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冥岛卷 第四百零五章 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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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然听得到外界的声音。清风拂过树枝的沙沙声，被某种奇异的能量包裹的呼呼声，和某种不知名的摩擦声。
他忍着身体的冰寒痛楚，强行将火气聚集在双眼之上，睁开了眼睛。
他也十分清楚在帮助正心鉴挡下一次致命攻击后，自己的身体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改变。
好在他经历了天界三神的训练和改造，不仅有神火灌注的超越凡人的身躯，有护体的远古传承下来的火珠，更重要的是，他戴着的那枚由寂鸦九亲手打造的护命戒指，占据了足足八成的功劳。
红宝石闪耀着微弱的光芒，为宁然的灵魂与肉体抵御了一次死亡的呼唤。
正心鉴也在昏睡中慢慢醒来，他们二人在回归现世的第一时间，就被无聊的蝴蝶之神抓了个正着。
粉色的鳞粉渗入了他们的肌肤，若不是二者修为的支撑，恐怕早已变成了被毒死的冰冷尸骸。
「宁然，为什么？」
被鳞粉吊在空中的正心鉴微微转头，他看着身旁漂浮着的、气息微弱的宁然，无视了另一尊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虫族半神。
他的目光停留在宁然那冻僵到有些发白的脸上，问道。
「呵，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本是小麦色皮肤的宁然勉强笑了笑，断断续续说道。
「因为，柳大人悄悄……给我看过，你在地宫里的那段记忆。有你做我的朋友，我当然也愿意，救你一命……」
宁然十分珍惜亲人朋友对他付出的感情，但在灾难降临于毫不相干的陌生者的身上时，他却和虫人族的许多人一样，毫不在意。
不算遥远的过去，他曾在玉亭关中协助众人实施人族的营救，但他只是看在好友的面子和对于战斗方面的渴求上，才乐意帮忙。
而在不到一个月前，他曾亲眼目睹了降下洪水、灭了一方城池的灭世手笔，除了感叹无相观音之强大与霸道外，也没有任何感想。
他不像身为一国之君的伯无霜，需要心怀天下，忧国忧民。也不像偶尔会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悄悄相助的天无常，外冷内柔。
正心鉴长叹一声，闭上了试图召唤巨大渡鸦，以啄食蝶王的黑白之眼。
二人的真情实意并没有感动一旁坐着的鳞粉，后者看着面前的两个弱到随手就能捏死的美味人族，再次感叹桃花绘卷的强大。
他拍了拍手，打断了二人的临终遗言。
「很抱歉，可以请你们二位暂时闭闭嘴吗？这里可是我们的遗迹，不是两只可爱的小老鼠，可以随便踏足的地方，明白了吗？既然你们落到了我的手里，不如咱们先找点乐子，用命豪赌一把耀眼的未来，如何？」
被束缚成一团的正心鉴动弹不得，他望着人形的、张开蝴蝶翅膀轻轻扇动的鳞粉，点了点头。
「怎么赌？」
遗迹的古树上，他们正讨论着一场决定了生死的残酷游戏。而在画卷内的冰天雪地中，柳风波花了一点时间，拎着缩小到常人高度的冰翅的大腿，将其吊在了重新生长的桃花林上。
画中的物体无法被毁灭，即便被怪力冲刷，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原状。
「哎，想要控制你这样的半神，确实是有点费力啊。你这只虫子也算是有点东西，十几万年的时光，就能坐上这种等级的宝座。可惜啊，你不如山海大陆的玄冥，更是遇到了我。」
柳风波完全是在自谦，自宁然二人飞出画卷前，他便将自己的巴蛇灵体分成两半，附着在了二者的身上。
在正心鉴消失后，他就一步踏出附近破碎的桃木，而双足走过之处，足以冻结万物的寒霜雾气便朝着两侧开道，让这伟大的遗忘之神下脚。
「出来吧，难道，你不认识我？」
柳风波静静地看着某个方向，将背后的巨阙摘了下来。
「还是说，不打不相识？」
不远处的白色雾气中有一道虚影飞出，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了冰翅的正常模样。她本就是大王蜂族的女王，抛开虫子的脑袋来看，裹在一身羽绒里的身体倒是极具美感。
她的两对冰之爪变得更加锋利，像是被强烈的北风吹拂后的树枝，附上了一层带有冰锥的冰之护甲。
柳风波吐出一口白气，用左手轻轻缠绕，在手上聚合成一条小小的白蛇。他将蛇头调转，将其变化成了一道长鞭，随着手部的抖动而飞舞。
两息不到，冰翅的冰霜化身就被抽成了粉末，落回了脚下的白色雾气中。
