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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镇医院尽哀嚎,十多名护士和五名军医,承担起所有的治伤工作。
德军伤员被第一时间抬进来,并优先进行救治。但伪军也有伤亡,就治伤问题上,双方干脆发生冲突。德国人和乌克兰人,他们虽为盟友,还是在医院里打了一架。
直到荷枪实弹的德军以人数优势,强行将乌克兰人驱逐出去。
德军和伪军能在治伤问题上大打出手,至于那些平民,他们只能自救。
城镇里的平民,各个家庭的余粮本就有限,药品更是不存在。德军控制的医院也鲜有给平民治病的,所以对于平民,得了疾病只能自己硬抗。现在许多人受伤,平民完全丧失对占领军的念想,因为缺乏药品,他们只得对伤员以麻绳捆肢体,做止血包扎。
八月四日天亮后,又有四十个平民伤重身亡。
天逐渐亮了,整个世界依旧的灰蒙蒙的,人的心情也和糟糕的天气一样。
韦尔希戈拉打出的炮弹不多,对于有着大量木质建筑的城镇,其爆炸冲击波取得的战术效果真是太好了。
全镇有三十五栋房屋在轰炸中倒塌,其中三栋燃起大火(天亮时火被扑灭)。
无论是平民还是德伪军,利尔楚奇镇的所有人一夜未眠。
平民的自救在战斗结束后便开始,他们在废墟中发觉同伴的尸体,找寻被压着的伤员,从旮旯缝隙中拽出惊恐的孩子。他们也麻木的挖坑,就地掩埋死亡者,并心里庆幸这些人的解脱。
至于德军,他们亲自参与清理街头的瓦砾,并坚持在城市外围布防,以防敌人可能的第二次进攻。
满眼血丝的德军团长富勒,他根本没工夫清扫呢子大衣上的灰尘。
“嘿!那边是士兵!给我老老实实的布设铁丝网,这是阻挡敌人冲锋的屏障!”
“还有那边的人,到建筑废墟里搬些废砖头,充当掩体保护你们该死的机枪!”
他扯着嗓子发号施令,正是掩饰内心的焦虑。
当天亮后富勒终于明白夜里的战斗,德军打得何止是稀里糊涂。站在城镇最高处的观察员,赫然看到城西的麦田大面积的被毁,这意味着月底的收获期,粮产量的大跌。
富勒知道,当前自己根本不顾上三周后的事,游击队既然攻下半个莫济里,难道他们对利尔楚奇的进攻稍稍打一下就没有下文了?
不!俄国人一定就在这附近。
富勒了解城镇周边的地理,城镇挨着河流,所有用水都从河中汲取。城镇的南北皆有大片的森林,而森林中也遍布许多池塘。这类环境真可谓打游击的好地方,它规模太大了,看看手头的兵力,富勒觉得还是继续坚守最明智。
然而到了上午八点,刚刚入睡的富勒被卫兵匆忙唤醒。
“喂!怎么回事,难道俄国人有打过来了?”
要知道,极度疲惫的人刚入睡又被闹醒,那份痛苦真是难以用语言行动。
卫兵紧张的说:“是平民!很多平民在逃亡,他们正逃出城市!”
“平民?那些家伙对守城有什么用吗?不过是一群蝼蚁,唯一的作用就是收麦子罢了。让他们滚出城吧,至少不用吃掉我们的军粮。”
“团长!您……”卫兵意识到团长下达了新的命令,但是该命令真是太不可思议的。
接着,团参谋长介入,才弄清了富勒的意图。
“我的上帝,求求你们让我休息一下吧!那些平民对我们有什么用?谁能保证他们中不会混有游击队?如果将他们处决有损我们620师的荣誉,我们可不是白罗斯的707师的那群土匪们。”
“可是,未来谁来收麦子?”团参谋长依旧抱着这一问题不放。
富勒暴怒得面红耳赤:“传我命令!把那些平民都给我赶走!限定两个小时内滚出城镇,届时不走的,全部当做游击队射杀!”
说罢,这位指挥官猛烈的瘫倒床上,两眼一闭管他洪水滔天。
参谋们无可奈何,副团长亦是如此。他们作为下属,必须听从富勒的命令,即便这个命令有些不靠谱。
荷枪实弹的德军士兵纷纷给步枪上刺刀,他们走在街上宣布团长的命令,接着便动手驱赶居民。
如果可以,老实本分的和平居民当然会趋利避害的逃跑,自夜里战斗爆发,他们就萌生的逃亡的念头。
德国人肯让大家离开吗?最终在早晨有人铤而走险,见得德国人没有强烈的阻拦念头,更多的人开始逃亡。
当时间到了上午九点,德国人突然一反常态。众多平民还以为德国人是来禁止逃亡的,不曾想却是执行驱逐。
这,堪称是战场上的奇景!
