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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州乃西夏静塞军监司所在。
不过西夏韦州军监被刘昌祚被大破之,如今被俞充所率环庆路兵马攻破,俘得人口三千余。
但俞充攻破韦州没两日,便得知鸣沙城陷落的消息。
俞充站在韦州城上,望着鸣沙城的方向凝望了许久,自言自语地道:“章子正多半是殉国了。”
说完俞充一口气堵在心头,在左右的疾呼下,几乎栽倒在韦州城头。
左右纷纷扶住俞充连忙道:“大帅,鸣沙虽陷落,但章子正未得消息,只要他没事,或还有一丝转机。”
俞充摇头道:“你们不知道,章子正此战十分得力,宁可自己亲自断后,救下了整个泾原路大军。此人真乃国之栋梁,世之英杰。”
“他若有闪失,朝廷如何谅得我。”
一旁幕僚道:“不如与章丞相解释则个。”
俞充摇头道:“我平素与章丞相几无深交,突然送上门去岂非令官场耻笑。”
正在俞充言语之时,一名斥候来报道:“经略,鸣沙城的党项兵马正往韦州而动。”
俞充懊恼地道:“我便知道。”
幕僚道:“大帅,党项兵马攻下鸣沙,其实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俞充道:“我如何不知。只是担忧梁永能袭我后路罢了。”
幕僚道:“西贼向来不过抢一次便走,并无图谋州县之心。如今之策,只要弃了韦州便是。”
俞充稍稍定神心道,我因鸣沙攻破居然慌极而乱,此乃不祥之兆。
俞充道:“章签院人在何处?”
俞充问得后,当即见过章亘。
章亘得知鸣沙城陷落后,倒是一脸镇定道:“爹爹事先交代,鸣沙能救则救,不能救则以全军为上。”
“在下可以与行院里作证,经略实已尽了全力,怨不得别人。”
俞充将信将疑,面上却作大喜之色道:“签院真是深明大义。”
“下面不知,签院有什么高见?”
章亘道:“不敢当,大帅,以下官愚见,当策应后路安全,再迁所有韦州百姓南归,再放火烧去城池,不给西贼留一砖一瓦。”
俞充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我调三队亲兵给签院,先回环州。余率军殿后,徐徐后退!”
章亘知对方是在向自己示好,当即欣然答允。
章亘率张恭和赵隆率数千兵马返回了环州。
得知鸣沙城破,环州如今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不说原先半顺从于宋朝的蕃部,这时候都有些蠢蠢欲动,连城中也是透着紧张的气氛。
城中有人散播谣言,宋军要放弃环州,甚至庆州,让百姓赶紧离开环州。
章亘到了城中得知此事,寻了城中通判,签判商量后,决定全城戒严。他亲自带着赵隆,张恭巡城,士卒挨家挨户地盘查人口,任何身份不明之人,一律带走监押。…。。
连夜抓了一百余人。
后查实有西夏奸细十余人混入城中要偷袭军械库。
在章亘的坐镇下,环州城迅速安定下来。
数日之后等到俞充率军从前线返回时,见环州城井井有条,问是何人所为?得知是章亘后点了点头。
俞充看见章亘,当即请对方至经略司行辕说话。
得知俞充相请,章亘犹豫是否前往,但旋即又心道,这里是环州,虽是边地,也是大宋疆土,量俞充也不敢奈何自己。
于是章亘让张恭留下,自己一人前往行辕。
章亘见行辕戒备森严,随处都有甲士拱卫,来到一堂中,但见上书‘节堂所在,擅入者斩’。
章亘在随吏的引路下,走到堂中。
见到了穿着一身便服的俞充,正在堂中自斟自饮。
俞充看了章亘一眼笑道:“贤侄坐!”
章亘心底有两分忐忑,还是坐下。
俞充笑道:“贤侄今日孤身见我,足见胆气,俞某佩服。”
章亘道:“我有何不能见节帅?”
俞充笑了笑给章亘斟了一杯酒然后道:“贤侄,你之前全然在敷衍余,以为余看不出吗?”
章亘暗暗色变,立即道:“大帅何出此言?”
俞充笑道:“你要弹劾老夫,老夫本只猜到三分,现在当面一试,则断言是十分。”
“哈哈!”
章亘暗道,自己果真太浅薄了,还是被俞充试出了。
章亘仍道:“节帅哪里的话,章某怎会有此意。”
俞充轻蔑地一笑道:“贤侄,老夫若真给你耍得团团转,也妄自为官那么多年了。你可将老夫所赠金银暗暗散给兵卒?”
“你也莫惊,再给老夫十个胆子,也不敢奈何你!喝酒!”
