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仓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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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凡人无法随意接近神灵，但在这片由玉柄龙神执掌的世间，也有许多天赋异禀的天才之天才，也会得到神灵的青睐。回归星神雀宗的平天下，便是其中之一。
在历经险阻，一路走回了熟悉的星神州之后，疲惫的平天下立刻联络到了宗门，派出雀轿前来接引。
所谓的雀轿，是星神州内常见的交通工具。
它和寻常能够见到的抬轿类似，不过抬轿之物，多是本州内种类繁多的飞鸟。
「平先生！许久不见，我们真是想死您了！」
原地休息的天无常和两个徒弟好奇地望向头顶，看着飞鹰们排列齐整，稳稳地吊着悬空之轿，降落在他们的面前。
轿夫翻身下轿，半跪在平天下的面前。
天无常动了动眼皮，低头不语。
阿回和李柏则好奇地勾着脑袋张望，兴奋地像是两个孩童。
在那人的身后，雄鹰们收敛着翅膀，挺起胸膛直立待命，目光炯炯，好似霹雳雷电。
蓝白相间的羽翼，如丝绸般柔滑，橙黄色的勾喙搭配着同样尖利的指爪，看上去威风堂堂。
光是一头一人半高的巨鹰，就能抵得过修士的自在境实力。
「嗯，宗主近来可好？」
平天下难得没有抱着剑站在自己面前，轿夫有些不习惯地起身看向对方，道。
「宗主他老人家可想您了，尤其是这两天，总是念叨着您会回来。我们都听说了外界放出的消息，说您要周游几个大州呢，没想到这么快您就回来了。宗主大人的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不过嘛，您也知道他的记忆，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身为训鸟者的轿夫吹了声口哨，那些雄鹰立刻转头看向他们，严阵以待。
平天下点点头，他走向轿门，头也不回地朝着身后的三人招招手。
「这几位是流云宗的朋友，到了宗门之后，安排个好住处吧。」
「是。」
乘坐飞鸟牵引的轿子，倒是个新奇的体验。
互相熟悉了的师兄弟叽叽喳喳，隔着木雕的镂空窗扇欣赏远山的风景，和飞驰而去的流云。
除了厌火州的废土大地之外，第三十三重天就没有几处难看的地方。
飞了半个时辰，轿夫才指挥着飞鹰们落地，唤醒了冥思中的平天下。
「平先生，咱们已经到了。」
低头出了轿门，便是一盏接风洗尘的香茶。
平天下的客人招不招待无所谓，但这位未来的宗门宗主不好好接待，谁也担当不起。
「叫他们都回去吧，不必挤在这里接我。」
端过香茶漱漱口，平天下随口吐在了干净整洁的圆盘广场上，面露不悦。他特意用衣袍裹住了尚未痊愈的掌心伤口，尽量摆出他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姿态。
即便那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
「遵命。」
轿夫笑嘻嘻地拦住了围观的宗门之人，面向走出轿子的天无常等人，换了个正常的语气说道。
「几位客人，平先生需要面见我宗的宗主，还请移步到离凤宫，稍作等待。」
作为能够和平天下坐在同一个轿子中的客人，接待天无常的人，也不会少到哪儿去。
他们被众多侍女仆从簇拥着前往所谓的离凤宫，安排了各自的临时住处。
而换了一身新衣的平天下，则踏上了通往宗门最高处的石阶。
「宗主，他很着急么？」
「平先生，恕我现在才敢和您说，自问剑之巅归来后，宗主的旧毛病又犯了，现在不光是神志不清，还会有垂危的迹象呢。」
能够了解到这些，轿夫的身份自然也不会低。
他紧张地看着平天下的背影，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哦，知道了。」
平天下的淡然，在轿夫的意料之中。但老宗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宗门中唯一能够被钦定的继任者，恐怕就只有平天下一人。
至于其他的长老什么的，不闹出些乱子，也不大现实。
谁让平天下素来醉心于剑道的修炼，搞不好所有的人际关系呢？
「平先生，您可别刺激到宗主大人，毕竟这会儿，外面催的紧呢。下面的国君说了，明暗宗联手好几个大宗，以及各自的附庸国家，正在筹备战事呢，您的这几位客人……」
「安排妥当就行，他们想要打仗？打过来便是，正好用他们的骨头，替我磨剑。」
平天下加快了脚步，他一步跨上了十几道石阶，飞也似地窜了上去。
轿夫不敢多嘴，只能默默追上，在心中敲打起新的算盘。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低矮山顶处的宫殿，远远见到了坐在宗主之位上的现任宗主。
平天下放下神剑，恭敬行礼。
「弟子平天下，见过宗主大人，见过诸位长老。」
前半句倒是正常，可平天下的后半句，却惹得满座哗然。
