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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寂和何足望像是嗅到腥味的野猫,再没有半点出家人的形象。
苦寂对洛音珠的兴趣丝毫不亚于何足望,猜测道:“细究仙珠下落,若非收藏在同尘苑某处隐秘之地,便是被洛望舒或者青冥随身携带。”
何足望摇头道:“和尚别贱视仙珠的诱惑力,任何隐秘的地方都存在隐患,同尘苑再干净都难以杜绝觊觎者,俗话说灯下黑......”
何足望自己提醒到自己,霍然起身道:“仙珠可能还在那小贼手里!”
苦寂一愣,随即失笑:“荒谬,那小子三天两头出来遛哒,青冥岂能容许仙珠由他保管?”
何足望顿感没趣,落座道:“有道理。”
苦寂摸着油光锃亮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嘿,若想问洛望舒或者青冥索要仙珠,那简直是活腻味了。”
有顷,和尚眉头忽展,眉飞色舞道:“糊涂假道士,那小子将仙珠给了谁,难道自己不清楚麽?”
何足望眼睛一亮道:“和尚的意思是抓人逼问?”
苦寂眼溢凶光道:“搜魂!”
何足望愕然道:“秃驴真够心狠手辣的!”
苦寂道:“削株务必要掘根,不可留有后患,此事须仔细筹谋。”
何足望念头一转,踌躇满志道:“贫道自有合适人选,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苦寂补充道:“搜魂时贫僧要在场,不可独独让道友领了功劳。”
何足望像尝到了腥味的猫,喜而骂道:“嘿,贼和尚!”
※
天至傍晚,九尾狐又是一番盛情款待,城中觥筹交错,喜气盈盈。
何足望和苦寂心怀鬼胎,对群修善加拉拢,除向每位参战者奉上一瓶虚灵丹外,还另行赠予许多珍稀灵材,纵使来迟一步未曾立功的修士都有见面礼。
胡不夷更显阔气,接连送出数十株价值连城的千年冰心草。
此草一接触空气便冰雾蒸腾,显然蕴含着充沛无比的冰灵气,不论炼丹抑或咀嚼吞服都有非同一般的好处。
众化婴修士各自攫取一株在手,喜不自胜。
好事并未尽兴,胡不夷接连取出数十枚玉匣分发弟子。匣内空间不大,满满当当放置着五十枚寸许方圆、青翠欲滴的灵玉。
燕辞不解道:“什麽东西?”
郁律喜道:“是清灵玉,修真界特有的流通货币。”
燕辞道:“咦,莫非就是驱使古传送阵的清灵玉?”
郁律道:“那是极品清灵玉,由清灵虫的尸体吸纳灵气而成。普通清灵玉却是由清灵虫卵转化来的,此物堪比生长百年的灵药,深受修真者喜爱,因此可充当货币换购灵物。为兄奔波多年,仅仅积攒了十余枚,今日可谓是吉星高照。”
胡不夷对青冥尊崇有加,却一时思量不出该赠送何物,故而一腔感激之情全放在晗冰和燕辞身上。
晗冰获赠一部《狐冰诀》秘籍,对燕辞却愣是要馈送一位千娇百媚的狐美人作为炉鼎。
燕辞红着脸,万辞不敢领受,最终选了套天狐魔音甲防身,引得众弟子艳羡不已。
次日天明,众人惜别,胡不夷百般挽留不得,遂携诸护法远远相送至青丘山外。
月华夫人暗中朝青冥使个眼色,跟随群修纷纷离去,一时场中只剩同尘苑和青丘峰修士。
胡不夷拱手道:“前路尘埃漫漫,运数迷离未知,诸位须防备有心之人。”
青冥道:“人生犹如朝露,宿命自难逃脱,倘若此行不遂人愿,还望山主襄助本苑挑起拯救苍生的重担来。”
胡不夷正色道:“仙子雅命,胡某谨记在心。”
青冥拂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山主善自珍重。”说罢引领众人洒然而去。
胡不夷静静遥望,直至群修的背影消逝在远山之间,喟叹道:“青丘狐毕竟生存在滚滚红尘之中,如何跳得出这风雨飘摇的天下局势?”余人亦感慨一番,不胜唏嘘。
※
青丘山和摘星城相隔数万里,须穿越南朔之地方可到达,莽莽群山里掩藏着许多山精花魅,路途中甚显艰辛。
春季过半,烈日炎炎,层层热浪熏蒸,同尘苑诸人乘坐一艘方首平艉的缥缈仙舟。
此舟原本不过是巴掌大小、剔透玲珑的玩物,祭出后却骤然长成长六十丈,宽二十丈的庞然飞舟。
舟分三层,客舱逾百数,挂帆九张,龙骨、甲板、侧板、底板及船柱等等篆刻着玄奥复杂的灵纹。
缥缈仙舟是林漠所有,听说是取碧幽桃树树芯打造而成,神鬼难近。
舟行速度极快,乃是逾山越海的宝物,在修真界极其稀有,可惜驱驰时极为耗费清灵玉,因而非必要状况时林漠也舍不得使用。
顶着骄阳行经两日,只见前方重峦叠嶂又遇一山。
林木颓废,弥散着枯焦气息,杂草丛生,透露着衰败之意。
忽听山间有哗啦哗啦的水流声响,远处林中深涧悬流,云雾飞溅,喷珠吐玉。
青鸾鸟在船舷上欢鸣一声,蓦然向下落去。
林漠驾舟紧随而行,落足处,一泓山泉奔涌不息,蜿蜒潆洄的缠绕在群山之间,泉边芳草良莠不齐,林木长势极其随意。
泉水倒颇冷冽,饮之有股甘甜之味经久不散。
众人倚在石上歇息,杜若洲叹道:“珞珈山脉四季如春,可比这里舒服得多。”
蔺皓毫不谦虚,道:“名山处处美景,自不是此地可比。”
燕辞摇头晃脑道:“美景因人而异,不说那山明水秀,抑或霁月清风,即便是人迹罕至的荒原,还是凄风苦雨的沼泽,都有意想不到的风景。”
众人听得仔细,微微一愣,都颇感好奇的转首看着燕辞。
晗冰噗嗤笑道:“把你扔到穷山恶水的地方生活数十年,看你还美不美?”
