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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诡绿色的眼瞳在稀薄的黄金雾色之中轻微地抖动起来。
他听到‘噗嗤’一声细微的轻响。
似有什么利物刺穿皮肉。
他的眼皮因为痛苦而抽搐了一下,傲疆僵硬地低下视线,只看见自己被握住的手腕间,生出一根根鲜红如水晶的精巧冰棱。
旋即自腕间一路向上蔓延至整个手臂,一根根长满尖锐道刺的冰棱摧毁他体内的灵脉节点,持续刺透扎穿,迸溅而起的鲜血在雾色之中飞快凝结成冰霜粒子。
在妖皇傲疆战栗的眼瞳之下,他清楚地看见她那蔓延着黑色毒纹的指尖,像是蛇类的毒牙般,缓缓注射至他的伤口之中。
麻痹的痛感随着那冰棱的蔓延,以着无可抵挡之势冰冷扩散。
林曦缓缓抬起面容,山谷之中被黄金雾气包裹而成的易总柔和色调落拓在她的脸上,纵然手中行着如此恐怖残忍的杀招,她身上仍旧是那种安静沉稳的气质,就像远山中终年不变的雾霭。
千年孤独的味道。
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女人,妖皇傲疆原本笃定的事实真相又不由开始动摇起来。
这样一个连杀人都不沾风雪模样的一个人,当真会是魔宗宗主吗?
抓扣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不沾尘埃般轻收轻放,指尖轻抬之间,在他右臂肩膀处虚虚一划。
于是,妖皇傲疆好不容易新生出来的手臂,齐肩而断。
断臂高抛而起,不见任何血沫横飞的凄惨森然场景。
只因那只断臂已经完全结晶,在空气之中飞快散化成粒子粉末。
剧烈的痛觉让妖皇傲疆的整个视线都在虚晃颤抖着,他与湖水之中踉跄后退两步,齐肩而断的伤口之中鲜血喷洒难止。
形势瞬间逆转。
自湖畔间缓缓起身的目盲女子却没有妖皇傲疆那般喜欢玩弄猎物的恶趣味。
她立于湖畔之间,裙裳为雾色包裹,尚在淌落鲜血的双眸落在深浓睫欲的阴影里,不透一点光。
在她身后那片虚无却扭曲着异样光影的空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生长而出。
妖皇疼得涣散的视线里,隐约之间看到一对巨大的光翼在那道画意幽深的纤弱身影后舒展振翅,可当他一眨眼再去看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宛若错觉一般。
可妖皇傲疆绝不认为自己回老眼昏花到这种程度。
他面色阴戾,正欲说话对她这种诡异的手段有所点评。
可林曦却仿似有些受不了这种话痨的敌人,淡色衣裳轻舞之间,她不着烟火地掠了过来,一只手轻轻摁住妖皇傲疆另一边完好无损的肩膀。
洇着血色的玉手轻轻搭落而来的瞬间,妖皇傲疆身下所承载的那只巨大妖尸瞬间寸寸爆裂开来,化为大片猩红的血色漫迹于湖泊之中。
而妖皇傲疆所立的湖面,骤然凹陷下去一个巨碗的恐怖轮廓。
藏于深湖水底之中的无数庞然恶妖,巨大的身躯缓缓浮出水面,身躯半残,那些消失不见的躯干部位好似都在那巨大坑碗之下被碾压成了一团团血雾。
这片万古之前便存在的黄金湖泊,此刻在那鲜血的侵染之下,一时之间,竟是再也寻不到半分原有的色泽。
一片涛涛无尽的血海之色。
那双狭长森绿色的眼眸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恐惧的意味。
再次开口,嗓音里都带了几分颤抖的气音:“你到底是……”
可未等他将这句话说完,那两只指腹只余几抹淡淡青痕纹路的秀美手指已经朝他额头点来。
妖皇傲疆肩膀上轻轻搭着一只冰冷细瘦的玉手,他躲无可躲。
额头被那两指点中的瞬间,他只觉自己头颅好似被天钟撞上。
看似羸弱的纤纤玉指轻轻微勾,指尖如尖钩利刃般刺穿他额头间生着的蛇鳞。
手指发力一勾。
咔嚓————
妖皇傲疆便听到自己骨头被生生掰裂的声音响起。
在他毛骨悚然的目光之下,他看到血色飞溅里,自己的头盖骨被掀……飞了出去!