正在商议四方乱局的诸多长老纷纷投来了目光，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老宗主呵呵一笑，他忽然感觉平天下这孩子，总算有所成长。
「既然回来了，我就放心了。还得是当面见见你这小子，想当初刚把你领回来的时候啊，你才……」
身旁有长老急忙捂嘴咳嗽，提醒老宗主就此打住。
「哦哦，是我老糊涂了，咳咳，别见怪。」
老宗主眯着眼睛，脸上的皱纹也随之抖动。他想要努力看清平天下的模样，却还是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轮廓。
「无妨，宗主大人，我想要拜见星神。」
厅堂内议论纷纷，就连宗主也愣了一刻，缓缓回答道。
「想见星神，你确定？」
「确定。」
十几年前，平天下风华正茂，关于他的预言也层出不穷。
有人说，他未来必定能够成为最年轻的神，守护整个星神州。
有人说，他将会战胜天下的一切剑修，但最终和历史上的许多天才一样，蒙尘于世。
但在他挑战了几大剑宗的最强者后，从星神州中的最神圣的地方，传来了神的口谕。
只要平天下愿意，他可以随时拜见神灵，并为他制定好成神的挑战。
挑战只有一次，通关则一步成神，倘若失败，万劫不复！
与平天下不和的长老们又惊又喜。
喜的是，平天下此举注定他无法成为新任的宗主。
惊的是，一旦对方成神，那么星神州中的古老规则被颠覆，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老宗主的白眉抖了抖，他沉吟片刻，苍老的手用力一挥，笑道。
「去吧！」
平天下将要直面神之路的事情，如猛烈的暴风般，快速席卷了整个星神州。
就连厌火州的屠杀惨案，也被瞬间压了下去。
七天不见客，在沐浴更衣后，头发盖过脑门的平天下将它们重新剪短，显得格外精神。
收拾着碎发，他聆听了仆人念出的一封又一封来信，对词句中的恭维与虚伪嗤之以鼻。
「好了，就到这里。你帮我保留好这些信件，待我成神后的空虚之时，再来逐篇阅读吧。」
仆人恭恭敬敬地拜了拜，随后犹豫着说道。
「平先生，您吩咐我们安顿好的客人，从七日前便站在了神山之下。他并没有要求小人捎来一句话，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好像连眼都不会眨一下呢。」
平天下点点头，他看着手掌心留下的圆形伤痕，收了收拳头。
「让他站着吧，无妨。」
「是。」
事实上，在他们回归星神州的路上，平天下就坦白了大黑耳宗内的一切，以及他未来的打算。
他亲眼看到了在天无常的银色双眸中，一闪而过的那种失意。
仆人匆匆离去，再过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闻名天下的平天下就会踏过浅浅的池塘，前往神山之巅的池塘下的古代遗迹。
尽管神山距离星神雀宗的路途较远，但整个宗门的剑客们几乎全都聚集于此，等待着仪式的开启。
老宗主也在最后一天的倒计时中，被旁人搀扶着来到此地。
和流云宗主一样，他这一生也没能亲眼见过神灵几回。
但只要看到平天下封神，他便死也无憾。
「来人，去和他说一说，千万要小心呐。那边的小家伙，折回去，折回去和他说！」
老宗主指向的人，正是已经站在山下七日，如同雕塑的天无常。
「宗主大人，那小子是平天下带来的客人。您可还记得问剑之巅里面，关于流云宗的那匹黑马？」
「是啊宗主大人，听说这孩子在山下站了足足七天，始终不眠不休呢。」
经过旁人的点明，老宗主这才恍然大悟，他努力看向银发的天无常，道。
「小友，你也舍不得平天下这孩子么？唉，成了神，他得有多孤独啊。」
天无常朝着星神雀宗主单手行礼，他知道当下的平天下以命冲击神位，并不算什么明智之举。
「晚辈天无常，见过宗主大人。」
事到如今，名字是否需要遮掩，并不重要。
「好孩子，我还记得你身上的剑呢。我这老瞎子在近处这么一看，更能确定它是一把集天地之运气，集众神之精工所铸成的宝剑。赠与你这柄剑的人，恐怕来头也不小呦。」
天无常轻轻吸气，他试探着问道。
「宗主大人盛赞了。您方才担心平先生孤独，这是为何？」
「孤独？他本身就是独来独往的性格，孤独惯了，这一去，也不知道能否成功……成了神，他就注定要站在星神州的山顶，看这世界的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成不了神？嗐，通往彼岸的路上，我也暂时陪不了他。罢了，既然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我这糟老头子，也管不着喽。」
仅仅一个照面，老宗主对于平天下的评价就出现了另一条分支。
若是面对往日的平天下，他铁定会拍着胸脯哈哈大笑，对成神一事洋溢出无边的信心。
但面对近日归来后的平天下，老宗主的心中隐隐生出了忧虑。
「但愿，平天下可以得偿所愿。」
天无常再度望向山顶，若不是平天下以自己的灵魂发誓，他绝对要冲上最高处，将后者打醒。
他吐出了一口热气，被打着旋儿的冷风悄然吹熄。
冬寒凄冷，斜阳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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