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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离开来安县回程,沈天舒就一直有些郁郁。
虽然她行动坐卧好像都跟平常没什么区别,露面的时候不是戴着面具就是戴着帷帽,可就总好似有种哀伤之情萦绕在她周围。
不要说朝夕相对的明卉了,就连只偶尔能见到以免的厉子安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这天,趁着沈天舒休息了,厉子安着人将明卉叫到面前询问:“沈姑娘最近情绪似乎不太好?”
“回世子爷的话,我家姑娘许是晚上睡得不太好,所以白天有些没精神,并无大碍。”
这话厉子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才好了。
他自然不好关心沈天舒为何睡得不好。
若是旁人还能说找个大夫来给看看,可沈天舒自己就是大夫。
厉子安刚想打发人回去,突然就觉得心口一阵剧痛,整个人痛得蜷缩起来,话都说不出来。
明卉被吓得魂儿都要没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厉子安居然有心疾,偏还在只有自己在场的时候发作。
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浑身长满了嘴怕是也说不清。
“来人啊!快来人啊!”明卉根本不敢去碰厉子安,只能大声喊人。
范昱如第一个跑进来,见状忙伸手从厉子安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丸药塞进他嘴里含着。
这丸药还算管用,不多时,厉子安的情况就渐渐稳定下来,因为疼痛而蜷缩的身子也舒展开来,若不是面色苍白得过分,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完全都看不出他刚刚居然心疾发作得那么严重。
范昱如扭头对道:“明卉姑娘先回去吧,今日之事请不要外传。”
明卉被吓得脚都有点发软,闻言自然是满口答应,脚下发飘地往回走。
范昱如这才重新皱眉看向厉子安,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他比谁都清楚厉子安自幼身体康健,别说是心疾了,连外感风寒的次数都比同龄人要少。
偏生厉子安非但不肯找刘旭琨看病,还严令不许将这件事外传。
后来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瓶缓解心疾的药丸,发作的时候便吃上一粒。
不过他这心疾倒也奇怪,平时跟没事儿人一样,发作时直接痛到几近晕厥,吃了药之后缓解的倒也很快,一旦缓解,之前的一切就好像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无痕迹。
“世子爷,您这病可不能耽搁了!”自打年前发现厉子安有这个毛病之后,范昱如就一直十分关注他身体的情况。
厉子安这个毛病,不但发作的频率在逐渐加快,而且一次比一次发作还要严重。
瑞亲王已经昏迷三年多了,如果这个节骨眼上厉子安再出什么事的话,那王府上下就没人可以指望了。
“世子爷还是得找个大夫好生看看才好。”范昱如说着想起沈天舒道,“如今现成的便有沈姑娘在,不如……”
“不用!”厉子安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有数。”
范昱如有心想要再劝,但是太清楚厉子安的脾气性情了,知道如果他自己不愿意,别人说什么都是白搭。
厉子安这会儿已经彻底缓过来了,连面色都恢复正常,若非他额前有少许碎发被汗水打湿,有些狼狈地贴在额头上,根本无法看出他刚刚差点儿因为心疾发作而痛晕过去。
“咱们还有多久能回到湖广地界儿?”厉子安问。
“若是依旧按照前几日的速度行进的话,后天应该就能回到湖广境内了。”回程的行程也都是由范昱如负责安排的,他详细汇报道,“但是沈姑娘路过安庆府的时候可能还要稍作耽搁,要去给北斗帮的帮主曹成奕复诊。”
范昱如想到曹成奕的病情,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道:“这位曹帮主有很严重的心疾,几年前曾有幸得到高阳郡主的医治,但是高阳郡主三年前遇难,所以曹帮主一年前心疾复发,便始终无法缓解,越来越严重。
“我第一次见到曹帮主的时候,他靠坐在床上,多说一句话都要气喘不止。但是沈姑娘一剂药下去,心悸气喘立刻有所好转,第二天人都能自己下地走动了,世子爷,不如……”
厉子安却丝毫没有将他的话听入耳,只吩咐道:“明日到安庆府休整一下,后天你带队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行进,我要带沈姑娘去个地方,不出意外的话,一日后会赶上跟你们汇合的。”
范昱如一听他不但自己要脱离大部队,还要带着沈天舒离开,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问:“世子爷这是准备去哪里?去做什么?”
