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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离不可置否地掀唇冷笑:“是啊……就连你都能够看出来的事,他完全没有能够战胜丰虚的实力与条件。”
“一颗米粒大小,消耗过度需要人时时刻刻用气血供养的尸珠。
稍有不慎便会如同狂风下的烛火般熄灭冷寂,没人比孤更能了解孤的那颗尸珠还剩下多少价值……
可小黑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他能够凭借那样一颗渺小与之差距甚大的尸珠,与丰虚做到短暂的势均力敌?”
司离掖着两袖,悠悠转动着手里头的空酒盏,她看着那片惨烈的战场,狭长的凤眸透着几分肃然: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觉得他仅仅只是想要短暂的势均力敌后,然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小浣熊有些听不明白司离的话,挠挠已经秃到后脑勺的头顶,说不出话来。
司离轻轻颔首:“孤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她碧色的眸子深邃,难辩喜怒,慢悠悠说道:
“孤这臣弟前不久还觉醒与孤一样的言灵天赋,在丰虚身上落下了诅咒。
他说丰虚会死于大海之中,白银之下。”
司离薄而优美的唇缓缓勾起:“如今孤还未见海,也未见其门,所以孤的弟弟,可不会死在这片山中。”
“究竟是以卵击石,还是以锋试石,不如再等等看好了。”
终于……
战场中的两人分开后,百里安终于率先露出了疲态。
他的身体狠狠摇动一下,似是站立不稳。
就像是一只终于被敌人利齿咬住了致命的脖颈大动脉般,露出了极大的破绽。
丰虚眼底精光大放,虽耳中鲜血滚涌,但一身气血涌动如山,如日中天。
显然气势还未达沸点,却见百里安已见颓势。
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丰虚贴身而上,周身杀气涨至沸腾,血气甚至在这杀意暴涨的瞬间燃烧起来。
他一拳裹挟着无边的威势,正中百里安的腹部。
鲜血喷洒的同时,百里安倒飞出去百米之远,丰虚如幽灵般跟随上去,又是一轮朴实无华,快到难以捕捉到残影的攻势。
纵然每一次对拼,百里安的身体都会崩得皮开肉绽,而丰虚肉身之下的骨头亦会被反震裂开。
但他眼瞳之中的两颗尸珠循循运转,血气不绝,在尸魔王族恐怖的恢复里下,他受伤的裂骨很快恢复完美。
而百里安却没有多余的血气来恢复伤势,绽裂的血肉之下裸露出来的森森白骨,在丰虚的拳头下,渐显裂痕。
拳如暴雨般狠狠砸下,百里安的身体撞入大地,逐渐变得毫无还手之力,身子在大地间撞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丰虚一只脚用力的踩着百里安的咽喉,不让他起身。
拳风舞动之间,噼噼啪啪的雷动之音不断在百里安的身体间爆裂开来。
每一拳狠狠落下,被拳头包裹着的浓浓侵略性的血气便无孔不入地砸进百里安的身体之中,在他体内肆意分解破坏。
百里安试图举臂反抗,便被表情狰狞的丰虚沉肩撞开,刚抬起的手臂又无力松落下去。
隔着血镜,能够清楚的看到百里安的筋骨都被丰虚用极其残忍的力量寸寸击碎。
迸溅出来的鲜血如碎肉溅挂在丰虚的脸颊上,他却擦都不擦。
只知道一味地攻击,出拳,撕扯。
任由鲜血与碎肉从他那张狰狞的脸颊上缓缓滑落。
很显然,那熟悉的冰冷鲜血,只属于尸魔一族的血之气息,让金仙丰虚逐渐杀疯了。
他开始不满足于仅用出拳来轰碎百里安的身体。
他眼中都是藏不住的仇人怨毒的血色,恨不得像毒蛇探头般将百里安撕碎。
冰冷如锋刃的尖锐指甲在他指缝里越长越长,甚至带着一抹兴奋的意味将他紧握的拳头慢慢撑开。
无法在用拳头继续轰锤着百里安的身体,丰虚眼中还残余着浓浓的毁灭性。
他狞笑一声,将十根锋利的手指深深地插进百里安的胸膛之中。
在那苍冷的肌肤上留下了十个森森的血洞。
百里安却好似奄奄一息般,只发出低而微弱的痛苦闷哼声。
丰虚面上带着残忍又愉悦的笑意,在那两颗尸珠气息影响下。
便是金仙这样等级的仙人,也无法逃脱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
他双臂左右奋力一撕,于是百里安的胸膛就像是被人遗弃许久的老旧城墙上的墙皮,被整个掀扯撕开!
