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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伊万诺夫始终觉得,自己救助了一个战争孤女从而获得一辈子的安稳幸福,同样的事居然也能发生在爱子身上。儿子若是把握住时机,亦是抓住自己未来的幸福。
到了现在,听从父亲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吉尔完全感受到父亲对自己的支持。
“暂时……还是一根钢笔吧。突然送她一些衣物,会不会太过激了?”
“这倒是的。”老伊万诺夫拉开抽屉,拿出一根旧钢笔:“它已经用了有些年头,依旧完好无损。你把这个送给她。”
“好的。”
“你先去把你母亲熬的汤喝掉,一会儿我们再就这事好好聊聊。那个姑娘很漂亮,你倒是要给我说说她究竟如何漂亮。”
夫妇俩只有独子,他们倾尽一切的爱希望儿子成材。
儿子即将中学毕业,按照老伊万诺夫的设想,爱子毕业后先去彼尔姆大学尝试入学考试。考上了,自己有钱供应他上大学。若是落榜,还可以给他安排一个邮局的工作。
因为父辈的关系,年轻的吉尔伊万诺夫,等待他的必是安稳的未来。
现在,每周回来一次的儿子正当在自己的面,喝着他母亲熬制的汤,老伊万诺夫的眼神中充满了希望。
喝了两大碗红菜汤,有吃了两块煮土豆,吉尔情不自禁打了一个饱嗝。
他的母亲以粗壮的胳膊扶着自己的脑袋,热心的问:“现在告诉我们吧,那个姑娘到底怎么样?”
“嗯,她现在十七岁,等到明年就成年了。”
“年纪比你小。”老伊万诺夫再问:“她是你的新同学,你对她的了解有多深?”
“这……我会尽量去了解。爸爸,这是我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会处理好。”
“但是也要考虑我们的感受。我现在只能给你一个忠告,漂亮的姑娘身边总是不乏追求者,你觉得自己能赢么?”
父亲的话让吉尔有些动摇,的确,他对娜塔莎的了解真的非常有限。
吉尔想了想,说:“那个姑娘的情况有些特殊。她是战争孤儿,我想这样的孩子身份背景没那么复杂。再说,她真是太优秀了,目前据我所知,只有我一个人在尝试追求他。”
“哦?”老伊万诺夫兴致勃勃的笑了:“你的那些男同学竟无动于衷?”
“对。她真的很优秀,我是班里最优秀的男生,我想没人跟我争。”
“那好,你继续说说她到底是怎样的优秀?”
对此,吉尔早已憋了千言万语。
他当即侃侃而谈,着重说起今日发生了一切。
吉尔这番眉飞色舞的说着,他丝毫没觉察到父母听得心惊肉跳。
老伊万诺夫哪里敢相信,一个姑娘敢于摸枪不说,居然还有绝佳的枪法。
“等等!吉尔,你是说她连续五枪都打中了四百米外的靶子?!”
“千真万确。”
老伊万诺夫瞪大双眼,再度问到:“你是目击者?你都看到了?”
“是啊,所以她真是太优秀了。不过她不是傲慢的人,给我的感觉,这个姑娘很有自信,对待他人也很和善。她让我……让我感觉很舒服。”
说这番话的时候,吉尔只觉得非常羞耻。真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老伊万诺夫则从惊讶中沉静下来,结合儿子之前说的话,他觉得那个姑娘就是民兵无疑了。稍稍联想一下,所谓休学一年正是莫斯科保卫战激战正酣之际,再仔细想想,那个姑娘极有可能参加过真正的战斗。
老伊万诺夫磕掉烟斗的烟灰,郑重其事的告诫儿子:“吉尔,我告诉你,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有好枪法,哪怕是西伯利亚的猎人,也是经过无数次的训练才有的好枪法。那个姑娘一定参与过真正的战斗,而且在前线服役很久。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你想不到一些深层次的东西。”
“啊?她还参加过战斗?”