「不愧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柳大人，今日能够和您切磋，真是我的幸福。」
冰翅知道，她的本体一旦现身，那将会失去九成的机会活下去。
白色的气体在柳风波的身旁旋转，像是旋风聚集云团一般震撼。它们慢慢吞噬了画卷中全部的桃林石亭，将它们一棵棵折断。
「知道就好，给你一个合作的机会，或许在新的清洗之后，我能保你不死。」
柳风波漫不经心地行走在云端之上，将巨阙的剑尖划过白色的流动冰霜，划出一道浅浅的、迅速消失的划痕。
而巨阙的剑身上，没有留下一丁点的霜痕。
「柳大人说笑了，冥主大人清洗了那么多次，也没有落到我们虫族的头上，无需您的点醒。不如放我出去，好在女王虫大人那里帮您美言几句。」
「你我都是冥主的玩具，他老人家想干什么，像你这样的虫子怎么会懂？我说一位半神的名号，想必你们虫族的历史中，也有所记载。」
冰翅的本体浮出云端，将她薄如蝉翼的冰翅收拢，跪坐在柳风波的面前。
她的虫面和所有的虫人一样，不会做出任何让人看懂的表情。
「请柳大人赐教了。」
「虫族以猎杀墟允为荣，也因此成就了虫族的灿烂历史。可是，谁告诉过你们，冥主他对墟允毫无感情呢？虫族可有情报，关于白狼神回归冥主身侧的情报？」
「没有。」
「这其实不算什么，毕竟白狼神在冥主的凡人生涯中，只是一个保护他成长的角色。即便是现在守护在冥主身旁的墟允，也只是一个丢了重要灵魂的行尸走肉罢了，而真正的墟允，就藏在这画卷主人的体内。」
冰翅的灵魂无动于衷，依旧是洁白的、没有任何颤动的模样。
「那又如何？若我想要碾碎那两个家伙，恐怕只需要……」
「墟允为了复仇而来，至于冥主，他只是最后的大餐。」
柳风波将巨阙猛地斩下，强横的剑气直接破开了面前的云雾，将正前方的冰翅吞没。
他又将剑身插入画卷的‘地下，，坐在冰冷依旧的地表。
「我可以大胆地预言，墟允大人将会吞掉虫族上下所有生灵的灵魂，完成它复仇的第一环。如果你不信，不妨和我一起看。」
「看什么？难道看那两个孩子死在我虫族的遗迹中，连带着灵魂被他们啃食一空不成？」
灵魂世界里，冰翅的神灵微微生出了涟漪。
柳风波哈哈大笑，他丢开左手的鞭子，将它重新变化成小蛇，遁入对方的寒冷领域。
他摸了摸下巴，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和响途姬商量过了，寻找记忆的事情可以暂缓，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他们三位让出一个天大的机会，成就半神之神。这场冒险，我不会让你们九位虫王干涉半分，正好你们要举行开春大典，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你们一网打尽。」
柳风波忽然消失在原地，没等冰翅捕捉到他的动向，只见一条白蛇从冰翅创造的冰雾中飞出，缠在了对方的人形大腿上。
下一刻，柳风波便出现在了冰翅的身后，将她的本体倒吊在空中。
「你……」
冰翅的灵魂仅仅颤抖了一瞬，就变回了无波的古井。
柳风波深深吸气，他将笼罩了画中世界的白雾全部吸入了口中，无事发生。
画卷之外，宁然二人被动聆听了来自于蝶王的说教，听了有足足一刻钟之多。就在他侃侃而谈的时候，二人身上的虚影却忽然化作一条两个脑袋的蛇，瞬间夺走了这位生命之神的意识。
「正心鉴，收了他。」
握在鳞粉手中的画卷忽然卷了起来，将这翅膀上散发着紫色渐变光芒的蝴蝶收入其中。
柳风波有所感应，他抬头看着坠下来的蝶王，将其也倒挂在了桃花树上。
他伸手摸了摸蝶王翅膀上的华丽粉末，放在鼻子底下轻嗅，道。
「确实挺花哨啊，醉春风。」
蝶王终于在柳风波的手段下醒来，他第一眼见到的，是被自己困在冰之茧里沉睡的蜂王蜜如饴。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从人族少年出场的第一时间，他没有掀起来的杀心。
「别想着动我了，就凭你和她加起来，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柳大人，好久不见？您可太谦虚了，想当初我们虫族的虫王们加在一起，也没能打得过您呢。」
醉春风认识柳风波的时候，如今的蜂王可还没有出生。后者和响途姬的大名在他刚成神的那个年代，可谓是家喻户晓。
而他本人，也曾多次见到过热爱走南闯北的记忆之神，相柳。
柳风波点点头，他指着近处的冰茧问道。
「行，那我要你叛国，答不答应？想好了再说，否则，你的下场和她无异。」
蝶王听罢，咧嘴一笑。
「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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