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冥岛卷 第四百五十四章 母子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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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那忽明忽暗的天空中，众鬼神打作一团，释放出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只有野狗之神漂浮在他们之间，一动不动。
他的眼瞳由先前的绿色竖瞳，逐渐转变为了金边红瞳的状态，在某位神祇的幻境中挣扎沉浮。
躲在巨大鬼魂体内的绯目双熙朝着望向他的拙见点头示意，他也听说过野狗的力量，在无法彻底杀死对方之前，限制行动，才是最佳的战斗方式。
绯目的幻境世界内，野狗已经尝试了数千种方法，也没有破开灵魂幻境的‘大门，。
他看着四面八方包裹住自己的无数双眼睛，粗略计算了本体度过的时间。
「同时锁住灵体和肉身，还真是低估了你的手段。敢带着一尊刚入门的天门半神进入冥界，柳风波啊，可真有你的。」
野狗绝对不能随意动用本源的力量，否则他将会被绯目双熙看穿自己的死兆，彻底拿捏。
冥界上空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自己的躯体被拙见隐藏，让他从这场旷世大战中消失一段时间，要么等他破解幻境，要么等待某一方的结束。
「你是什么人？」
「见过拙见大人，小神乃是霸国之神绯目双熙，幸得柳大人赏识，才传授了一些奇巧的法子。野狗神的躯壳，得劳烦您来收了。」
由于绯目施法控制的缘故，这头类似于海底鲸的深渊鬼物也瞪着一排金边红瞳的小小眼睛，缓慢游过拙见的身旁，佯装出战斗的姿态。
拙见淡然挡下了对方的攻击，有人肯来帮助他解决难题，再好不过。
「多谢小友相助了。那家伙，杀他一百万次也能安然复活，实在是棘手。」
「不客气，我约摸能牵制住他半刻钟的时间。柳大人派我来战局中浑水摸鱼，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您尽管开口。」
绯目操控的冥界怪物眨了眨眼，闪烁着红光的眼睛立刻变回原状，嘶吼着撞入拙见的冥雾，撞得粉身碎骨。
他的本体则变化成了一道合拢的纸扇，挂在了拙见的腰间。
黑发赤肤的独角鬼神咧嘴笑道。
「那家伙，还记着我呢？好说，我和山海大陆的那条蜥蜴已经私下里约好了打架，和咱们走一遭？」
「悉听尊便。」
将宁然二人送到拙见头顶后，被刮干净身上腐肉的巨大蜥蜴带着毒云冲向冥界的深空，在绿、蓝、红光相互交织的边缘地带划水观战。
岚有意给友军使绊子，他不断喷吐出万千的乌云蜥蜴，朝着四方的战场中洒落。
也许是猜出了他的心意，距离他最近的响途姬并没有出手碾碎他的打算，而是继续和通道出口处的岩浆怪物缠斗，保持人间与冥界的畅通。
他的云雾中忽然钻出了拙见的墨绿冥雾，见下方打得热火朝天，岚迅速用骷髅的爪子戳碎了冥雾中的气泡，被瞬间挪移到了拙见的面前。
大片的幽暗雾气混杂了二者的阴沉笑声，不时搭配着阵阵明暗光芒。
身处于诡异环境下的野狗终于顶不住心中的焦虑，他的体表有许多鼓包正在膨胀。占据眼瞳的金红之色也被逼得渐渐褪色，传来压抑的气泡破灭声响。
「是你们逼我的。」
在冥岛尚未合并之前，他只不过是一头长着狼狗脑袋、和人形身躯的普通兽首族人。
那时的海上群岛并不太平，在多方势力的压迫之下，半神们为凡尘种族带来的，就只有无休止的战争，和带着浓郁死亡气息的阴影。
作为群岛原始住民的兽首族人，守护好各自的聚落，才是生存之道。
只可惜，在抬抬手就能形成灾难的神灵面前，他们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也终究难逃一死。
野狗正是在那段岁月中，躲在了满地的狼藉和烟尘中，绝望地看着一尊模样怪异的岩石巨神踏过自己的头顶，轻易毁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找不到吃的，在兜兜转转中饿了三个月的他，就只能啃食身边的腐烂尸骸。直到他面无表情地咬死了前来寻找生还者的同族，才猛然醒悟。
而他的第一句话却是：「呸，不好吃。」
持续百年的小型战争悄然落幕，虽说群岛上的诸多种族没有落下灭族的凄惨下场，但在这之后，却多出了一个可怕的传说。
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于死者的墓地中，将会有一位聚集了无垠怨气的恶鬼出没。
它会掘开尚未腐烂者的葬身之处，吞咽死去的血肉。
