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对阵赤熛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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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未知的诅咒，头朝下坠落的宁然眼皮不住地打架，渐渐陷入了沉睡。他的体表有黑色的火焰向外析出，包裹成椭圆且带刺的球状虫茧。
而那枚飞出石壁的玄奥火珠，散发着自然的保护。
「呦？宁然栽了？」
与其他的几位相比，才过了不到五个时辰，南方的战场上就已经定好了胜负。
战局不是一边倒，是直接让宁然一头栽倒，无法脱身。
少年游叽里呱啦说了半天，也没能撬开岱岳的嘴巴，见前任冥主望着南方自言自语，便再度搭话。
「确实栽了，但你描述的对象不对。」
「哦？」
岱岳没有侧首看向戴着阔叶面具的少年，只是淡淡应付了一个字。
他知道，自己再不搭理对方，马上就会有好果子吃。
这还是少年游登上祭坛后，与冥主在异界‘重逢，后的第一次对话。在他收了含枢纽，来到此地观战的过程中，岱岳对他爱答不理，形同陌路。
少年游，可没有他表面展示出的那么文雅。
「明眼看，是宁然大人着了赤熛怒的道，可仔细一看……实则是那团黑色的火焰吃了亏，只会被慢慢吸收。它啊，不过是至高火神随手放在路边的一壶酒，若宁然大人路过，能举杯痛饮罢了。」
兜帽阴影下的岱岳终于动了动眼皮，他抬起粗糙的大手扯开半扇帽檐，在知道答案的情况下敷衍地问道。
「你又不是至高火神，如何知道？」
这一问，是为了照顾到辛苦看守魔气封印的流云。
「很简单，未来的宁然大人亲口告诉我的呗。」
少年游也心知肚明，他有意瞥向饱受冷落的流云界主，稍稍躬身示意。
流云则眉头一皱，作为第三重天的界主，他却从一开始就没有察觉到少年游的凭空出现，是在什么时候。
本以为少年游与岱岳相识，默默聆听二人的对话，等了许久。
他手持龙渊奈何，眼睛微闭。
「小兄弟，你到底是？」
「哦，忘了介绍我自己，实在是失礼。在下是正心鉴的唯一爱徒，来自于遥远的未来，是为了给师父擦屁股，才奔波于遥远的过去，您能理解吗？」
「未来？」
多少凡人与神灵，他们都渴望得到改变过去的力量，填补过去的遗憾。
流云也不例外。
他时常会在深夜的月色下回忆起指点自己修行的行复止，渴望改变过去，救下第三重天。
岱岳将兜帽完全掀开，揉了揉他那杂乱的黑发，将遮住眼睛的几缕发丝撩到头顶。
颓废之神的眼睛里有冥雾翻涌。
「你没听错，现任的龙渊。这小子所掌握的力量又多又杂，非常可怕，就算是我和他作对……也得好好掂量一番。更可怕的是，这家伙从出生到现在只过了十六年，简直是天命中的天命。他还有一个本事，那就是修补他人残缺的术法，达到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家伙能够亲眼观测到的完美。」
少年游嘿嘿一笑，抱拳说道。
「承让。我原本是弃婴，幸得师父垂怜，才将我从河水中捞起，收做入门的徒弟，不然啊，我得在篮子里漂流。大名呢，叫我少年游，小名嘛，叫我阿春就好。」
岱岳冷哼一声，小声嘀咕道。
「喂，别看这家伙整天笑呵呵的，骨子里，却比我们还要残忍……」
「乱讲。」
「我可不是胡说，都说人之初，性本恶，但你心里的天真烂漫之恶，若不是被正心鉴设法压下来，恐怕那个世界的魔气照胆，非你少年游莫属。要不试着放纵自己？或许你小子玩的，比魔气还要大呢。」
听闻此言，少年游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传承于师父，也传承于宁然。
「嘿嘿，过奖。」
坐在祭坛边盯着魔气之剑的少年游收回了凝视的目光，一旁的流云却在此时产生了错觉。这份错觉，源于封印中的邪恶之剑。
在白衣少年紧盯着邪剑的时间里，不可一世的魔气照胆，似乎散发出了类似惊惧的感觉。
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
少年游双手合十，浅浅行礼道。
「幸好有师父点化我，才没有落入坏人的行列。岱岳，你又想骗我反水？我可告诉你，这事没门儿！再污蔑我，信不信我抹去你的容身之地？」
他那笑嘻嘻的威胁堵住了岱岳的嘴。
下手比任何人都很的前代冥主，支支吾吾地回应道。
「乱讲……」
只要性命无忧，流云也懒得去管宁然的琐事。他先是看了两个时辰的西方剑斗，又看了两个时辰的东方幻境，问道。
「少年游，侵入我界的至强者共有五位，还有一位？」
白袍者抬手收了同人天的场景，记忆犹新。