鲜血从他没有皮肤保护的血肉里如地泉般滋滋涌出,淋在丰虚的脸上身上,让他嘴角扭曲的笑意变得更快夸张愉悦。
血肉被左右撕下来,裸露出了胸膛下挂着鲜血如丝丝碎肉的骨骼。
而在那一排排裂纹遍布的胸骨之下,埋藏着一个正在幽幽跳动的鲜红心脏。
“咚咚……咚咚……”
那心脏跳动的频率太过微弱绵长,很久才缓而轻地跳动一下。
再之心脏那足够鲜红的色泽,让人极难联想到,眼前这个人是一具死了两百多年的尸体。
尸体怎么可能会拥有一颗如此新鲜的心脏?
丰虚再度确定了百里安是尸王将臣的后裔。
因为曾经在焚海之战上,他曾经亲手在十字架的邢台之上,挖出一颗尸魔王族的心脏。
冰冷,鲜红,从外观上看,与活人的心脏没有半点差异。
真是一个令人恶心的种族啊,分明早已是非人之物,可里里外外,却又像极了一个人类。
尤其是眼前这颗心脏,比他曾经亲手玩出来的那颗心脏,色泽更为鲜艳,甚至有种诡异的猩红美感。
丰虚眼底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渊幽,看起来有些失焦的恍惚。
他两只手无意识地将百里安胸口撕下来的那两块血肉捏成一滩滩肉泥,满脸厌恶的甩到一边去。
他仿佛发现了一个极大的秘密,眼底燃起了近乎火的烈烈光灼。
生长着尖锐发黑的冰冷细长指甲,用力抵在百里安那颗跳动的心脏上。
他目光贪婪地舔了舔沾着血迹的嘴唇,面孔竟是如此丑陋。
“尸魔为已亡之物,心脏不会跳动,哪怕是尸魔王族也不例外。
如果一个尸魔的心脏可以跳动,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这里藏着一颗尸珠……一颗不属于你的王族尸珠。”
丰虚阴测测地笑了起来:“难怪你能够拥有着与王女司离一样的吞噬天赋与言灵天赋。
你不是她的血裔,而是她将自己的尸珠,藏在你的心脏里了吗?”
黑色的指甲如锋利的裁纸刀般花开百里安的心脏,鲜红的血液流涌出来。
大片大片的红里,如被红色土壤深深埋藏时渗透出来的一缕金色微光。
丰虚不由自主地屏起了呼吸,两颗眼瞳疯狂战栗,浑身如弓弦一般紧绷起来。
然后锋利的指甲细细地挑开百里安心脏的血肉,看到了其中深藏的、不为人知的一颗金色尸珠。
在微弱震动间,不自禁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冷色光辉,在少年的心脏间摇曳离游。
尽管那颗尸珠十分微小,只有一颗豆子般大小。
可丰虚还是从那颗金色尸珠里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力量。
看到这一幕的小浣熊浑身一震,仿佛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般。
它大力扭过因为震惊已经全秃了的小脑袋看着神色淡淡的王女司离。
“殿下,您的尸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尸魔一族,为金至高。
但凡自圣池中受礼赐约的王族尸魔,都会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金色尸珠。
但这并不意味着,从他们赐约那一刻起,尸珠便是金色的。
那金色意味着某种容量,象征着你未来会登临怎样的高度。
自尸珠凝聚出的那一瞬间,拥有着将臣赐约之力,或许可以免了寻常尸魔修炼的过程。
尸珠直接化红,但入红之后,仍旧需要长年累月的将尸珠由红至紫,再由紫入黑,黑玄极致。
最后生出第一抹金,直至金意至纯扩散,将那黑暗尽数淹没代替,才会成就出一颗完全纯粹的金色尸珠。
也就是完成体的王族尸珠。
此刻丰虚眼瞳中的两颗尸珠,皆为金,只是在他堕仙的污血气息影响下,已经看不出原有的色泽了。
小浣熊知晓司离天赋过人,在它被她捡到的时候。
她便已经将尸珠进化至没有一丝杂质的纯金色泽了。
可即便如此,她遵循父亲的命令,耗空了尸珠里所有的本源力量,归于虚白。
这颗尸珠在百里安的体内养着,纵然再如何逆天,那颗尸珠也该降至红才是。
都缩水成了豆子大小,竟还倔强孤傲的维持本色,丝毫不减。
注意到小浣熊那惊骇绝伦的小眼神,司离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袖子,面上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骄傲平静:
“你觉得孤为何会是众多王族血后裔中的女性王族?”
