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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大身为荣国府的大总管,三四辈人都在荣国府做奴仆,到他儿子赖尚荣这里,花大银子买了个知县。
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现在就有这个感觉。
不管是苏印还是罗汉,都是和王府签了“死契”的奴仆,哪怕有了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也依然是“家生子”, 没有自由可言。
之后,他在三和废除了人口买卖,苏印和罗汉这些人与和王府名义上只存在雇佣关系。
等他入主安康城,修改了梁律,这一条法律便在大梁国各处施行。
包括皇宫之内,无论是宫女, 还是太监, 与老十二管理的宗人府签订的也是最新版的劳动合同。
不过, 大多数时候,这些合同也只是做做样子。
无论是宫中的嫔妃,还是和王府的管家,对这些曾经的“奴仆”一样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那些太监、宫女,也没有那么不知天高地厚,真把自己当人了。
苏印也是一样。
如今依然以“奴仆”自主,从来不要求涨月钱,给加班费,甚至于月钱给不给都无所谓的那种,没有一丝自己是打工人正在享受福报的自觉,只求别突然被打死了,没地喊冤。
除了手里多了一纸劳动合同,实质没有任何变化,有没有“地位”也完全取决于他这个和王府扛把子的态度。
所以, 林逸很是诧异,这些人怎么现在在府外都这么牛了呢?
简直是翻版的“赖大”!
“王爷体恤小的们, 要不然我等在外面也没这个脸面,”
江仇实在吃不准和王爷话里话外的意思, 愈发小心翼翼道,“全托王爷的福。”
林逸接着问道,“那你儿子现在做什么营生?”
虽然江仇解释了这么多,但是他还是有点疑惑,这唐吉玉可不是一般人啊!
放到后世,就相当于大领导警卫员的儿子娶了某一个行业首富的女儿。
总感觉有点不现实。
江仇低声道,“我那儿子不怎么成器,只是兵马司的一个小旗而已。”
林逸笑着道,“那算不错的了,二十岁不到吧,以后前途无量。”
江仇拱手道,“只求他上进一些,能为王爷多出力,为我大梁国的小康社会建设添砖加瓦。”
“我就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
林逸蹲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根上,眯缝着眼睛张望着不远处,好奇的道,“那边山崖底下有没有树荫?”
江仇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这是钓鱼的瘾又犯了!
赶忙道,“王爷,那边乱石嶙峋,很容易挂鱼钩,这附近有处野塘,这里的渔民都是去海里打鱼,那处塘反而无人问津,小的以为肯定是绝佳钓点。
属下现在就去打窝,等吃好饭咱们就过去,争取爆护!”
他不喜欢钓鱼!
但是,跟在和王爷身边,不懂这些钓鱼知识,压根就没法混!
林逸问,“今天风不大,气温也合适,那就吃好饭去。”
“是。”
江仇见他再无别的事,拔腿就走。
在继续呆下去,他就要被逼疯了。
他卸下刀,刚拌好打窝料,就跑到了开阔的野塘边上。
选了一处水草丰茂的地撒了打窝料,抽空还用大刀斩了一只野兔子。
心里美滋滋的,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场直接烤了的时候,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抬起头发现是苏印,便惊讶的道,“你饭都做好了?”
苏印昂头道,“王爷平常喜欢吃的菜就这么几样,料都是随时备着的,我带着两个徒弟,三两下就能做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江仇抱怨道,“哎,你这王八蛋,一路风餐露宿,你也没舍得给我们做点好吃的。”
苏印叹气道,“总管他老人家不发话,谁敢啊?”
他们这趟出门,锅碗瓢盆、调味品、活鸡活鸭,甚至是活牛,活羊,都是一路带着的!
但是,即使是路上死掉了,他们也没有吃的机会!
这是规矩!
只能偶尔在路上买点吃的,或者打点野物,沾点盐巴。
其实他也能做。
但是,为这些丘八做饭,他又不乐意。
除非洪总管说话。
“你不去王爷面前露脸,来老子这里做什?”