「没事，那扑棱蛾子放我这里，尽管放心。等我看腻了蜃园四子的战斗，再抽点时间处理它吧，一招定胜负。倒是你，身为第三重天的界主，却没有掌握到驾驭整个世界的力量，还真是可悲啊。」
如他所言，手握龙渊的流云对自己的状态最清楚。
他不卑不亢地拱手说道。
「请赐教。」
「好说。不过我的脾气和师父一样，无利不起早。我教你利用龙渊掌握此方世界，以及永久监禁魔气的方法，作为交换嘛……你得答应我一件小事。」
「请讲。」
「嘿嘿，未来选拔失落世界的界主时，也给我安排一个当当呗？」
做界主，除了得到世界规则或是统御之剑的默许以外，鲜有例外。
少年游如此大胆，或许找到了剑天界的漏洞，也说不定。
「抱歉，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唔……也没有那么麻烦，只要有十位界主能够打心眼里同意我来做界主，那么第一重天的宝座，我就可以顺利拿下。」
「这！凭什么？」
流云的形象素来沉稳，并不代表他不会陷入极度震惊的情绪。
「师父和我说过，运气和信心也是胜利的一环。」
「……」
「好吧，我摊牌了。除了师父禁止我做的趣事以外，只要我心有所想，最终一定会实现。」
黑发的少年游摘下了他的阔叶面具，双眼因为微笑而变成了眯眯眼，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稚气未消的白净面庞，高挺如峰的鼻梁，细长浓密的睫毛。
不过右半边脸上带着枫叶状的丑陋疤痕，带着暗暗的紫红颜色。
「或许我的体内，也有实现自己愿望的能力呢。」
流云痴痴地盯着少年游抬手遮盖并消失的疤痕，猛地醒悟过来。
那个疤痕仿佛融合了全天下的诅咒，也凝聚了无限的祝福。当人不自觉地被吸引时，会短暂忘记痛苦的一切，感受到极致的欢乐。
何等恐怖。
「对我的伤疤感兴趣？似乎见到它的人或神，没几个能够正面抵抗的呢。有智慧、有情感的生灵，都会出现你这样的问题，所以我才会佩服师父，完全抵抗了我的吸引。」
戴上阔叶面具的少年游嘴角上扬，露出了某种事情得手后的微笑。
他看向东方的破碎大地与黑色森林，自言自语地说道。
「师父他……将会第一个取得胜利。」
相遇，陪伴，别离。
三个词印刻在世界的规则之中，无人无神能摆脱创世者和至高木神的设定。
而赤熛怒的黑色火焰能够实现‘永生，的基础，是它可以燃尽人与人之间的一切缘，一切念。
在不知不觉中，燃尽过往的记忆，也燃尽未来的际遇。
这就是火之神安排在宁然成长道路上的清洗。
只有宁然放弃往日的全部，他才有机会强行占据。宇宙鸿荒的规则将他束缚在了无限的世界之外，想要再次引起最高规格的神战，唯有降临于世，再度出击。
蜷缩成一团的宁然仿佛是娘胎里的婴孩，不断回忆着混杂了真实的虚幻梦境。
回忆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喂！烧饭的，起来炒菜煲汤了！你小子要睡到什么时候？」
混沌黑暗中，响起了无比清澈的声音。
这声音来自于蜃园中的正心鉴，是后者提早埋藏在宁然记忆中的陷阱。
他知道未来的某一天，宁然将会迷失自己。
在黑麒麟的藏身之地短暂居住时，正心鉴融合了毕生所学的灵魂术法，搭配了桃木天师父传授他的那瓣桃花花瓣的残留，创造出了新的力量。
他不光破解了柳风波安插在心中的限制，更是超越了往昔的记忆之神，开辟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我是谁……」
宁然缓缓睁开眼睛，他依旧漂浮在无光的昏暗中，被黑暗的火焰拘束。
眼里黯淡无光。
「你是头猪，就是好吃懒做，天天躺在猪圈里吃了睡，睡了吃的猪。起来吃泔水了！泔水里面有你喜欢的蛋炒饭，还有新鲜出炉的大肉包！」
声如惊雷。
像是经历了整个世界都无人能做出来的荒诞噩梦后醒来，混沌中的宁然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的双眸发出了憎恨的火光，放声怒喝。
「不！！」
蛋炒饭也好，大肉包也好，虽说都是最淳朴最寻常的饮食，却是灶神心中永恒的第一。
在浮岛生活的十几年来，他最回味的，就是艾洛大叔随手炒的蛋炒饭。
或许在粒粒分明的饭粒中，偶尔会混杂一些稀碎的蛋壳。
而大肉包，则是宁然在飞升天界的旅途中，留下的无法治愈的那一抹遗憾。
拿这两样东西混入泔水？！
比正心鉴沉沦于各式赌局，却被陈随悄悄夺走气运导致无限连败，还要绝望万倍。
火光冲天的南方，明白了事情经过的宁然，发出了盖过天边雷声的咆哮。
「正！心！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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