数以千计的平民开始了逃亡,而平民的逃亡,正是科夫帕克兵团希望促成的战术效果。只能说战局发展之顺利超乎苏军想象,他们即将接收大量逃入森林的难民!
德军士兵闯入民居,以黑洞洞的枪口和雪亮的刺刀,逼迫居民离开,无法容忍居民的一点点磨蹭。
很多人被驱逐时完全是两手空空,除却身上的一套衣服就别无他物。
当然,这些居民的有价值财物几个月前就被占领军洗劫过,破家值万贯,即使是最后的一点衣服,对于大家也是至关重要。
那些破旧的衣服的确关系到以后的生活。这一点,被驱逐者根本不用想就能明白!
“求求你们,让我把衣服带上。否则到了九月份我们会冻死!”
然而德军不理睬居民的哀求,强行押解出去。他们暴力的行动弄得满城混乱,很多不明真相者,甚至以为德军要把他们全部枪杀。
城里发生了几次暴力事件,那是德军士兵蓄意杀害了死活不愿走的平民。他们被无情射杀,尸体被拖到大街上,残酷的景象为所有赶到街上的难民目睹。
一名德军排长站在手推车上,指着被杀者。
“你们这些乌克兰人,这就是不愿滚出去的下场。现在你们都被驱逐了,再有磨蹭者,我们就用机枪扫射。”
这番言语威胁威力巨大,依依不舍平民哪里还管什么财物,能保住命就是最重要的。
整个利尔楚奇的驱逐事件,唯有伪军负责的区域相对和谐。
那些带着黄蓝袖章的乌克兰裔伪警察和伪军,对付不愿撤离的同族还算客气。
“你们留在这里是想死吗?我们和俄国人打仗的时候如何能够照顾你们。”
“德国人在到处检查间谍,你们不愿离开,就会被德国人当做间谍!”
“你们可是女人,如果俄国人打进了,他们会放过你们?”
诸如此类的话他们说了一遍又一遍,然而这些言论本身就是错的。
难道离开了城镇就安全了?呸!俄国人的游击队已经兵临城下了,夜里的战斗,游击队展现出的火力相当于正规军。
假若一切皆如他们所言,游击队都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那么离开城镇岂不是羊入虎口?!
至少,留在城里就算不被同族杀害,也肯定被德国人处死。
伪军给予平民一些时间,这使得很多居民急忙将被褥衣服塞入麻布口袋,甚至还有埋在地板下的珍贵私人物品,这些物件被打包后,要么背在身上,要么扔到简陋的手推车里。
因担心德国人的破坏,这些人出了家门,不由伪警察督促,母亲缠着孩子,儿子缠着老母,一家人推着手推车撒腿就跑。
平民迅速离开了村庄,待在远处以高倍望远镜观察的韦尔希戈拉的侦察队,看到了这一奇景!
只见,大量戴着头巾的平民离开了依旧冒着烟的城镇,他们在麦田中的通路急匆匆的穿行。
一些人在离开麦田后,突然就蹲了下来。
“真是奇怪,这群人在干什么?谢苗,你怎么看?”
“应该是系鞋带吧?”
“鞋带?他们如果有这样的鞋子,早被德国人抢走了。他们是否有鞋子我十分怀疑。”
“这……要么,他们是在刨地?”
两个头顶一团青草的侦察兵,经过了十多分钟的观察与分析,基本弄清了平民的行动。
平民被德国人驱逐了,至于平民蹲在地上的行为,那绝对是在挖土豆!因为在侦察队行动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些地域生长着的根本不是苜蓿和狗尾巴草,而是一种有着巴掌般大小叶子的草——那是马铃薯的叶子。
弄清情况后,侦察兵跑步去侦察队指挥部,向韦尔希戈拉汇报这一大事。
派出去的多个侦查组得到了极其相似的情报,大量平民装束的人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开始离开城镇。
他旋即给远在十公里外大部队发去电报,汇报这件事。
韦尔希戈拉绝非是兵团“眼睛”这么简单,他有着自己的思考。
谁能保证,离开城镇的都是平民?谁能保证,戴着头巾的绝对是农妇,而非伪装的敌军?