燕辞亦笑道:“三年五载足够,不可再多了。纵使满园春色,也会有看得厌倦的一天。”
晗冰眨眨眼道:“那你说说看,此处美在哪里?”
燕辞胡诌道:“大而观之混乱颓废,唯独胜在清幽,林中花香弥漫,鸟鸣四野,最适宜满怀心事的人索居。”
夜莺儿站在附近蹙着眉头,正是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闻言叱道:“满嘴胡说八道!”
楚山孤笑意盎然,制止道:“莺儿不得无礼。”其言辞温和异常,眼中溺爱之色让燕辞看罢心中一动。
青冥笑着接口道:“莺儿所言没错,我也看他是信口胡诌的。”
楚山孤道:“燕师侄说得有道理,言下颇有禅意......”
晗冰接口道:“不去当和尚可惜了。”
燕辞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正经道:“那不行,我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料。”
蔺皓捧腹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尼姑岂不更好?”
众人啼笑皆非,杜若洲失笑道:“撞上你这样不守清规的尼姑也太过无趣了。”
燕辞隔空作势抚摸着蔺皓脑袋,自语道:“狐美人不要却要这贼尼姑,在下怕是中了邪了。”
一干弟子忍俊不禁,直笑得满地打滚,随即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一通调侃。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师长们任由他等胡闹,吩咐道:“那边有处空旷之地,晚间就在此处休息。”说完迳自去了。
众弟子齐齐答应一声,兴致更高,遂跳入溪中彼此泼水调笑起来。
※
西南百里之外,黄粱引着两位少年正埋头赶路。
其中一人面相敦厚,另一人身形瘦削,额上有道寸许长的疤痕。
落日的余晖渐渐散去,森林变得阴暗朦胧起来。
瘦削少年抱怨道:“青丘山这破烂地方,方圆千里内人迹罕至,尽是莽莽林海。”
敦厚少年也附和道:“就是,没精没神走了两日,可闷死个人。”
黄粱佯怒道:“就你俩事多!”两少年不敢吱声,闷闷不乐的继续飞驰一阵。
天边一团猩红的云朵飘来,看似甚是诡异,瘦削少年冷不丁打了个冷战,怪叫道:“那是什麽鬼东西?”
这云来的突兀,血红血红的甚是渗人,黄粱仔细看了两眼道:“是厄云,莫非石烟城有灾厄之兆?”两位少年对视一眼,心中突突乱跳起来。
石烟城地界虽小,但名气颇大,群芳观于此开山立派,倾心培养出一群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这些女子修为不高但姿色一流,媚术也是不凡,平日极力勾搭行旅修士和凡俗客商换取心仪之物,不知是多少贪欲者的安乐窝。
黄粱原本打算今晚赶到石烟城,找位女修肆意采补一番,然而看到这朵厄云却让他心中微微打鼓。
思索良久,他还是决定不再冒险,带着两位弟子龟缩在林中,目标显然要小得多。
黄粱释放出神念往四下探了探,喜道:“东边数里外有座神庙,且去那里歇息一夜,待明日再做计较。”
两位弟子颠头拨脑表示赞同,三人也不絮叨,迳直转往东边来。
※
几株苍劲古老的银杏树将神庙遮得严严实实,银杏树枝叶丰茂,树腰上像被吹了气似的长起两个环状突起,树根下有焚香祭拜过的痕迹。
神庙荒废已久,野草及膝处,是残垣断壁、破砖烂瓦的一副萧条景象。
暮霭渐浓,一阵莫名的阴风刮过,满地碎叶纷纷扬扬,两名弟子心头一紧,不约而同的再朝黄粱靠近几步。
黄粱喃喃道:“这是什麽鬼地方?”
步履轻扬,踏过满阶青苔,缓缓推开那道残破得只剩半拉的庙门。
一股浓重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破烂的蛛网随处可见,地上灰尘几许,数不尽的枯叶充斥其中。
庙宇两侧,四尊泥塑金刚突眉瞪眼、狰狞可怖。
案椅摆放虽整齐,却已腐朽不堪,正吱吱的发出声响。
最为奇怪的是神庙内壁竟然是黑色的,黄粱执剑刮下一层捻了捻,讶然道:“是炭粉,奇怪。”
夜色浓稠如墨,仙剑霞气蒸腾,黄粱举剑往庙宇深处照了照,黑色的贡桌上几道爪痕触目惊心,黄色的神幔破烂而陈旧。
黄粱神色一动,紧走几步,一把掀开幔帘,一口饱经沧桑的古井赫然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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