靠着食腐的嗜好，度过许多生死危机的野狗也找到了不少的机缘，加以修炼。
直到他被冥主看中，成为了后者的忠犬。
「这种雕虫小技，怎么可能困住本大爷！」
野狗已经变成了不断向外膨胀的、带着粘稠质感和腥臭气息的不规则肉块，在他的挣扎下，他的本体也逐渐产生了反应，无意识地扼住了拙见的脖子。
「这家伙！」
拙见的脑袋直接因为对方那骇人的手劲儿搬了家，他急忙以冥雾缠身，将身体和头颅相连。
对于冥界的鬼物来说，掉脑袋也好，断胳膊断腿也好，都是家常便饭。
野狗的四肢毫无征兆地抽搐着，拙见为了保险起见，他只能调动冥界中大部分的冥风和冥雾，变化成许多独眼的巨人，朝着冥界的中心袭来！
「拙见老弟，干脆你把你那法宝送我耍耍？我本就是修行雾气的高手，这要是到了我的手里……」
蜥蜴的红眼球慢慢转向了小小的拙见，他藏身于自己的云雾中，似乎畏惧着冥雾的存在。
冥雾是死亡气息积累并转化出的实体，也是拙见赖以穿梭于凡间和冥界的重要手段。若不是冥主发现并创造了能够掌控冥界雾气以及其他元素的神器，后者也绝对没有机会统治整片冥界。
鬼僧嗤笑一声，他用千万根冥雾组成的锁链洞穿了野狗的全身，打断了对方的话。
看来他们的同盟关系，完美得像是吊在火堆上的冰块。
「岚大人，您就老老实实摸会儿鱼，盼着回家得了。绯目，随时解放你的力量，放那狗东西出来吧！」
可怜的野狗挣脱了灵魂领域的未知束缚，在感知到三道明亮光点的同时，就被施加了数百道不同的术。
眼看着僵硬的身体慢慢化作石雕，他们的不远处却传来了女人的讥讽笑声。
拙见暗道不妙，他刚要抬眼寻找对方的踪迹，就被一道巨大的手掌握在手中，天旋地转。
就连岚也被对方一脚踏入冥界的深渊，不知去向。
除了远远能够看到的一只手和一只脚，就只有一张半边是骷髅、半边是美艳皮囊的美艳女子的头颅。
和拙见一样，这尊鬼神的肌肤也是相同的暗沉红色。
它们不规则地聚在一处，用来支撑肢体和头颅的，也只有薄薄的一层冥雾。
「儿啊，你好大的胆子。」
这尊强大的鬼神抬指破开了拙见的攻势，将陷入痛苦挣扎的野狗当场救了下来，轻轻弹到了远处。
「母亲大人，您要是有空拦我，不如把您和冥主生出来的好儿子给找回来，别祸害我弟弟所在的大陆了！」
拙见的身形逐渐暴涨，他咬着牙撑开了母亲的‘纤细，五指，跳出了对方的掌控。
「虚妄拙见，你这是要逼死你娘吗？！」
岚虽然一直在崛起的冥主手中做事，但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专属于冥界的恩赐，自然不清楚所谓的司管冥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更何况冥主手下的鬼神们，都清楚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的臭脾气。
「无论是冥界的风和雾，水与火，它们都属于冥界不可被剥夺的法则。想要完全控制它们，自然是痴心妄想。」
拙见将腰间随之增长的折扇取出，他猛地一抖，展开了绘有金边赤瞳图案的扇面，按照绯目的要求对准了自己的眼睛。
而他的鬼母脚下，无数的枯骨沿着擎天柱般的半条腿攀爬缠绕，在一堆红色眼球的带领下螺旋直上，化作了一条无腿的骷髅大蛇。
反正是碎肉和骨头，怎么组装都无所谓。
「所以，你的身上没有催动冥雾的法宝？」
岚的云雾在鬼母的腿上刻下了若隐若现的紫色云纹，将自身的毒侵入了后者体内，让其在怪叫中收回了数十丈巨人所拥有的光滑大腿。
「我们的本身，就是你说的那个法宝！」
拙见的眼中和身上的虎纹透出墨绿色的光芒，以冥雾对抗着母亲释放出的冥雾，撞击出足以掀翻小半边虫谷山脉的气浪！
「轰隆隆！」
包括燧山巫想要培养的出能够完全控制冥火的施森明，以及历史中无数死于冥界力量的半神，他们全都是冥主为了统治冥界所诞生出的牺牲品。
那些令人心悸的冥界力量，甚至能分散到数十位鬼神的身上，在均分的条件下稳定掌控！
「拙见！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们母子在不久前的冥主宫殿中还能有说有笑，而现在却要分出胜负，以及真实的生死。
冥界的生灵在混沌初始之时，并没有家庭感情之说。它们未开灵智，只会用绝对的杀戮和吞噬证明自己的存在，最终沦为虚无。
直到世间的第一批智慧生灵死后进入冥界，才让这暗无边际的世界诞生了最初的一点光芒。
拙见虽然在尘世间杀生无数，连眼都不眨一下，但在冥界中，他还是和母亲有着藕断丝连的亲情。
那是他心底唯一的光。
四方的冥雾巨人打作一团，和它们的主人一同站在深渊的冥海之上。虚妄拙见仰头面对着比他高大一些、包裹在黑色冥雾中的母亲，淡淡说道。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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