章亘心底微松,大方地一杯酒饮尽。
却见俞充道:“成王败寇,你不弹劾老夫,章丞相也不会放过我,俞某还是有自知之明。”
俞充说到这里,镇定自若。
章亘也佩服对方的气度。
俞充道:“贤侄,平心而论,这些日子俞某对你不薄吧。”
章亘道:“节帅对章某礼遇有加。”
俞充道:“钱财之物,我知你也看不上,但这几日我与贤侄所谈临兵战阵之策,以及御兵御将之道,有所获益吧!”
章亘点点头。
“那便好了。贤侄可以走了。”俞充说完又自斟自饮。
章亘起身告辞。
……
次日,城外来一使者持圣旨直入行辕,当着环州城内文武官员的面,宣读诏书,当面罢去俞充泾原路经略使之职。
章亘听了诏书心道,这也太大胆了。
若换了一百年前,唐朝藩镇的节度使接到这样的诏书,这还不得当场杀了使者,起兵造反。
至于也要编个由头,让俞充去城外参见,再当场拿下,这才是万全之策吧。
需知如今环州城中的文武官员之前都是听命于俞充。…。。
不过使者宣读完圣旨后,俞充二话不说,当场交出了印信,左右文武官员这一刻仿佛突然都不认识了俞充一般,无人出言一句。
俞充也是非常理所当然地配合。看到俞充被带走,文武官员们都是装着没有看见,甚至没有半点目光上的对视。
随后俞充跟着这名使者如同牵羊般,离开行辕,在城中寻一地看管。
次日同知枢密使,六路行枢密使韩缜,以及秦凤路经略使蔡延庆率军入城,同时接管环州城中的数万大军。
韩缜处置军务自是繁忙,城中文武官员见了韩缜皆战战兢兢。
此人凶名在外,是比俞充更难伺候的主。
章亘进入行辕拜见韩缜,蔡延庆,想到昨日坐在这里的还是俞充。而昨日那些冷漠兵将文官们,个个都是屏息静气地坐在廊下,手拿历子等候庭参。
每一个被叫到名字的官员前往拜见韩缜时,都是满脸紧张。
也有人被带出节堂后,整个人都如同虚脱了一般。
章亘本是行枢密院属官,直入堂中拜见。
韩缜见了章亘对下首之人道:“这位郎君你可知是谁?”
下首的男子见了章亘,笑道:“莫非是章丞相的郎君,老夫第一次便见得便如此亲切。”
“当年老夫身为转运使跟随章丞相平青唐,收取熙河时,可谓是鞍前马后啊。”
章亘不用猜也知此人是秦凤路经略使蔡延庆。
他道:“原来是蔡漕帅,家父也多次说过,得漕帅率先在熙河路改革将兵法,之后又是力排众议出兵救援河州城,挽回了战局。”
蔡延庆闻言大笑道:“这是老夫生平最快意的事。”
韩缜笑道:“人家是虎父无犬子,章签院可比你的几个儿郎强多了。”
“正是,正是。”
方才庭参的官员都是一副汗出如浆的样子,若他们耳听韩缜,蔡延庆你一言我一语地捧章亘的话,那不知如何羡慕才是。
官场和投胎一样,有的人一开始便是地狱难度,而有的人则是简单模式。
韩缜对章亘道:“俞公达被罢职,被押回京师受审,官家让老夫暂代环庆路经略使一职!”
章亘心道,这权力着实了得啊,他起身道:“恭贺知枢!”
韩缜忍不住得意地道:“这是令尊对老夫的器重。”
韩缜猜对了,这破格之举,正是出自章越手笔。
是他在天子面前大力建议的。
领兵将领,若没有地方实权,则处处受制,根本无处施展。所以经略使都要兼任该路首州的知州,然后才是兵马都总管之职。
而环庆路经略使俞充被罢后,章越直接让韩缜兼领环庆路经略使,这也是突破常规之举。
原来韩缜要通过六路经略使来节制各路兵马,现在他自己率领一路,同时还节制其他五路兵马。
换了以往,皇帝都要睡不着了。
但章越为何敢如此放权呢?
其实这也违背了他的初衷,但他突然想到历史证明,文臣领兵虽经常不太靠谱,但正应了那句话,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他还真没见过几个纯文臣领兵,会造反的。
章越遍数史书,好像还没有一例。
最接近也就是曾国藩了吧,但人家最后也没敢反。
中央集权的目的是收权,然而收权的目的,也是为了更好地放权。
既是如此,我何不逆向思维,大胆放手放权给前方帅臣呢?不过章越却没有将庆州知州之职给韩缜。
蔡延庆道:“不过西夏遣使与本朝议和怎么办?”
但见韩缜蛮横无理地道:“朝廷议朝廷的,咱们打咱们的。”
蔡延庆道:“章丞相的意思,莫非是边打边议和,边议和边打不成?”
二人同时看向了章亘。
而章亘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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