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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忙碌的宫廷戏剧,闲聊两句的众人立刻散开,各回各家,抓紧时间完成手上的工作。即便他们中有好几个未成年的家伙,一样被伯无霜赋予了国家要务。
就只有天无常和宁然比较悠闲,前者是监造司的副管,主要还是闲差。后者却因为没几个特长和耐心,只能偶尔去御膳房指导指导,发挥光与热。
天无常在巡视完兵工厂的铸造工作后,沉闷到只想独自在森林中漫步,以此放松心情。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并不喜欢像霜月教派的弟子一样,大大方方当众练功。
说到底,还是有点基于往事的心理障碍。
宁然等人偶尔也会在相聚的空闲时刻,一起修炼各自的法门,即便他们每个人的力量都搭不到一块。彼时的天无常则会叼上一根草叶儿,静静躺在三人的不远处,欣赏蓝天白云,自然风光。
这也是他这个大哥总被人夸的原因。平时不修炼,全靠天赋和才能,就可以慢慢成为高手。但大伙儿都没想到的是,天无常每日的睡眠只有两个时辰不到,他一直在暗中努力,不愿落下一步。
因为他坚信,自己终有一天将会回到属于他的大陆,为值得复仇的一切事物复仇。当下的他,选择离开人族领地,避免被熟人撞见。
霜月关西部以及西南方向,是一片连绵的森林和草原,也是玉亭关大迁徙和兽神攻城的场所,如今的冰王将这片丰沃的土地全部交给了诸侯国,由兽族进行管理。
毕竟三个种族互相间的影响颇大,为了接下来的和平与安宁,伯无霜采纳了山邰的建议,按照伏陵下属之一——堡的烽火台进行修建,修出了一条贯穿伏陵山脉、直达避海关的万里长城。
在每一段的城墙下,双方都象征性地派出驻扎部队,共同维护边界的秩序。
除了办理简单的出境手续,从大道上正大光明地进入对方国度之外,人族和兽族中也会有一些胆大并热爱违法的家伙。他们会从巡守们的盲区内潜入另一方的地盘,有的是为了图个刺激,也有的是纯粹为了赚个外快,获取更多的利润。
究其原因,霜月国的钱币从上到下换了足足一整套,从小雨到寒冰面额不等,替换了山海国原先的货币。在三个国家中,自然是霜月国的钱最值钱,而兽族和蜥行族在柳风波的建议下,也发行了不同的货币。
至于蜥行族那边,大都忙着休养生息,按照契约向霜月国进贡特产。两国中间还隔着一道伏陵留下来的巨大山脉,避免了长城的修建。
高空中的天无常慢悠悠离开霜月关,在两条路径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通往兽族的那一条近道。约摸鸡鸣之时,他便看到了走走停停的车队,看到了远处轮廓分明的长城。
降落在最大的城门下,天无常混迹于熙熙攘攘的人群,准备通过兽族巡守的盘查。他的碎剑便是最好的通行证,毕竟四人闯入玉亭关、救出人族俘虏的战绩太过耀眼,即便天无常本人不愿意做出这等抛头露面的事情,也无可奈何。
明明他在玉亭关内没有任何的亮眼表现,兽族领地中却传遍他千人斩的名号和故事。认出独臂剑客的兽族们本能地后退一步,又在尴尬中盛情邀请他,参观兽族的边境。
他只能将临时戴着的斗笠压得更深,在沉默中离去。他必须找到兽族领地中最为安静的地方,躺在树枝上休憩半日,再做修炼的打算。
沿着西南方向的羊肠小路前行,天无常总算找到了一片自然静谧的水塘。在确定附近没有任何威胁后,他才指引一片片碎剑隐匿在四处,以防不测。
聆听不知名的鸟儿轻啼,枕着清澈流水声的他很快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逐渐放松全身。但这难得的安宁并没有为他维持太长时间,碎剑猛地四散飞出,剑尖全部直指向森林中一个人形生物的喉头。
“出来,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天无常缓缓吐气,打扰他睡觉倒也无妨,只不过难免会存在些起床气。他无奈地睁开眼睛,略微打了个哈欠。
顶着两包稚嫩鹿角的鹿族孩童站了出来,估摸着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高却达到了天无常的胸口。他紧张地挪动鹿蹄,迈着碎步从零碎的灌木中挪了出来,高举双手。
“能听懂我的语言吗?”天无常踏着由剑刃铺设的阶梯,来到他的面前。鹿人额前的白毛呈现梅花图案,点缀在他暗褐色的皮毛上。他的身上也有些许白斑,耳朵偶尔会警惕地扇动,看上去十分无辜。
“别害怕,我不会伤你。”
“学过,妒枯大人给我们这些孤儿开办了许多学堂,除了学习兽族的语言,也会学习人族的知识和技艺。”小鹿也能敏锐分辨出天无常的话语中是否夹杂了谎言,他放松警惕,慢慢朝着天无常的方向走去,这才看清楚人族修士的面庞。
他们一族的视力天生比其他族群要弱,但嗅觉和听觉上并不差,也对周围环境里的危险状况有着强大的感知。若不是天无常的剑刃速度更快,他早就可以变回原形,甩开后者一大截的距离。
“不要打扰我的修行。在这片湖边,你做什么都可以。”天无常收回了全部的剑刃,将它们收回在罩袍之下。扶了扶斗笠,他打算绕到另一边的水域旁修行,不再理会这头瞪大眼睛的冒失鬼。
但小鹿紧握手中的简陋木弓,在吸气壮胆后依旧悄悄尾随着天无常,想要从他的身上学到些东西。小鹿本身也是金修,在观察过天无常的强大后,立刻萌生出拜师学艺的想法。
“别跟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天无常丢出一片剑刃跃了上去,径直飞过小小水塘。
但小鹿执着地绕着岸边追了上来,那破洞的布衣和拼凑在表层的草叶相互摩擦,在这片寂静的森林里发出唰唰的声响。无论天无常飞到哪儿去,他都紧密相随。
“我要回霜月国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天无常面无表情地落在小鹿面前,将他用剑拦住。前者知道,在兽族之中尚有许多的孤儿未被领养,但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善人,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管他人死活。
“师父,我想和您一起修炼。”
“别乱叫。”
“师父,我知道您很强,如果阿回猜的没错,您就是那位传说中很厉害的独臂剑客。”小鹿眨眨眼,努力仰视着天无常。
“不行。”天无常的面部保持原状,他说出口的时候又想到了一个欺诈的方法,可以甩掉这头小鹿。“也不是不行。我们做一个关于资质的小测试,如果你能完成,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好的师父!哦,天大人!”叫做阿回的小鹿兴奋起来,满怀期待。“请您快些告诉阿回,这就去做!”