“难道不是吗?你刚刚跟我说,她居然能连续奔跑五公里而不虚脱,一个普通姑娘能行吗?你行吗?为什么她可以?好枪法和绝佳的耐力,这种人是罕见的。孩子,看到你现在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并不了解她。”
“但是!但是!我爱她!”吉尔憋了半天,勇敢的说。
“你爱她?那就勇敢去追求吧。”
“我会的,我一定把她追到手。”
“吉尔,我也会支持你的。”吉尔的母亲伊万诺娃,她自诩可是比丈夫更了解儿子。“那个姑娘是不是因为战争死了父母?真是可怜的姑娘。你娶了她,我就做她新的母亲。嘿嘿,我生下你的时候是十九岁,也许当她十九岁时,我……我也能做奶奶了,哈哈哈。”
“妈?您在开玩笑吗?!”
这话说得,吉尔羞红了脸什么都不想说了。但是母亲的话真是令吉尔浮想联翩。
如若自己的人生被这样安排,不失为美妙,可是自己可以吗?或者说危若累卵的联盟,许可自己这位列宁共青团的优秀团员退居和平之地,坐看自己的同龄人在前线浴血奋战吗?
不!那是懦夫行为,与叛徒无异。
经历今日靶场上的一瞥,吉尔更加坚定了做志愿兵的想法。
每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热忱的,苏联的这个时代就是参军热。
老伊万诺夫继续拿着烟斗敲敲桌子,他也想了很多东西,这便说:“那个姑娘跑上五公里而不气喘,真是做邮递员的人才。吉尔,你无论能否将她拿下,至少也要让我认识一下。”
“您?”
“当然,这是必须的。”老伊万诺夫略带无奈的解释:“我的分局里,很多人被调往前线做战地邮差了,城市内邮递员的女性比例越来越高。投递工作是很繁重的体力劳动,一般是男性担任这一工作,非常时期,女性的作用真的越来越大。”
吉尔迅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你想让她做邮递员?”
“如果可以,对她不是很好的选择吗?她有着极佳的身体素质,似乎性格也非常沉稳。你有机会让我认识她一下,我会告诉她,如果她不能考上大学,就直接让她来邮局上班。”
“啊?”吉尔大吃一惊。
“不要惊讶!我敢肯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十年二十年,我的分局里必然有着大量的女邮递员。我还有十多年退休呢,在我退休前,有义务培养一批优秀女职员。”
吉尔挺佩服父亲对事业的负责,但他并没有参透父亲言语里还有更深层的意思。
老伊万诺夫继续问:“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叫娜塔莎。”
“全名呢?”
“娜塔莎彼得罗夫娜哈尔科娃。”
“好的,我记下了。”说是这么说,仔细品味一下,老伊万诺夫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现在的吉尔心情真的很不错,这便说:“既然您物色到了更高的未来邮递员人选,我的事您就不要多操心了吧?我想好了,等我毕业了就参军。和学校里大部分男生一人,我去前线打仗,等打赢战争归来,一切都会更加美好。”
“你!”吉尔的话无疑直戳老伊万诺夫的心房,一刹那的急火攻心,气的老伊万诺夫直接扔了烟斗,并厉声呵斥:“你敢!”
一开始,吉尔真的被父亲的暴跳如雷惊到。
回过神来,年轻气盛的吉尔当仁不让的反击:“为什么?我就是要参军。”
“不行!唯独这个,我决不答应你!”
“为什么?”吉尔亦是站起身,质问:“难道您让我去做懦夫吗?”
“你……你……”一时间,老伊万诺夫气的哑口无言。
这里,真是不仅仅的生气,还有发自肺腑的着急。最后,老伊万诺夫憋出一句话:“你这是自寻死路啊!你知道战争有多危险吗?!”
吉尔依然不甘示弱:“那有如何?那么多年轻人都去前线了,我凭什么待在后方?像个懦夫一样苟活呢?”