江仇没好气的道。
“嘿嘿,”
苏印接过兔子,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笑呵呵的道,“你生火,我给你做一个孜然烤兔肉,保证你吃了越想吃。”
说着就拿起一柄剔骨刀,三两下就把兔皮给剥了下来。
江仇架好了火堆,见他不掏内脏,也不洗,就要架在火堆上烤,赶忙道,“哎,你这也太应付了吧,好歹洗一下吧?”
“嘿,你懂个甚.....”
苏印白了他一眼道,“这样烤出来才好吃呢,我记得你也是塞北人吧,你没吃过塞北的烤全羊?
也是这么做的,不用开膛破肚。”
江仇冷哼道,“你说的这种烤全羊,我是没见过,羊屎蛋子还在肚子里呢,吃个球。”
“还有那泥鳅窜豆腐,”
苏印一边翻烤着兔子,一边慢慢悠悠的道,“也是活泥鳅,把水加热,等着泥鳅自己往豆腐里钻。”
江仇斜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突然这么热情,我有点不信呢,什么事直接说吧,咱俩都不是什么好人,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
苏印感慨道,“都说江兄弟嫉恶如仇,快言快语,果然如此。”
左右看了看,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江仇不耐烦的道,“这附近左右,随便找一个人都比你功夫高,要是存心盯你梢,你这样瞎看有什么用?有屁赶紧放。”
“哦,差点忘了,江兄弟乃是九品巅峰,你说附近没人,那肯定是没人了,”
苏印那油腻腻的大脸抖了两下,挤成一团和气,“王爷一向体恤咱们这些可怜人,刚刚居然关心咱们婚姻大事了?”
“你功夫不高,这耳朵倒是够尖的啊?”
江仇突然抬起头道,“小心烂耳朵。”
苏印依然堆笑道,“兄弟,就当我求你了,要是方便的话,你透漏一二?”
“不方便。”
江仇毫不犹豫地道。
苏印咬牙道,“兄弟,虽然我姓苏的,只是一个厨子,可咱们好歹在一起共事,一个槽里搅食吃,这点面皮都不给我?”
江仇不屑的道,“你算老几?我给你面皮?”
“算你狠,”
苏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沓银票,叹气道,“这些够不够?”
江仇一把夺过来揣进口袋里,笑着道,“你找拿出来,不就没这么多废话了嘛。
你放心吧,兄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接着如实的把和王爷问他的话半真半假说了出来。
至于全部真话?
交情没到那地步!
一个连五品都没有的小小厨子,就敢跟他称兄道弟了?
谁给的勇气?
疯了吧这是!
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爷果然是......”
苏印胆战心惊的听完,颤抖着问道,“兄弟,你没骗我吧?”
江仇闻着了兔肉的香味,一把用大刀挑了过来,一边撕肉吃,一边道,“真还别说,你这手艺真不错。
我肯定没有骗你,又没有好处。”
“我跟黄道吉做亲家,王爷怎么会不高兴呢,没道理啊,”
苏印不停的揉着胖嘟嘟的脑壳子,嘟囔道,“不行,我得去问问。”
“不是,你问谁去啊?”
江仇被他这话吓了一跳,猛地拉住他道,“你还敢找和王爷对质不成?”
“当然不敢了,”
苏印大声道,“旁敲侧击,你懂不懂!
我当然不能直接问了。”
“你啊,”
江仇把他按下,“不要这么冲动,我什么时候说过和王爷不高兴你与黄道吉结亲?”
他怕这个胖子真的去找了和王爷!
到时候闹出事情,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他!
苏印瞪大眼睛道,“你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江仇没好气的道,“是你多疑了,和王爷的意思是你苏印身为和王府的天字第一号大厨,你的孩子的婚事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黄道吉家高攀你家了!”
苏印摇头道,“你刚才说的话可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聪明,但是真不蠢!
黄家高攀他家?
高攀是不可能高攀的!
黄家是供应商,有钱不说,本身也有不少子嗣在军中和各地府衙当差!