所以在发去的电报上,他阐述了这些观点,同时希望自己的上司能做好防范以备不测。
看过了电报,科夫帕克的心情很不错。
他对兵团政委鲁德涅夫说:“接下来就是您的工作了。那些平民肯定会大规模的向我们这里靠拢,接着您要安抚他们,告诉他们我们是苏联红军,绝不会伤害他们。”
“但愿如此吧!离开城镇的人多是乌克兰人,我们也多是乌克兰人。但愿不要闹出冲突,同时我们也得防范混在其中的敌人。”
巴尔岑则最关心电报中关于“混入敌人”的可能性。
他认同鲁德涅夫的观点,特别提醒科夫帕克:“同志!请您不要太乐观,如果我是德君,我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将精锐士兵混在人群,伺机摸到对方指挥中枢,就算刺杀指挥官失败,也能摸清对方虚实。”
“这绝不可能!”科夫帕克摆摆手,“您是近卫军的部队,你们即有智谋有善于战斗。如果敌人有你们的智谋,游击运动几乎会被扼杀在摇篮。您还是不要高看德国人,他们没杀害这些平民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
“好吧!我是您的顾问,有义务提出这些建议。我也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将军曾告诫我,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科夫帕克觉得巴尔岑引用别列科夫将军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不过他无法改变本心,依然蔑视城里的德国人。
第620师算什么?他们最好离开城镇到森林来,这样,他们就能成为滋养大树的肥料!
然而此次作战也属于协同作战,如果让第63集团军的弟兄有意见,以至于到别列科夫面前打报告,最终才到波诺马连科那里参自己一本所谓“自大轻敌”,那就不好了。
兵团做出了一些防范措施,即规划了大量的机枪阵位,科夫帕克还下令士兵就地挖掘大量散兵坑。
他估摸着,这些措施对付混入平民中的敌人轻轻松松,就是德国人放弃城市和自己决战,这套防线也能轻易坑死数百个敌人!
苏军就在城镇南方六公里的森林区守株待兔,爬上大树的侦察兵一直举着望远镜观察。
八月四日,天气依旧阴沉沉,本时空的空气污染水平很低,即便是阴天,能见度依旧不错。
如猴子般攀在树梢的侦察兵纷纷汇报一个特别的景象,而位于兵团西北方向的韦尔希戈拉,也汇报了平民群体纷纷拐弯的事实。
那些离开了城镇拖家带口的平民,他们在城外的土豆田熟练的挖掘出不少只有乒乓球大小的土豆。
这些土豆分明还有巨大的成长空间,居民已经等不到它们膨大的日子。他们以这些小土豆当做干粮,装入各种口袋,哪怕是用手拎着。
他们离开城镇后不久,便纷纷拐弯向南,这举动深深触动了科夫帕克,迫使他不得不基于观察报告紧急召开军事会议。
紧张的氛围在整个兵团中蔓延,士兵们传说着有大量敌人混入平民,并神奇的找到了大部队的位置,激战将在下午发生。
谣言之下,军人更加紧散兵坑的挖掘,临时机枪堡垒更是在巴尔岑的授意下,以木块加固,附土夯实。
几位重要的指挥官齐聚科夫帕克面前,他开门见山的说:“我看,巴尔岑同志您的猜测可能要成真了!他们居然向我们的位置移动。”
“这……我总觉得很蹊跷。他们怎可能会知晓我们的位置?难道我们暴露了?”
“搞不好我们的队伍里有叛徒。”
科夫帕克刚动了这个念头,他随口一说便被第二大队队长言辞否定。
“兵团长,我们都是爱国者,没有一个叛徒!再说了,游击运动形式一片大好,我只听说有伪军反正变成游击队,没听说过叛变的。”
巴尔岑亦是摇摇头:“他们南下肯定是有理由的。瞧瞧我们现在的处境,我们身处森林,却处于森林的一个突出部。前几天下雨,瞧瞧我们的附近,大部分树下都有蘑菇。我们昨晚就采了一些蘑菇充饥,难民也肯定知道这一点。也许那些平民严重匮乏粮食吧。
当然,我很高兴您采纳的我的建议加强防御。
我继续建议,部队的防御进一步加强,同时接应平民的战士,也必须告诫他们一直保持戒备,枪械必须打开保险。嗯,还有在草丛中埋伏些狙击手、机枪手。谨防任何意外。”
科夫帕克点点头:“好吧!就按您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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