我的娘啊!
今日遇见的这个女人,当真是比邪魔还要邪魔!
妖皇傲疆神魂沸裂动荡,口中爆发出一声凄怒的戾啸声,深没在湖水之中的巨大蛇尾鳞甲纷纷倒张而起,尾尖一根如长枪般锋利的黑色毒针缓缓延伸出来。
“滋滋滋滋滋滋——————”
他的尾巴发出飞快的震动之音,如同响尾之蛇。
妖皇傲疆所凝聚出来的每一根毒针,都源自于他的毒鳞,在他尾巴至毒之地发出的响尾之音,飞快催动着那根毒针。
果然,搭在肩膀上的那只玉手微微一抖,松了那可怕的力道。
林曦左眼之中流淌出来的黑血更加多了。
眼瞳中心那猩红一点逐步扩散,似有毒花自眼中将将绽放。
不断响动的巨大蛇尾这时飞甩过来,整个湖面沸腾起来,潮浪滚滚里,藏着剧毒尾针的巨尾撞在林曦的腹上。
林曦的身体凌空飞起,轰隆一声巨响,撞入身后那片怪石嶙峋的山壁之中,山石碎裂,滚滚而来。
而那道倒飞出去的纤弱身影则是在烟尘弥漫里,凄然摔落在地上。
妖皇傲疆虚浮在湖面之上,尾巴一卷,借助自己倒飞出去的头盖骨。
他看着湖面血色渐渐被那黄金圣气吸纳重新恢复一片金圣之色的湖水,心中那抹恐怖的动荡却久久难以回复。
方才那一尾虽然有着命中之感,可是他却感觉并未给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在击中的瞬间,他的攻击仿佛被什么更为强大之物所抵挡住了。
心思电转之际。
妖皇傲疆陡然回想起方才战斗之中那对一闪而逝的巨大光翼。
与此同时,尾巴好似为了印证他心中所想的那般,陡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
他阴沉着眉目,尾巴卷动过来,之间尾端所藏毒针竟是包裹着一层漆黑的火焰,正自无声燃烧着。
妖皇傲疆心头狂震!
君焰!
竟然是魔君翼焰!
他终于明悟过来他所看到的那对巨大光翼是怎般的存在了,遍体栗然。
那女子分明是一介人族,竟然能够修行出魔君翼焰!
那可是连魔君直系血脉都难以修成的毁天灭地之术法!
体内神源沸腾而涌,方才将蛇尾之上那点黑焰压制下去。
可是他的心却如被寒霜罩住,一派冰凉。
再抬首去寻那烟尘之中跌落的女子时,却是早已不见了任何踪迹。
妖皇傲疆将自己的头骨小心安置回原来的位置,他目光戾然地看着空间里虚虚漂浮的烟尘,森森地笑了起来。
纵然那黑焰给他带来了莫大的恐惧。
可是妖皇傲疆如何看不出来,那目盲女子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方才短暂交手,她虽看起来占尽先机,可若当真有力能够杀他,何以如今又要逃走?
她虽能够掌控君翼的力量,可她如今到底是人类修行者之躯,他虽不知她为何能够修行魔君之翼,可他能够感受到的是。
她体内修行的本源,并非是魔元,而是仙人修行之根本的灵根。
她能够操控君焰,可是君焰到底与灵根背道相驰,如此看来,她想要运转体内那股不知名的庞大魔气,却也必须硬生生抗下灵根破裂之苦,短暂地提升修为与力量了。
如今虽是将他重创。
可却也不过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法子。
那女人已是强弩之末,即便放任不管,在这回廊天渊之中,怕是随便遇见一只十乘妖兽都能够吃了她。
可睚眦必报,是妖皇傲疆的生存信条。
他在她手上栽了这般大的跟头,头盖骨都给人两根手指掀飞了出去,他又岂能容她死得这般轻松。
妖皇傲疆阴恻恻的笑声回荡于这片旷阔的湖面之间。
他与湖水面上,行走如平底,来到林曦方才重重跌摔落过的地方。
怪石嶙峋的山壁之间,兀自挂着缕缕鲜红的血迹。
他嘴角泛起一抹稍纵即逝的邪气,手指在那尖锐嶙石上沾抹下一点血迹。
妖皇傲疆回到湖畔,染血的手指浸入那黄金湖水之中,血色洇散开来。
平静的湖泊很快变得极不平静。
深藏在湖底万丈水渊之中的无数恶妖自那狂暴的湖水旋涡之中奔涌而出,聚集在妖皇傲疆身侧,黑压压一大片。
“记住这个味道,不要让她逃太远,也不要给我弄死了,抓活的回来,听清楚了吗?”
