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飨食安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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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不错，东海人杰地灵，支陵岛这一方地界亦是难得的仙家居所，除了没有洞天世界，小有遗憾之外，其他方面都已经完全足以支撑起一方宗门的格局了。”参观完这边的山门之后，李柃面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对众人说道。
郭无盐笑言道：“这是我家老祖联合东方长老一起为贵宗挑选的基业，真君能够满意就好。”
李柃道：“郭道友和东方长老有心了。”
不久之后，众人来到山顶的大殿。
这里是烟霞门举行各种盛大庆典的场所，大殿面前有一个宽阔的广场，弟子们在其中列队参见，轮番表演才艺和接受赏赐。
这些都是积香中非嫡系的徒子徒孙们，相比起北海那边的嫡系正宗子弟，觐见李柃的机会较少，所以这一番都是卖足力气在展示。
李柃面带笑意，和各方宾客一起欣赏歌舞，斗法等节目之后，不吝赏赐。
几乎只要是个踏上了修炼之途的，都亲封为内院弟子，并赐一件上品法器。
即便是那些按照外院之法培养出来的香坊管事，制香师，鉴定师之流，也各有名香, 灵材若干。
也就是在这场庆典之中, 张三等人上前参见，被正式的授予了管事长老和各院掌使的名位。
张三此前就已经知道, 自己将会被授予天工院掌院之位，甚至还知道，是在这个场合由李柃亲口封赐，依旧油然的生出几分感激之心。
这些做法大大的增加了他们对这个新立门派的归属之感, 等到时间长了, 真正的成为了烟霞门的执掌者，就更具主人翁的意识了。
毕竟这些赏赐和机会都不是虚的，经营好这个门派，将会成为他们毕生的事业。
甚至于, 子子孙孙都将受益无穷。
李柃坐在上首, 闻着这些人身上传出的香魄，把他们情绪变化看得一清二楚，明白自己的一番心意没有白费。
东海烟霞门, 宗旨是东海之人治东海，今后再慢慢融入积香宗的体系之中。
这是用法统换道统，假以时日，慢慢同化。
宗门的统治是有成本的，各种体制，法规，在北海之外地方难以得到有效执行，必须要在一定程度上给予门下弟子授权, 允许他们自己当家作主。
但在道统上他又抓得很严, 各方势力奉行一道，全部以香为本, 同尊一祖。
香祖地位, 自然牢不可破。
末了，是更加重要的一件事情。
李柃在各方宾客的见证之下, 从自己小洞天中掏出几部厚厚的玉简金书。
“此乃本座亲自撰写的《香道大典》, 内含开窍散配方, 信灵香香方, 酴醾香香方，以及《众妙化香诀》, 《闻香生息诀》，《香神观想法》三大香道根本之法, 望你等弘我道统，发扬光大。”
众人激动道：“定然不负老祖厚望！”
李柃亲自撰写的经典，自然不是之前流传出去的那些简本可以相提并论。
这些是香道的真经，代表着他们所获得的是真传。
“积香真君待烟霞门真是亲厚啊。”
“如此一来，即便烟霞门不像神香门，传香道诸脉那样有着完整的传承谱系，也没有人敢说他们不是香道门人了。”
“那当然，真君将烟霞门视若己出，纳入积香宗的体制, 这是外面草莽江湖那些偶然得了香道传承，为扯虎皮做大旗, 遥拜他为祖宗，实际上却自成格局的私生势力所不能比的。”
东海各方俱有公论，私下议论着。
等到庆典结束, 李柃招来了烟霞门的高层，闭门商议一些事情。
这个时候的烟霞门和草创之初的积香宗类似，高层管理人员都是从草莽江湖之中招聘而来, 用类似加盟的办法纳入自己麾下。
他们本身都是修习他道的筑基修士和结丹高手，好比说暂摄辅政大长老之位的华严，就是东海地界上一位小有名气的结丹高手，擅长的是符道制符的手艺。
李柃允诺了他一些自己收藏的符法，并许以了一些资粮和政策上的好处，支持他和他的弟子门人以后建立开宗立派，代价就是要为烟霞门效力一百年。
