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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载的态度强硬,要逼迫东夷首领们加入联盟,告诉他们,这块大地不能再如此游荡在外了,新的时代到来了,给予你们自由奔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文命没有办法劝解,东夷诸多首领,已经有许多人畏惧妘载的神力,开始严重动摇,防风氏就是其中之一,本来是他是坚定的东夷派....
但现在,他是坚定的中原派了!
不知为何,有一种如果反对,就会被干掉立威的感觉!
“很好,看来大家对我的提议,都很动心!”
妘载适时的开口,不少人都沉默下来,而依旧在进行反对的那部分人,则是害怕妘载夺去他们的权利,毕竟,东夷如果真的加入到中原联盟当中,这个新的联盟,权利架构不论是什么样子的,也一定都没有他们这些老派掌权者的位置了。
因为中原新颁布的考核制度,他们也有所耳闻,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做不到的事情。
“我不服!”
有人振臂,说出自己的诉求!是东夷九部中的东屠氏。
自涂山离开东夷,凫更被重华抓去中原吃牢饭,有穷被大羿打的集体自闭,作为东夷地区,最强大的“九部”,现在还能动弹的只剩下六个大部落了。
东屠的实力,和凤鸿氏相差不大,这两个大部落的首领,现在就是东夷地区的话事人。
“敢问百揆,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东屠氏大首领卯足了劲头,结果阿载一听这话,接口道:“不知道该不该讲就别讲了。”
“我....”
“我一定要讲!”
东屠氏大首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给阿载噎死,他脸涨的通红,胡子猛抖,连带着身上的毛皮也在乱晃:“东夷若是并入中原,我等还能保持现在的地位吗?”
妘载:“当然不能,无能者下,有能者上。”
东屠氏大首领怒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的部落,我们自己不能治理,还需要你的同意,而且我们是否当首领,不由得我们自己选择,而是由你们来判断吗!”
“那这种样子,和吞并了我们,将我们变成奴隶,又有什么区别!”
妘载一笑,摇头道:“把你们变成奴隶?你想的太好了。”
“一切都需要你们自己去种植,开拓,生产!你们生产的东西,依旧是你们自己吃,如果你认为,这种合并是和奴隶一样,那么你就应该把你生产的大半粮食,全部交给中原!”
“我从没听过,奴隶还能吃饱饭的!”
妘载的质问,让东屠氏大首领无言以对,他握紧拳头,依旧是叫嚣不已!
“各位首领!中原这是在欺辱我们!我们是苍天的孩子,沐浴着东方第一束阳光,汤谷在东,圆月在西,我们的箭矢向东海射去,能够上击天空,打落飞鸟!”
“我们不能就这样,被中原所控制!我们要反击!你可以灭亡我们,杀死我们,但绝对别想吞并我们!”
东屠氏大首领振臂高呼,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过去的回忆与自豪,这种情绪感染了不少人,令一开始有些动摇的首领们,又开始向着他了。
“东屠说得对....”
“或许是这样,苍天的孩子不能向大河的孩子低头....”
这些首领意志摇摆,而妘载依旧摇了摇头,问这些首领:
“你们受灾之前,部落出产的食物,一个耕作的人,所产出的粮食,能供养几个人?”
诸多东夷首领没有回答,而文命对这些较为了解,他经常听那些老首领说这些事情,此时连忙道:
“一个人,哪怕日日耕耘,一年也只够三人吃食。图腾战士要负责打猎,训练弓箭,不能每时每刻都在耕作土地,好在后来有了犁具,一个人家中若是有牛,可以供十余人,没有牛,也就供六七人而已。”
“粮食不够吃,也是常有的事情,毕竟不是每年都是丰收年,不过从十年前开始,降水增多,稻谷长得还算可以,只是这两年,闹这洪灾,粮食又紧缺了。”
“新的粮食,是首领们吃,坏掉的粮食,是......民众们吃。”
周围的东夷首领们,听到这个评价,也都是面有愧色,他们确实是难以对付水患,东夷之地,大部分都是一马平川,只有泰山附近才有大山存在,这就是平原的好处,也是平原的坏处。
平原能出产丰盛的粮食物资,这也是东夷能够和中原进行多年拉锯战的重要原因,但是平原也容易受到水患冲击,一旦洪水蔓延,就几乎难以阻挡。
而也有人不服,嘀咕道:“首领要带领部族活下去,当然要吃好粮,没有好粮,首领都死了,部族还有什么未来!”
