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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安疾驰的速度骤然停住,足下在松软的土地上犁出两道长长的痕迹。
他目光惊颤地看着那溪河,河水如银沙滚流而走,看着一切都并无异样。
并不算如何湍急的溪河上有着一座年久古老的断桥,半边桥身坍塌,没入在那溪河之中。
那无首尸的身躯断成两截,仍旧未彻底亡绝,两边身子好似被切断的蚯蚓一般,拼了命地去寻自己另一半的身体,看着模样滑稽有诡异恐怖。
百里安感慨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生命力旺盛的生灵。”
沧南衣轻叹道:“吾都说了,他已经算不上生灵了。”
百里安这才发现,那无首尸的身躯被一分为二后,身体切口处除了最开始流涌出大量的暗红鲜血,逐渐被溪水冲淡,竟不在继续流血,从哪伤口里再度流淌出来的,却是丝丝缕缕白色如面条般宽窄的东西,密密麻麻,看着直叫人头皮发麻。
那白色的‘面条’撑挤着,将切口表面的那一层断裂的细碎‘面条’挤了出来,然后一排排密集完整的白色‘面条’在水中漂浮蠕动,竟是带着莫大的强力,朝着自己另一半身体里涌出来的白色‘面条’们相互吸引而去。
方才在岸上看不分明,那无首尸看起来除了身形能够变得无限巨大以外,从外表看,与寻常仙族倒也并无任何不同之处。
可如今入了那池水,就好似热油落入冷锅之中,又好似那溪河之水对他的身体造成了莫大的伤害。
那雪白的‘面条’瞬间千丝万缕地涌现出来,反应极起之大。
百里安这才反应过来,那无首尸刑天确实已经身亡灵魂死去,维持着他生命特征的,竟然是这些白色的细虫。
然而令人感到诡异恐怖的是,操控维持着这具身体的,竟然不仅仅只是一只生物。
而是这成百上千,几乎能够数以万计的‘细虫’同时操控着,还能够发挥出如此惊人的战斗武技来。
百里安目光警惕深凝地打量着那流动如银沙的溪河,方才最先触及此地的,应当是他,可是受到攻击的却是那无首尸。
“谁来……救救我……”
就在这时,空气里竟是隐隐响起一道微弱的女人求救声。
百里安身体微僵。
在这种地方,竟还有其他人存在?
倒也并非是怀疑这偌大的六界之外的玄渊世界不会有其他生灵存在,只是到底非是一个位面空间。
宇宙玄而又玄,亿万生灵种族各自活动于属于自己的领土领地之上,不可能只有一种语言文化。
然而,在这种跨越界域的地方,竟然能够听到人类的语言,可以说得上是匪夷所思了。
无首尸带来的威胁,算得上是短暂消失了,不过那种诡异的感觉依旧久久萦绕徘徊在周身。
百里安并未着急渡过那溪河,哪怕此时,他借着那断桥之力,能够轻松跨过这溪河,跃至对面。
可是对面究竟藏着怎样的危险,百里安不得而知。
越过去,处境未必就比现在安全。
他按兵不动,立于溪河侧畔,那微弱的求救声断断续续却始终不曾远去。
他寻着那女子柔弱可怜的嗓音,在岸侧行走数米,却见那断桥另一断压着一名倩影苗条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妖妍婉约,故犹动人,身子压在厚重的断桥之下,婉婉凄楚,泡得苍白的双手无力地托撑在石桥底端,想来是挣扎了许久,那断桥尖锐的湿石早已划破了手掌,殷殷猩红弥散出来,女子吃痛模样,哀哀无助。
从小乐于助人,长大却逐渐养出了一副冷血冷心的百里安微微侧眸看了沧南衣一眼,道:“娘娘虽对这个未知的世界不甚了解,不过以着娘娘的见识,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您觉得是几个意思?”
沧南衣不带情绪地掀了掀薄唇,淡道:“请君入瓮。”
“娘娘觉得……眼下该比较好?”
“随你,或许在这种时候,你出手将她救下,她心生赞许感激,会为我们指路?”
“娘娘在提意见的时候,为何要用疑问收尾?”
分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可能性并不可取。
不过百里安还是朝着那不断求救的女子方向走了过去。
沧南衣眉梢轻动:“怎么,当真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百里安摇头晃脑地叹了一声,道:“好歹姑娘家家的,虽说此境诡异危险,按照常理来说,寻常女子必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受困于此,不过若是拿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去赌她的性命来规避自己的风险,那对她而言,可当真是太残酷了。”
眼见百里安终于跃上断桥,那双腿深陷溪河泥泞,被压在断桥之下的女子凄哀的面容上终于爬上一层感激的期翼。
百里安并未多问她是如何受困于此的,他眼神轻动间,天策钧山剑已随意现,悬立于头顶上空,他面带歉意地看着那女子,道:“姑娘见谅,我女儿身上受了不轻的伤势,此地又兼危机重重,我不好将她随意放下,只好借剑之力,撬起这断桥。
不知姑娘水性如何,再桥起之刻,若是姑娘能够脱身便是最好,若是无力脱身,我只好下水来搭救姑娘了,若有肢体之亲,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那姑娘在水中泡了许久,脸色早已被冻得发白,不似活人般的白,她呛了几口水,言辞颇为不清,语句断断续续道:“救……救我……救救我……我不会见怪的……”
百里安眸光轻动,一抹收敛的剑意划过眼底,天策钧山剑带着凛凛剑风呼啸而下,却是没有入他所言那般,没入溪水之中去撬起断桥,而是笔直地,利落的直接砸在了断桥桥面之上。
百里安嘴角吮着微笑,道:“我仔细想了想,此桥怕是自古而立,以我一人之力如何撼动大地焊桥之力,与其让姑娘枯等,不如我下手干脆些,直接毁去此桥,来解姑娘的心头之恨便是最好的了。”
话是这么说着,可这桥非金非铁,布满泥土天然石垒,生着无数碧色的藻物,看着不甚坚固。
可那重若千山之力的天策钧山剑砸落下来,锋利的剑刃落在那桥面之上,却是擦出一道性命的火光,竟是未能在上头留下半分痕迹来。
桥下伤女仰天长啸,口中爆发出尖锐愤怒的暴鸣之音。
那桥虽然无损,但却连同着她的身体,一同被狠狠轰进了湍急的溪河之中。
与此同时,百里安做些与自己言辞绝然相反的行动,毫不犹豫的弯膝发力,人如离弦之箭般急跃而出。
眨眼刹那间,便已经渡过了溪河之畔。
沧南衣一副看乐子般的悠闲姿态,一只手臂支在百里安的后背上,托着腮,痴笑了一声,道:“嘴上倒是说得一番言辞诚挚而怜悯,可你手底下刺起人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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