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记忆，永不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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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里糊涂中，正心鉴被二人左右‘挟持，着，跨越了与众不同的空间。那里唯有黑白灰三色，黯淡且无边。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沉入其中的正心鉴左顾右盼，假装好奇地问道。
浮世却轻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回怼道。
「你会不知道？把我们所有人的记忆翻了个遍，怕是相关的功法和秘术，全都被你学去了吧？」
「呃……」
正心鉴尴尬地笑了笑，说来也巧，他早就接触过这种奇妙的力量。
在山海大陆之中，存在着许多仿佛不属于现实世界的手段，冯胡那独一家的影子分身，便是接近于此的存在。
保护伯无霜的职责，让不眠不休的冯胡识破了无数阴谋诡计，将刺杀君主的刺客们一一抹除，不留痕迹。
这份手段，也让正心鉴一度怀疑他冯胡，究竟是不是人族！
直到调查了他的过去，正心鉴才发现，那家伙也是忽然出现在了山海大陆，充满了未知。
而不直接读取对方的记忆，算是对他御前护卫身份的尊重。
「这是关于我们墨玉麒麟的秘密，你若扯着嘴巴全部抖出去，休怪我们誓死追杀到底！就算你是回到异界搬救兵，我们也不惧！」
浮世在低语声中变化成了黑色的麒麟，四足踏开八方的墨云，自影子的世界中穿梭前行。
正心鉴的衣领被他叼在嘴里，提在天上，只得无奈地垂着手。
「知道了知道了，你麟浮世单身了三十五万年的事情，我会好好帮你保密的。」
「你！」
浮世气得嘴巴一抖，差点把后者丢出这黑白世界。
听完二人的对话，麒七杀却望向了正心鉴的背影，心中摇摆不定。
若正心鉴能读取旁人的记忆，是否躲在其灵魂角落中的麟子游，也能随之看清？
像是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意，正心鉴抱着手臂，任凭风吹动他那略带卷曲的棕发，以高人的姿态淡淡说道。
「不需刻意为之，只需听凭内心的声音。」
话毕，站在其肩头的一只无形渡鸦扇动翅膀飞起，钻入了麒七杀的眼中，成功进入了她的记忆。
「麟子游？你疯了？！快走！别管我！」
痛苦不堪的麒七杀正在变化身形，时而生出鱼尾，时而长出人臂，试图摆脱铜盘花蕊处纠缠不清的铜黄锁链。
在守护祖地的长老们的联手控制下，哪儿有那么容易？
「大胆！麟子游，念在你从未杀生、尚有一丝善心的份上，速速离去！」
「莫要误了自己的修行！万年时光如梭，慎行！」
在场的诸多麒麟，全都识得麟子游的身份，也知道他有一身独特的手段，才能屡次救下正在净化中的许多黑麒麟。
后者的游说，他们却全然听不进去。
「我今天就是要袒护她，不行？」
「袒护？你可知，这小妮儿犯下了何等的罪行？！连杀三尊麒麟神，闯入庙宇中弑父，罪不可赦！」
「你们说了不算……黑白本就不分明，为何执着于逼迫我们入魔呢？」
麟子游知道，他一时没能管束住麒七杀所造成的恶果，已经不是他能用三言两语能够抚平。
这不是心灵的创伤。
正当他弹指劈开其中的三根锁链时，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有笼罩了天地的威压，正在向他们二者袭来！
「我们的话，你自然不会听。可老祖宗一到……就算是千万个你把颜面摆在这儿，也不行！」
「恭迎老祖宗！」
「老祖！」
在场的的麒麟长老们无论当下的形态，俯身便拜。
那天空中的阴云团团围聚，在法阵的上方凝结成了一道麒麟首，以浑圆的怒目瞪着下方的两只黑麒麟。
他身为开辟了一方世界的六大始祖麒麟之一，仅存能够化实的灵体。
「二位，我麒麟一族呕心沥血，方能延续优秀的血脉，传承于今。如今，那小麒麟独自杀了三尊长辈，就想着空手离去？就算是凡人的世界，也讲究一个以命抵命，麟子游，你若是一意孤行，那就随她留下吧！」
麒子游的特殊之处，在于他承受过三千三百三十三次的净化仪式，依旧保留着属于黑麒麟的血脉！
而其余的黑麒麟，多半会死在净化的仪式之中，要么死在净化失败后的围剿，很少能出现成功‘愈合，的麒麟。
加上言行举止颇为奇怪，麟子游无论身处哪一方，都占不到几分便宜。
「很遗憾，要留下的那位，就只有我！」
麟子游大笑着显露出他的麒麟真身，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吼！！」
声浪朝着头顶的阴云砸去，震得厚实的云层抖了抖，也逼退了围攻来的各色麒麟长老们。