而他苏家奴仆出身,小门小户,完全比不了!
唯一比人家强的是,他在和王府当差!
将来有可能入宫成为御膳房总管!
到时候,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官了!
不仅仅再是一个让人瞧不起的厨子。
“你啊,多心了,”
江仇后悔刚才自作聪明了,把这家伙吓着了,赶忙安抚道,“把心收进肚子里吧,咱们和王爷多么仁慈的人啊,你说是不是?”
“是,王爷仁慈。”
苏印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不以为然!
洪总管他不仁慈啊!
江仇见他似乎有所松动,紧跟着从手里撕了块兔肉递过去,笑着道,“来,尝尝你自己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我以前不喜欢这孜然,总感觉一股怪味,现在用来做烧烤,感觉还挺不错的。
听说你娶了一个外房?”
“哎.....”
苏印赶忙道,“这谁瞎传的啊?”
“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平常事,你看看猪肉荣这个家伙,家里有河东狮吼,依然有颗不服输的心,”
江仇大大咧咧的道,“你家那口子贤惠,你有什么好怕的。”
苏印摇头道,“不是,我倒不是怕,我是烦瞎造谣的,我之前确实属意一个清倌人,可是三番四次给我撂脸子,三国演义你听过吧,诸葛亮也没这么难请啊,最后也就罢了。
如今啊,我也不做别的念想了。
猪肉荣的事情,我倒是不知道,这狗东西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那婆娘脾气暴躁不说,关键是功夫也好啊,猪肉荣估计只有挨揍的份。”
江仇道,“怎么没有?
跟将大生去岳州,本来想找点订单,结果遇到了一个女子,觉着是真爱,偷偷摸摸的带回来了。
这会啊,家里估计已经鸡飞狗跳了。”
太阳高挂。
正在南城街面上赶着马车洒水的孙崇德老娘,突然发现捂着脸急匆匆走过去的猪肉荣,大声笑着道,“怎么,挨收拾了吧?”
听见这一声高喊,猪肉荣跑得更快了。
后面打扫卫生的老娘们的笑声更大了。
猪肉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拐个弯,头也没抬,砰砰地敲着门。
咯吱一声,大门打开,将屠户从里面探出来脑袋,左右张望一下后,拦住要进来的猪肉荣,赶忙道,“你干嘛啊!”
猪肉荣急切道,“老子避避风头再说。”
“你那婆娘对我这里熟悉的很,肯定马上就找过来了,你啊,在这里躲不住的,”
将屠户紧张的道,“咱俩是兄弟,你别坑我,你还是去别处躲吧。”
“等等,”
猪肉荣一把抵住将要关的大门,笑嘻嘻的道,“我躲你家地窖也行的。”
“不行,”
将屠户很是坚定的道,“我帮你把你那相好送出城外,已经够胆战心惊了,你别再坑我了。”
猪肉荣道,“将大生,你不能这样,见死不救啊!”
将屠户道,“你死总比我死强吧?
你那婆娘我可惹不起!
你啊,还是去客栈去借住一些日子吧。
等你婆娘气消了,你再回来也不迟。”
猪肉荣跺脚道,“客栈要是给我躲,我还能来你这里?”
将屠户面不改色道,“那去城外找你相好?
你俩出去了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猪肉荣恨声道,“放屁,所有的家当都是婆娘管着的,老子能去哪里?”
他舍得老婆,也舍不得他挣来的那么多家当!
将屠户摇头道,“我老婆说了,不让我跟你这种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人玩。”
说完嘭嗵一声,关上了大门。
“好你个将大生!”
猪肉荣对着紧闭的大门骂道,“老子终究是错付你了!
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心里止不住的叹气。
突然,灵光一闪,腾腾地往和王府的马房去。
跑的满头大汗,刚到马房,正要与正在门口饮茶的桑安打招呼,想不到桑安掉头就跑,接着又是嘭嗵一声。
“都是什么人啊!”
想着天下之大,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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