也比对他人多了几分关注,但对这些弟子们倒是第一次想与他们亲近。
可是这一屋子醉鬼……实在有些为难,以他的酒量,怕是进去闻到酒味儿就得晕倒……
踟蹰半天,容澈还是舍不得这种机会,这时候弟子们都已经打开了心扉,机会难得啊。
纠结半天他还是不希望自己在弟子们面前上演「一杯倒」,摇摇头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言夕说过的话。
秉正堂内,几个弟子们情绪发泄已经告一段落,这个时候哭也哭了、抱怨也抱怨过了,身上疲软得紧,于是哼哼唧唧的赖在椅子上恹恹的。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逆光中众人醉眼朦胧看不清是谁,但那挺拔的身姿却已经深深的印在他们的脑海中,有弟子靠近门口的已经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其余人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眼睛
不由自主的垂下。
堂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容澈长出一口气,只这一会儿功夫,就有些头晕了。
弟子们的酒就要醒了,身上冰凉,但手心出汗。
僵持中,靠近门边的弟子忽然发现容澈手里拎着什么东西,然而他眨了眨眼睛,不太敢相信。
「峰主……您……手里拿的是……酒吗?」他一句话打破了僵局,但其余几人听了顿时瞪了他一眼,这是想提醒峰主他们喝酒了吗?
「呃……是。」容澈有些尴尬,倒是把几瓶酒提到身前来,走了几步放在一片狼藉的桌子上。
这一操作直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容澈隐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攥了攥,这种主动跟别人示好,想要融入对方的事情,这辈子第一次做,有点儿掌握不了节奏。
「接着喝。」容澈想着,最终还是喝酒嘛,直接一点说就行了呗。
谁知话音刚落,七八个人「砰砰」跪下,直挺挺的请罪:「弟子知错,请峰主惩罚!」
容澈愣了,不知所措,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
想叫大家都起来,却碍于惩戒峰的规矩不能打破,片刻后他做出一个决定。
「今日喝酒的惩戒峰弟子,每人领十戒鞭,面壁思过一月!」
「弟子领罚!」
这惩罚不算轻,但没有人提出抗议,因为身为惩戒峰弟子带头破戒是知法犯法,本来就要罪加一等的。
「但是,一罪不重罚,你们……接着喝,明日领罚即可。」容澈又缓和了语气说道。
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是靠近门边的弟子胆子大一些,他怔怔的盯着容澈,忽然发觉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容峰主似乎有那么点儿……窘迫?
「峰主此话当真?」他问道。
容澈如释重负,终于有一个搭话的了,他赶紧颔首:「当真。」
弟子咧了咧嘴角,看着他的颜色慢慢站起来,终究笑了出来:「那弟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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