“民众能吃饱,挺过去就行了!”
不少首领似乎认为,这个说法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
妘载道:“那你们知道,今年,陶唐的粮食收成是怎么样的呢?”
“我告诉你们,粮食已经多到放不下,连畜牧厂的猪,都能吃上人吃的粮食了,长得是又肥又大,又黑又膘!”
“望洛水平原,麦田千里;见渭河两侧,水稻连天!”
“中原的粮仓,建设的比东夷的石城还要大!每年都在战争,但是粮食每年也都在增加!”
妘载的话,让东夷首领之中产生了一部分的骚动,很多人质疑妘载,所说的不真实。
难道中原就没有遭受水患吗?
下游都淹成什么样子了,哪一次大水患开始,不是从渭水、洛水、风陵渡开始的?
中原的好地方,就在那片土地上,正好是大河的拐弯口,河水暴涨最是猛烈。
东夷首领大部分认为妘载说的是假的。
妘载对此,只是一笑置之!
“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们自己去看一看就知道了!正是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别人说的再漂亮,你们也只当是吹嘘,等到这次水患平定,你们去商丘,去洛水,去汾河,去风陵,去华山.....自己去看一看吧!”
“也不要说,我不给你们考虑的时间,话已经放下了,从现在起,不管你们同不同意,东夷这块土地,已经是中原联盟的一份子了,治水结束之后,我希望你们把新君的名字,送到中原,我们给你们答复之后,大家从此成为兄弟之邦,为一家之人。”
妘载说完,强硬的进行了单方面的宣称,东夷的首领们畏惧的看着妘载的背影,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自己神色复杂的开始讨论东夷的未来命运。
“这片土地,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苍天在上!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我们祭祀苍天了啊!”
......
至于文命,妘载告诉他,现在你如果想要回去,自己就带你回去。
文命则是犹豫了一会,忽然问了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妘载盯着文命看了好一会,看得他直是发毛。
文命问道:“我觉得不对,自己费力,甚至花费了数代人的努力,才成为了部族的领袖,如果做不好的话,难道他们的后代,也要成为普通的民众吗?”
“那前人所做的事情,不是都白做了吗?”
妘载记得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在神话中,原本的回答者,是伯成子高。
那是大禹得到天下,伯成子高隐居之后的事情!双方交谈不欢而散,而大禹在最后不甘心的说了这个问题:
【我是天下的共主,凭什么我的儿子不能继承我的位置,而要成为庶人呢!】
伯成子高因这个问题,而轻视大禹,认为他不配与舜相提并论。
舜的儿子是商均,因为能力不足,照样被舜踢出了中枢领导的圈子,给他丢到河南虞城,当了个村长。
妘载知道,文命的这个心结,必须在此时给他解开。
不然他还是会做出一些小动作,更不要说此时,他已经有了儿子。
妘载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几个人,直接与启的眼神对上了。
在女娇怀里的启,与妘载对视,这一瞬间,那如火焰如太阳一样的眸光,将启吓得哭丧起脸来。
“哭什么?男娃娃,哭丧着脸,怎么能算是勇士?”
妘载昂了昂下巴,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是却顺着风声,传入了启的耳中。
小小的启,哭丧着脸,但又不敢哭出来,被妘载的这句话吓到了,这种阴影印在精神与灵魂的最深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鼻子抽动,就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连女娇都惊讶了。
她的儿子绝不是什么天生的神圣,此时也没有什么破石而生的附会故事,所以启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也会哭闹,也会嬉笑,更不用说启如今已经两岁多了。
然而,被人吓的不敢大声哭泣,这还是第一次。
文命也诧异的回过头去,看到自己的儿子努力的不哭出来,觉得这个情况,真的是奇怪非常了。
妘载指着启,对身边的文命道:“文命,你看你的儿子。”
“他是石头里生出来的吗?”