小浣熊一下怔住。
是啊。
以他对尸王将臣的了解,那位陛下可是相当厌女,从不近女子色相。
他冷酷绝情,残忍弑杀,一旦上了战场,手底下的死亡率基本没有任何存活者。
他这个人极其怕麻烦,对女性的身体更是不感一丝兴趣。
原本在他创造尸魔王族这样的血裔时,也是通过最传统的咬脖子赐约这样的方式。
通过圣池洗礼赐约,这还是司离殿下来了之后。
将臣陛下竟会避讳人类的男女之防,特意单独创建了圣池,改变了赐约的方式?
一向冷酷刻板的陛下,会极其难得地施以一丝偏爱,那自然是司离陛下有她的过人之处。
果然,司离面不改色地诉说着惊人的事实真相:
“那是因为,孤在接受洗礼赐约之时,没有经历那漫长的尸珠进化过程。
孤从一开始,尸珠诞生的那一刻,便是纯粹的至金色泽。”
“孤的尸珠,只会碎裂,不会退变。”
小浣熊整个熊僵呆住了,喃喃道:“难怪在暗黑大陆一直有这么个传言,说殿下您会是最接近将臣陛下的存在,竟是真的?”
自尸珠诞生起,便直接入金,众多尸魔王族里,唯有司离,独一无二。
司离撩起眼皮,犹如翡翠般榛绿色的眼眸不见任何情绪,淡淡道:
“不过是最接近罢了,终究无法成为父亲那样的存在,更莫说将他超越代替。”
听着这大逆不道的狂妄发言,小浣熊不由打了一个摆子,两只秃秃的小耳朵垂了下去,权当什么也没听见。
它不由又将视线投入血镜之中,表情甚是龇牙咧嘴。
饶是它跟随司离多年,见惯了许多鲜血战争场面,可还从未见过被人生生撕开胸膛裸露出心脏的血腥画面。
光秃秃的头皮很是发麻悚然。
“殿……殿下,这小子死定了啦,他都没有招架还手的能力了,也白瞎您浪费尸珠救他了。
莫说将您的尸珠养大了,他便是连保住您尸珠的能力都没有。
您瞧瞧那堕仙丰虚看见您尸珠的模样,哈达子都要流出来了,咱还是将这血镜收了吧?
难不成您还真想看那恶心的家伙是如何玷污吃下您的尸珠的?”
在丰虚尖长的指甲挑开百里安心脏的那一刻起,让她的尸珠就这样暴露在天光之中,司离紧紧皱起的眉头便一直未能松开。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尸珠暴露在丰虚那贪婪的目光下让她感到极为恶心。
但她始终并未收起血镜,她静静地观察着镜中百里安那张血迹斑驳的脸。
尽管胸膛被人粗蛮地撕开,心脏被切开,下一刻就要被人取走维持他肉体与灵魂相连的尸珠。
可她仍旧在他那双被鲜血染得通红的眼睛里寻不到一丝害怕或是绝望。
他平静的眼神也与丰虚形成鲜烈的对比,既不阴森也看不到任何戾气。
甚至觉得他此刻的神色有些不合时宜的……散漫。
就仿佛,方才与丰虚激烈血战,你死我活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看着这样的百里安,没由来的,司离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荒诞的念头。
尽管她的尸珠此刻与丰虚的指尖之间的距离只有微毫之差。
他若想取走那颗尸珠,便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可她心里头那个强烈的念头似乎再告诉她。
金仙丰虚没有机会碰到那颗尸珠。
而那个被摁在地上狂虐的少年,从他眼底那无懈可击的平和情绪里,她察觉到了一丝享受的意味。
他居然在享受这场给他带来疼痛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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