这种借来过桥的管理者不会拥有宗门的继承权，而且要受很大掣肘。
如果不是因为东海这边战乱流离，导致很多结丹修士都基业败尽，沦为散修，还真不见得有多少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 李柃给的实在太多了……
反正只是给烟霞门打一两百年工而已，等到香道弟子掌权之后, 他们就是挂名的供奉，可以享受丰厚的退休待遇，同时也为自家的后辈攒下一些善缘。
李柃在这里先是了解了一番东海地界上的风土人情，然后又询问众人道：“前段时间长空海多有魔道反复, 为祸人间，你们可有何良策安稳此间局势？”
华严和董海生对视一眼，道：“我们打算治以宽仁，庇护凡民休养生息。”
“东海这边地大物博，物资丰盛，只要过个一二十年，就能重新生聚一代人，到那时候定当能够恢复部分元气。”
“而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接连数十上百年安稳，可保凡民开枝散叶，多出数百上千亿人口。”
李柃道：“如此便好。”
“不过……如今倒是有一桩难处，恐怕会阻碍这些凡民的休养生息。”华严这个时候突然又说道。
李柃道：“你指的是什么？”
华严道：“好叫真君得知，此前东海地界上凡民死伤众多，无数孤魂野鬼游荡，亦或徘徊于冥界净土与人间的缝隙，久而久之，必成大祸。”
“是啊，如若不处理那些孤魂野鬼，迟早会孕育出鬼将，鬼王之类的存在，酿成大祸的。
除此之外，冥宗惯常的手段也是在草莽江湖栽培亲近自己的势力，如今的坊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获得了魔道的速成之法，私下里偷偷修习，阴蓄尸鬼以待时机，这些都需要耗费莫大的人力物力去对付。”
李柃道：“我这边倒是有一计，或可以我香道之法来祓除邪秽。”
华严和董海生闻言，不由得倍感惊喜：“哦？敢问是何良计？”
李柃道：“新香安魂香，可飨孤魂野鬼，保其灵智，安定灵魄。”
他旋即解释起来。
原来，李柃早在玄辛国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冥宗的手段，知晓他们各种埋钉子布暗线的招式，自然会有所防备。
而在西海烟波国，更是因着自己香道大成而得以实现，拥有了宝贵的对抗经验。
但因各方地理和气候条件不同，灵蕴资粮的出产也大相径庭，他那时候采取的多是以唵叭香为主的香品，以驱邪，镇鬼，配合镇守府的剿杀来解决。
烟波国的凡民经过多年熏陶，也养成了相应的烧香祈福风俗，逢年过节，家家户户烧香点烛，极其自觉。
他在烟霞国这边，还有东海的其他地界并不打算采取同样的做法。
因为这里并不是唵叭香的出产之地，如若花费过多人力物力，实在不值得。
他打算因地制宜，采取一种名为安魂香的新香加以解决。
这种新香是前几十年间，积香宗弟子们累积大量对抗尸鬼的经验发明和改良出来的，历经多人之手，逐渐得以完善。
李柃道：“我发现冥宗手段无非就是制造大规模的杀戮，使得大量人口死亡，魂灵消散，归于天地。
如此一来，许许多多蕴含着贪嗔痴怨的灵蕴将会沉积，在人间界和冥界的交界之处游荡积聚，直至泛滥成灾。
等到甲子之期，甚至更长时间之后，魔道反攻，轻易就能召唤出大量的尸鬼为他们所用。”
听到李柃的话，两人不由的暗自点头。
以他们所了解到的情况，确实是如此。
“冥宗所留下的后手，是摆在台面上的阳谋。
那么多的腐烂尸体，邪秽恶臭熏陶人间，甚至污染了灵峰福地。
那么就算是以前再如何繁荣昌盛的所在，也要变成鬼域，孤魂野鬼也尽数化为厉鬼，为他们所用。”
“我们当然可以逐一治理，但要治理，就意味着额外开销，非得付出人力物力不可。
那个时候，潜藏在坊间的邪修就要出来作祟了。”
为了修炼上进，为了长生逍遥，许多人都是不惜代价的。
那些新入修炼之途的魔道邪修们，将会心甘情愿的为冥宗所用，在各种层面与正道修士展开争斗。