“不是。”
“那他生下来有三头六臂吗?”
“这,没有啊。”
“那么,他是生来通神,掌握五雷,还是能呼风唤雨,遨游沧海?”
“啊?!”
文命都懵了,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有这么大的法力啊!
但妘载一点也不想笑,只是直直的看向他,又问道:
“那你呢,你比其他人多了什么?是神人的稀薄血脉么,有崇氏的黄帝血脉如果还算高贵,那么天下和你相等的血脉,至少也有二十五个。”
“这二十五个部落的先祖,我要给你细细说清楚吗?少昊死在东夷,治理天下,风光无限,乃是先古圣帝!但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弟弟昌意,娶蜀山的贫女,死在治理蜀地洪水的路上?”
“黄帝有多少子嗣?苍林、夷鼓、清、休、挥........你知道他们的后人,现在都在哪里,是大部落吗?又诞生了多少个氏族?”
文命不知道妘载问这些问题是做什么,当然回答不出来,支支吾吾,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明白。
妘载道:“黄帝的血脉,是高贵的吗?那炎帝的血脉呢?那帝夋的血脉?亦或是其他古老帝王的血脉呢!”
“谁的血脉上溯到三皇时代,不是来自居方氏的九个部落呢!”
“你的功绩是治理了东夷的水患,但你治水的知识,难道是天上的先祖给你的吗!”
文命就像是被训斥的孩子,此时低着头,不说话,只是觉得妘载的语气,是不是太严厉了?
可妘载又怎么能不严厉!
舜为商均做了表率,商均不敢窥视平天观!而大禹为启也做了另外一种表率,说了那种话之后,导致启杀伯益,开启家天下,扩大奴隶制!
以现在山海各个城邦的生产力,早就不需要奴隶了!
如果再开启了家天下,只会拖延人口的增长,也会拖延天下合并的时间!
“告诉我,你的性命来自于谁?”
“我是父母所生,阿父是崇伯鲧,阿母是脩己。”
“告诉我,你的知识来源于谁?”
“我的知识,都是在洪州所学习到的,是载哥你教我的。”
妘载严厉的告诫文命:
“所以,你难道是天生的圣人吗!你的儿子,难道不是天生的凡人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让文命一根根的汗毛直竖了起来!
文命不敢说话,妘载叹口气,从严厉的语气切换到语重心长:
“人都是想要为子孙后代留下点什么,你看这些东夷的部族首领,他们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自己费尽心思,得到了权利和首领的位置,如果并入中原,他们只是因为一点点做不好的事情,就可能被剥夺首领的位置,那这样,他们的后代,还怎么能享福呢?”
“这是没有错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就连我也会这样想,当我离开这个世间,亦或是长生离去之后,我的血脉依旧在世间活着,那我又为他们留下了什么?”
“仅仅是一个传说么?后人才不会管你的传说呢!你是伟大也好,落魄也罢,只要你能为他们留下财货或者权利地位,那你就是好的先祖,如果没有,那你再伟大和他们也没有半点关系。”
“我想告诉你!你的伟大,来自于天下人!天下的人称呼你为圣人,你才是圣人!而不是你自己认为自己伟大,就能自称圣人!”
“而你的部族,你的儿子,如果想要继续伟大,就不要把你所得到的伟大,加在他的头上!因为天下人所敬奉和喜爱的,是你,不是你的儿子!”
“对于你的儿子,人们只是‘爱屋及乌’而已!”
文命浑身颤抖,明白了大量的道理,但是他依旧有疑问:“我...大概懂了!但是,载哥,爱屋及乌....是?”
妘载告诫:“人们喜爱一个人,连同停留在他屋檐下的乌鸦也喜爱!同样,如果厌恶一个人,就连他家的墙壁、篱笆也厌恶!”
“借来的伟大,不足以被天下称颂!”
妘载走向启,小小的启吓得直向母亲的怀里钻,女娇是不敢离开的,她恭敬的行礼,而妘载来到启的面前,俯下身子:
白色的麻衣,给启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妘载的手,摸了摸启的头,停留了一下,笑了两声:
“启!你会当一个真正伟大的人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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