明确的指令下达清楚后,盘踞在四周的大大小小的恶妖分散寻着气息而去。
自黄金海中出来的恶妖,在海水之中尚且对于鲜血气息都格外的敏感,更莫说这千里同风的深渊回廊里。
只要这鲜血主人的身上伤势未愈,便处处皆有迹可循,无所遁形。
……
……
轰隆隆!!!
轰隆隆!!!!!
回廊天渊虽说是巨兽之腹,可深渊巨兽已经死去数百年之久,这片巨大无边的坟地里,早已生出了无数形态各异的地理面貌。
百里安带着小白龙一众,暂时藏身于一片巨大的树洞之中。
他所处的树洞亦是为一只古老巨妖的尸身,虽身已死亡,可余威由在。
恶妖与恶妖之间,存在着极为分明的等级差异的血脉压制。
这巨尸之间,似乎还残留着这古老巨妖的残魂,毕竟回廊天渊,乃是六道不守之地,这里的妖族,不入六道轮回。
死后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归于虚无。
唯有极其强大的古老恶妖,死后,通过那强大的神魂之力,残魂还会在尸身间栖息许久,直至灵魂之力完全消散而去。
如今这巨妖的残魂对于百里安而言,并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对于外界那些低等一些的恶妖们,却是有着一定的威慑作用。
白少颜为真龙一族,这古老巨妖的残魂对她的影响亦是近乎于零。
反倒是那大小两只白虎,入了这树洞之中,百里安还以为会多少有些不适,可不知为何,瞧起来,倒也如常平静。
听着树洞之外那轰隆隆宛若地震般的巨大动静。
百里安面露不解,道:“长时间操控非自然形成的妖潮,无异于是在用自己的妖力引发无数恶妖们进入狂暴的状态,妖皇傲疆如此不怕损耗的吗?”
白少颜耳力惊人,从那巨大的阵仗之中听了出来,与方才的妖潮有异,她平静说道:“此番并非是妖潮,更像是在搜捕某种目标?”
回廊天渊之中,极少有外人会主动触犯擅闯。
而恶妖之间,多数是弱肉强食,相互厮杀,极少有这种群起而攻之同一个目标的。
百里安神情变幻片刻,很快便推断出了其中前因后果,心中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妖兽们既然会共同追捕同一个目标,那自然是妖皇下令追杀,能够让他追杀着,除了林曦,他想不到还能是谁。
忧心的是,他认为林曦并不具备能够在拥有父帝神源的妖皇手底下全身而退的能力,多半是受了重伤死里逃生,如何又能经得起如此阵仗的追捕。
看着已经起身的百里安,白少颜抬首看着他黑眸红瞳的那双眼睛,蹙眉道:“主人此刻体内有那尸花吞噬的饕宴怨气久久未散,若是此刻出去对上那些妖兽,心神灵台稍有松动,小心一念成魔。”
并非是小看主人的心智,而是这些饕宴怨气虽强,可她觉得也不至于让百里安久久难以消化其中怨戾之气。
白少颜一双龙瞳能够勘破世间真理,她如何看不出来此刻百里安以神府化樊笼,囚着一只世间最可怕,欲望最强烈的饕宴。
即为‘邪神’!
若是任由同源邪物之怨继续肆虐下去,他的心,很容易被邪神吞吃。
百里安回首看着白少颜,目光奇异:“小白是想让我见死不救?”
白少颜神色并无波澜,淡道:“那位林曦姑娘虽为苍梧宫殿主,可她身份来历皆成谜团,分明是仙族后裔,却习得魔族功法,她此番看似帮助我等,可来意到底不明,是敌是友,皆不可知。”
“主人……”她抬眸:“来自敌人的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以为是同伴袖中藏锋,最为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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