以他们所了解到的情况，冥宗的修士们甚至不需要亲自下场，只需要时不时的散布功法，传播理念，隔空进行一些必要的指点，草莽坊间的邪修们就会自带干粮去和正道作对，令人防不胜防。
而且因为破坏总是比守护容易，那些散兵游勇还真能够干成出不小的成果。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李柃微微一笑：“我所说的计策，就是破坏对方的部署根基。
我打算在此推行一种安魂的香道祭典，并行水陆道场，遍飨新鬼。
游荡于坊间的孤魂野鬼并非天然就要与我们作对，而是受到堕落魂灵的本能牵引。
如果把那些孤魂野鬼比作饥民，唵叭香是镇邪手段，通过使得它们厌恶，害怕的方式去驱赶，那么安魂香就是开仓放粮，持续不断的满足它们，安抚它们，直至自然消亡。
鬼道驭使亡魂，大批量制造新规的方式无非就是通过贪嗔痴怨，四大心毒。
孤魂野鬼长期得不到满足，不断积聚邪恶的力量，就如同恶臭发酵，要污染整个房间。
我以香道应之，供祭飨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延缓那些鬼魂堕落冥界的速度，中断源源不断的供应。
假使人间香火鼎盛，各种水陆道场安魂抚恤的手段齐备，大量平民百姓即便横死，也不会立刻就堕落成为鬼类，而是在不断的徘徊和游荡之中自然消散。
这却又是堵不如疏的道理，以时间换取空间，调理轮回，保持生死之间的平衡……
说不定，这般做还会有莫大的功德，使得灵蕴流转人间，造就东海灵蕴更盛。”
听到李柃这么说，华严和董海生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但仔细想想，似乎又真的有那么几分可行性。
“通过飨食获得满足的孤魂野鬼，当真不会再为祸吗？”
华严犹自还有几分疑虑，重复追问道。
李柃道：“个体不可控，但整体绝对可控。
如果能够通过这种手段改造那些孤魂野鬼的性质，甚至能够增加邪道召唤和驱使它们的难度。
一支安魂香的价格大概是三至五符钱，给冥宗传播的邪法造就了十余符钱的额外开销，这种办法是卓有成效的，日积月累之下，甚至能够使得他们少出众多高手，鬼仙。”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华严和董海生一听就明白。
但致力于如此细致之处，持续成百上千年的去执行，甚至通过移风易俗，铭刻于凡人的文明进程当中，当真是他们这种修士无法想象的境界。
这已然有一些天道恢弘的格局了，道天地人当中的天之一字，就是这般高瞻远瞩。
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连声称颂道：“这样也好，还顺带增加了一个新兴的产业，可以养育更多的正道弟子。”
没有错，推行这种风俗，是可以振兴起一个产业的。
东海这边百废俱兴，民生凋零，就算没有邪道作祟，都有可能盗匪丛生。
而若是有这般的产业来蓄养凡民，相信愿意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会占据主流。
就连修士都多出了一些营生的手段，愿意加入仙盟或者烟霞门。
李柃见他们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当下便招来张三等人，传下自己的香方。
“这是我根据本土特产所改良的全新安魂香，专为飨食之用，你们尽快把它掌握，然后传授给门下的弟子们。”
张三等人虽然不是嫡系子弟，但也经受过完整的入门教育。
这个时候，过往的积累体现出来，所有人都很快就按照李柃的意思掌握了这种低阶香品的炼制之法。
如若换成草莽江湖随缘播种的办法，底蕴浅薄的新修士们连识文断字都未必见得利索，就不要提什么执行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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