厉子安眼皮微抬,目光犀利地看向范昱如。
范昱如只觉背心一寒,躬身认错道:“属下僭越,还望世子爷恕罪。但是为了世子爷的安全,还是要多带几名侍卫为好。”
“明面上的人你都带走,我会带着暗卫去的。”厉子安说完,便有些疲惫地阖上眼睛。
虽然如今已经不疼了,但是刚才的发作还是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
范昱如明白厉子安的意思这是要避开众人耳目,偷偷地离开,所以立刻下去布置起来。
这边明卉脚下虚浮地从前院回到后院,进屋的时候一个不当心,脚在门槛处绊了一下,惊醒了原本就睡得不太踏实的沈天舒。
“谁啊?”沈天舒嗓音略有些沙哑地问。
“姑娘,都怪奴婢笨手笨脚,不小心绊了一下,吵醒姑娘了。”
沈天舒十分敏锐地察觉到,明卉的声音里还有着惊魂未定的余韵,坐起身子问:“出什么事了么?”
明卉见沈天舒已经被吵醒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刚才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
虽然她答应过范昱如不能外传,但是在她心中,沈天舒才是主子,又不是外人。
最重要的是,沈天舒听过又不会告诉别人。
沈天舒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竟忘了厉子安体内的毒尚未清除。
她这几日的确过得有些混沌,特别是离开来安县之后,她每天都在做梦,梦里都是前世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场景。
虽然每次的梦,最终都会以漫天血雨或是一场大火告终,让她满脸是泪地从梦中惊醒,但是她还是贪恋着前面那一段段虚幻的温馨,放纵自己沉|沦其中。
此时听得明卉的描述,厉子安发作的情况已经有些严重了。
明卉嘀咕道:“王世子也是奇怪,身边摆着姑娘这么一位杏林高手不用,也不知从哪里配的心疾丸药,这东西只能起到缓解发作的用处,治标不治本啊!”
沈天舒闻言垂眸不语。
是啊!厉子安为何不找自己帮他看病,究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还是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
无论如何,此番回姜家老宅,沈天舒通过多方求证,基本可以确定厉子安的确与姜家血案无关。
非但如此,这人还为姜家上下收尸入殓,不仅仅是姜家之人,连下人、仆从,也都在姜家祖坟外围的地方圈了快地,让他们入土为安。
想到自己之前仅凭临死前的最后一眼,就认定厉子安是凶手,还冲动的给人下毒,沈天舒就恨不能回去掐死当初的自己。
好在她给厉子安下的是慢性毒药,如今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但是要如何在不惊动厉子安的情况下帮他解毒,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第二天中午,车队抵达安庆府,沈天舒去了一趟曹家,给曹成奕复诊。
几副药吃完之后,曹成奕的精神头跟上次见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潼娘子,您可算是来了。”曹成奕说话的声音都洪亮了不少,底气十足,“您之前说得还真是对啊,我从水榭搬回来之后,再加上吃您给开的方子,这身子还真是一天比一天见好。”
曹家其他人看到沈天舒也都是笑脸相迎,毕竟就像曹成奕说得,他的状态当真是肉眼可见地好转。
所以即便有人心里对沈天舒耽搁了这么久才来复诊有点意见,面上却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毕竟曹成奕就是曹家的定海神针,他若是塌了,下面这些女人孩子,就真成了无根的浮萍,前途渺茫了。
沈天舒给曹成奕诊脉之后,斟酌着开始开方子道:“如今血瘀基本已清,曹帮主自己应该也有所感觉,身体应该会松快许多,不像之前那般淤阻不畅,剩下的就是要慢慢调养了,按照这副方子抓药,吃上半年再看。”
曹旭辉闻言立刻问:“那半年后我们去哪里找您复诊啊?”
沈天舒在纸上写下最后一味药的名字,回头检查了一遍剂量,撂笔道:“我相信半年后,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寂寂无名了,到时候曹公子只要稍加打听,应该就能知道我的消息。”
她这话说得十分自信,若是光听内容,甚至都可以说是有些自负。
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曹成奕甚至道:“哪里用得上半年,只要潼娘子愿意,不出半个月,您的名声就能传遍整个儿南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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