“呸!你懂什么?你会战死的。”
“不,我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再说,您年轻时候都不曾惧怕战争,还因为战争结实了我母亲,为什么到了我这一代,您就让我做懦夫呢?”不
“你!”着急的老伊万诺夫使劲敲起桌子:“傻孩子,你根本知道这场战争有残酷!”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老伊万诺夫觉得自己必须摆出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以让桀骜不驯的儿子冷静下来。
因工作原因,彼尔姆邮局的各个分居总是收到大量的军方发来的信函,这些信函一部分是士兵写的家属,还有相当一部分,就是士兵的死亡证明。
彼尔姆市是彼尔姆州核心,亦是乌拉尔地区唯二的两个百万人口城市之一。乌拉尔地区目前是苏军重要的兵员地之一,1942年上半年新晋入伍的士兵,相当一部分就来自于这一地区。
八月份苏军发动的颇为成功勒热夫反攻,苏军解放勒热夫地区,战役虽取得重大战术胜利,鼓舞了民众士气,为了战役的胜利,苏军也付出了很大的人员牺牲。
毕竟这次战役是苏军获胜,苏军就能够很好的打扫战场。如此,大量损失的士兵被标注“阵亡”,而非以往那种大规模的标注“失踪”。
数以万计的信函送抵彼尔姆市,通过这一分拣站,士兵的死亡证明被送抵位于各个集体农庄和城市住宅区的士兵家人手中。
因接触到太多这样的信函,老伊万诺夫凭自己的感觉,就知道这场战争和《真理报》上宣扬的有所不同。
报纸当然要为了士气的考虑着重讴歌苏维埃的英雄儿女,至于英雄们付出的巨大牺牲,往往就一笔带过,或只字不提。
“一场战役下来,仅仅彼尔姆市收到的士兵阵亡证明信就多达一万份!这还仅是彼尔姆州的情况,其他地方难道会好?傻孩子,你能明白这是何等的惨烈战争?那不是一万封信,而是一万个和你一样年轻的人,就在上个月的战役,他们牺牲了。你难道让我失去你吧?我们就只有你一个孩子!如果你死了,我们可怎么办。”
“那就再领养个孩子。”吉尔犟嘴道:“要不就是娜塔莎。爸爸,你既然非常关注她,你可以给她更多的爱,让她做你女儿不就算了。我必须参军,我是班长,我还是列宁共青团员,如果我不参军,我就该摘了胸口的徽章,因为我不配。”
“你!真是……真是气死我!”老伊万诺夫使劲甩甩手,愤怒了离开餐桌,回到自己的卧室后使劲把门摔上。
吉尔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他抬起头却看到母亲在流泪。
“妈妈?我做错什么了?”
伊万诺娃抹干净眼泪,又附身捡起丈夫摔掉的烟斗,说:“没什么,你没错。”
“可是。”
“孩子,我真的不希望你参军。”伊万诺娃拉着儿子的手,苦口婆心的说:“我们就你一个孩子,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听你爸爸的话,以后在邮局工作不也挺好的。”
“不!你们不能这么自私。”吉尔强调说,“整个学校的孩子都在进行军事训练,我们打靶走队列究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保卫国家。你们参与了国家的建立时候的战争,现在轮到我们这一代去保卫她。您却自私的让我退缩。不行!这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
“唉……”伊万诺娃长叹一声,不再纠缠这一话题。
“饭吃完了,你还饿不饿?今天工厂里发的土豆比较多,我再给你煮个?”伊万诺娃木然的问。
“不用了,我在学校吃得很好。”
“好吧,御寒的衣服已经准备好,明天你骑着车子把它们带到学校。你还需要什么东西?比如说,还想给那个姑娘送点什么东西?”
“不……不用了吧。一根钢笔我想足够了,它已经非常贵重。”说着,吉尔特别从兜里把有着花纹浮雕的银色钢笔拿出,特别展示给母亲。
伊万诺娃一看这个,全然明白了丈夫的心意。她旋即强调:“那是当然的,它真的非常贵重。这是你父亲十多年前花了五十卢布买的,那时候可是他两个月的工资。那时候你还小,为了这事我可是批评他很久。”
“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爸爸他真的舍得?”吉尔大吃一惊。
“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知道就行了,现在去把衣服换了。你在学校的澡堂已经洗过了吧?现在再洗洗脸早点睡觉,明白你们学校又是例行升旗仪式,别耽搁了。”
“嗯,好的。”
夜已经身份,疲惫的吉尔没哟多想什么,很快便呼呼大睡。 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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