大地为之碎裂，海洋为之倾斜。
麒七杀看得出来，麟子游正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替她挡住一轮又一轮的狂暴攻击！
她看着挡在身前奋不顾身的子游，哭泣着喃喃道。
「为什么……要这样救我。」
「闭嘴。」
漆黑的丝带自麟子游的袖口中脱出，将她的眼睛蒙住。
「你啊，要好好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麒七杀才缓过神来。她站在一片寂静的世界中，有众灵的意志发出呼唤，传进了她的脑海。
「七杀，子游已故，节哀顺变吧。」
为什么，他会舍命救下自己？
明明她才是带来家破人亡的灾祸，是麒麟们眼中不详的存在。
在她体会到父亲那面如死灰的神情，以及他所隐藏的悲恸心境时，为时已晚。
深深的愧疚和遗憾，随着时间转化成了扭曲的仇恨。
若不是她降生，二姐应当在母亲的监护下健康成长。若不是她降生，大哥应当在父亲的呵护下成为一方守护，使得风调雨顺。
母亲不该遗恨自裁，父亲也不该抑郁到盼来自己的刺杀，追随他们离去。
喜欢奔跑在花田中的麟子游，不该站在自己的身前！
她恨自己没能被那时的仪式净化，告别人世，她恨子游拼了命地留自己独自存活，背负各式各样的罪孽。
从这一天起，麒七杀的唇上再也看不到朱红的新鲜，取而代之的，是永恒的黑紫颜色。
「七杀，你学人族的小姑娘涂红唇，还挺活泼的嘛。」
「那可不？我总是幻想，如果我生下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闺秀，每日里做做女红，闲暇时读读书、出去走走，得有多幸福？」
「哈哈，不同的生灵，总会遇到人生中的阴晴圆缺。你天生就拥有众生仰望的寿元和力量，他们才会羡慕你呢。」
「哼，我只喜欢平淡的幸福……」
要她羡慕凡人？要她羡慕那些五颜六色的麒麟？
心死的麒七杀那带着愤怒与毁灭一切的眼神，将所有的希望焚烧殆尽！
麟子游身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剑天界。
他那满是伤痕的躯壳，被摆放在了某座山顶，等待着黑麒麟们的降临。这一放，就是百年的光景。
在不详之麒麟们的集结与突袭中，一场旷世的恶战，于此处盛放。
最终，他们付出了死伤几尊同伴的代价，换回了他们平日里不怎么敬重的墨玉麒麟。
据一众黑麒麟的观察和判断，损失一指的麟子游应当是破开了未知的空间，将一缕残魂注入其中，等待着有朝一日东山再起。
远远目睹了子游遗骸的麒七杀，默默离去。
从那时起，冥界中时常会见到一匹腾空的黑色麒麟。她发誓要寻遍海角天涯，找到子游丢失的痕迹！
苦等了几十万年，在机缘巧合之下短暂恢复了麒麟指生机的正心鉴，终于站在了她这里。
「哇……七杀姐姐，好感动啊，我都快看哭了。」
正心鉴表面上假装浮夸地抹着眼泪，实则暗中用小指挂掉了泪水。
「闭嘴。」
说话间，三人脱离了影的世界，回到了某处荒原。
随着麒七杀念诵咒文，施法召来了灰尘大小的世界，三人再度穿行于变化莫测的通道，降临到黑麒麟之祖献祭了自己生命换来的庇护之地。
「小子，把他叫出来！速度要快！」
此地足够安全，快速变脸的麒七杀摆出了一副威胁的架势，恶狠狠地说道。
可正心鉴是什么人？
作为顶级的二皮脸，他模仿出麟子游的语气，抱着手臂回敬道。
「七杀，你生气的时候，可真难看。要我说啊，你得学着人族的姑娘涂抹点胭脂，才够水灵呢。」
额头上有青筋暴起的麒七杀提起拳头就要开打，正心鉴连忙招架，躲在臂弯中哼哼唧唧。
「我错了我错了。七杀姐姐，你要是想为子游大哥殉情，直接去祖地净化得了呗？等了这么多年，你到底是为了报复他救你的善意，还是恨自己无力改变过去的软弱呢？」
「我……」
第一次带着正心鉴前往活着的洞穴时，她本打算诱骗前者纵身跳进去，成为庇护之地的祭品。
那样的话，藏在他体内的子游残魂，也必定会成为集体意志中的一员。
麒七杀打算在那之后，同样献出自己的神之躯壳。
或许，她的灵体能与子游的残魂，在不算自由的天地间相拥。
两行清泪落下，麒七杀慢慢放下拳头，开始抽泣。
原来，即便过去了几十万年的岁月，自己也难以忘怀，忘掉埋藏在心中的那份感情与记忆。
月光下的花之谷，风雪中的冰山巅。
暖阳下的人之城，暴雨中的海岸线。
二人肩并肩，悄悄走过了剑天界的许多地界，也见识过无数的风景。
耳边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从朦胧的泪眼中抬头看去，是悄然变化成麟子游的正心鉴。
「七杀，别难过啊，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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