“你的视力似乎有问题?”
“是的,我们鹿族的视力都不是很好。天大人为何要关心阿回的眼睛呢,难道是……”
“不是,你想多了。”天无常在他的脚下刻下一道深深的剑痕,又带着小鹿来到七十丈开外的树上,用金气钉入一片树叶。“看到这片树叶没有?站在我规定的位置射箭,直到射中为止。”
“阿回明白了!立刻去做!”小鹿开心地蹦向远处,在心中为自己不断打气。“师父!阿回一定能做到!”
天无常立刻登上剑刃,消失在树丛之中。他并没有在附近的长城多做停留,毕竟四周的兽族都已认得他的模样和气味,也没必要在这里消磨时间。
又是一出夕阳美景,天无常独自站在剑刃上飞行,感受暖春带来的微风。只要那头小鹿发现自己消失在森林,应该会沮丧地回到住所,再也不愿记起这件事情。
天无常打算在晚饭的时间前回到蜃园,由于近期需要处理的政务太多,正心鉴的饭点也被推迟了将近两个时辰。谁叫后者正在慢慢接管正家家主的职位,需要掌握的内容实在太多呢?
御剑飞行的速度愈来愈快,天无常清楚记得,今夜的晚饭有他喜欢的牛肉锅贴。
焦急等待的宁然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天无常,摇了摇脑袋将他迎进屋:“你再晚回来一步,正心鉴和青丘就会把全部的锅贴吃掉,到时候,某人还得私下里求着我。”
正心鉴佯装怒意,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怎么说话呢?我是那样的人吗?天大哥快坐,一会儿上菜了。”
“得,你可别把我的宝贝徒儿带坏咯。青丘!离那头狼远一点,多学点好的东西,对你未来的发展有帮助。”
“嘿,咱身正不怕影子斜。别听宁然小子的,不靠谱儿。”
几个人吵吵闹闹,竟让落座的天无常再次想起那头小鹿。此刻的他,究竟是哭着回家,还是仍旧站在深坑的后面,用力拉着弯弓呢?
宁然见开饭高手正在发呆,立刻夹了一块锅贴强行塞到他的嘴里:“怎么,本御厨做的东西不好吃?还是你悄悄在外面吃了些好的,不愿欣赏我的作品?”
正心鉴急忙用藤蔓勾来天无常的那一盘锅贴,悄悄给青丘分了一半,谁叫见者有份呢。
“我还有事,先不吃了。”天无常望着西边的方向,眉头也皱了皱。他立刻御剑腾空,朝着原路奔向兽族领地。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啊?该不会有仇家上门吧?”宁然又目送寡言的天无常离开,转身跨过门槛后才发现,自己盘子里满满当当的锅贴,如今只剩了些油花。
青丘和正心鉴则乖巧地坐在原处,细嚼慢咽。
天无常飞了一半,说服自己打消了回关的念头,继续前行。他总觉得问心有愧,而这样的行为一点儿也不像真实的自己。
尤其是面对一个孩子,一个放在人族里也不算大的兽族幼崽。
长城下的两族巡守们认出了天无常划过的银光,火光下又是一阵激烈的讨论。他们并不知道这位霜月国的铠将军为何频繁出现在这里,只能乱猜一通。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天无常才赶回了那片水塘,却没有发现小鹿的身影。他望着地上的清晰剑痕舒了口气,看到了许多凌乱的鹿蹄蹄印围绕在剑痕周围,没有一步踏在上面。
因为夜晚较为寒冷,小鹿留下的蹄印也较为浅薄。天无常顺着较新的脚印,猛地回头望向那棵作为目标的树,他终于看到了小鹿奋力拔箭的身影。
原来他还在此处练习,还在试图叩开拜师的大门。
天无常的脑海中想到了年幼时的自己,身影与模糊的小鹿逐渐重叠,合而为一。小鹿亲手雕刻的几根木箭箭头此时已经磨成了圆滑的状态,想要射入粗壮的枝干中,更要费上不少力气。
但他还是坚持了整整一个晚上,就算双臂在颤抖,也要完成这一项特殊的考核,这项说不定可以改变他命运的考核。
“师父……天大人,你来啦?”小鹿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他努力稳住颤抖的、肌肉不是很发达的手臂,站在天无常面前。
天无常夺过小鹿手中的木弓和箭袋,将这些木枝削成的木箭装了起来,结结实实背在自己的右肩。他带着小鹿来到充当靶子的树下,看到不少接近树叶的孔洞,。
“以后,不要再叫我天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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