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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记得自己过的最隆重的生辰是在十五岁那年。五皇女特意为他办了一桌酒宴,庆寿、庆功。
他那时公开的身份,还只是五皇女的一名小小侍儿。所以这桌宴席并没有其余亲朋参加,寻常的酒菜,就摆在五皇女的卧房。她邀他同坐同席,她为他抚琴清唱,为他喝得醉眼迷离。
“逝水,等你十八岁的时候,一定要嫁给我,好不好?”五皇女握住逝水的手,很动情地说道,“也许我只能娶母皇指定的男为正夫,不过我最爱的人一定是你,有你在,我不会信任别的男。你若是女就更好了,咱们并肩携手,我不愁得不到那个位。”
“五殿下,您喝醉了。”逝水抽回自己的手,从容地从桌旁站起。
“我没有喝醉,我想的那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五皇女支起身,望着逝水的脸颊,痴痴道,“等我得到了,就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你。”
“奴想要的那些,五殿下恐怕永远也给不了的。”逝水淡淡地笑了,眼神里是怜悯和一丝嘲讽。他知道五皇女的心并没有醉,没有糊涂,她清醒的很。她为了她想要的东西,能够不择手段,将所有人都当成棋。她不会爱别人,如果她有爱,那么她爱的一定是她自己。她今天办这桌酒宴,说出这些话,演的这场戏,想换到的无非是他的真心。
“五殿下,奴只会听命强者,您不必用这些温柔手段收拢奴,奴消受不起。”逝水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怀了那么一点点期待,希望五皇女是真的醉了。希望自己是猜错了。
然而五皇女没有给逝水更多的幻想机会,她地眼睛瞬间变得清亮,她霍得站起来,大步走上前,紧紧搂住他清瘦的身体,狠狠吻上他的唇。强横的、霸道的,仿佛就要将他一口一口吃进肚里。
他第一次失态地挣扎,他眼溢出不甘心的泪。
五皇女松开手。后退几步,与他隔了一尺。眼亦是有泪,笑得也很苍白,唇上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他的血。
“逝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这样理智无情?”五皇女地声音冷冷的。听起来像是寒冬呜咽地枯枝,沙哑阴霾,“咱们其实是一样的人对不对?我以为我可以爱你,其实是因为你太像我,你早就看出来我爱的只有我自己。”
逝水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痕,毕恭毕敬地站着。不回话。
五皇女自顾自地说:“你这样太辛苦了。你毕竟是个男,你需要有个女人来疼你。哪怕是虚情假意,我也能比旁人演得更好一些,不是么?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成为我的男人好不好?”
“还有三年。”逝水低声说了四个字。
“不就是三年么?我等得起。”
“三年,你就能当上太女么?”逝水的声音听起来谦恭,内容却是充满了讽刺,“我已经查明自己地身世,三年后你若还只是个闲散的皇女,不能得圣上重视。你根本就帮不上我。我为什么还要留在你身边?”
五皇女的面色一变。双拳不由自主地紧握:“三年,我的确成不了太女。可是我一定有办法证明母皇对我的看重。逝水,你不要太骄傲,许多事情不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能办到的。你会需要我,哪怕我并不如你想象那么出色。”
“我若是女,定然比你做地更好吧?”逝水不再用敬语,他深藏在骨里的血性被她的话刺激出来,他昂头挺胸,傲然而立,眼眸深沉似水,不经意地目光流转仿佛渲染出些许看尽世态的苍凉冷寂。他仍旧站在原地,整个人的气质却陡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
五皇女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变化,她从没有想过逝水竟有如此骄傲自信的一面,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无所不能的神,逼得人不由自主心生臣服之意。她不得不承认逝水的话,如果他是女,如果他拥有她的身份地位,他会比她做的更好。可是他终究不是她,造化弄人,他怎能争得过命运?
五皇女不低头,顶着逝水散发出地强大压力,沉声说道:“你若真想离开我,我拦不住你对不对?那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很干脆地回答。
“你去妤家这趟,我赌你事情败露后,铁定在那里留不住。倘若你既能自保,又有余力继续留在妤家施展你那些手段暗操控时局,就算你真有本事。”五皇女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认真说道,“那时我不会再纠缠你。”
“五殿下放心,我定然能自保地。如果我被妤家的人赶走,那就心甘情愿留在殿下身边做一个本分侍儿,再不谈那些男人不该沾地事情。”
五皇女笑道:“我只要你成为我的男人而已。将你充做寻常侍儿,端茶暖床,那不是太屈才了?你的心思我懂,不过是赌一口气。”
逝水与五皇女立下这个约定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一年之后他会遇到妤卉那样的女。
那个女如此特殊,超乎寻常的聪慧强大,却有着五皇女没有的纯净灵魂。她当他是平等的对手,她从没有因为他是男而轻视他,她欣赏他的才能,却不贪恋他的美色,她甚至从没有想过要占有他。
逝水忽然意识到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良禽择木而栖,无奈俗世全都是想要囚禁他的黄金牢笼。除了妤卉以外的女,一面嘴上说着欣赏他的才华承认他比女高明的能力,一面心里想着将他据为己有沉迷于他的美色。
妤卉与她们明显不同。
他承认他心动了,他无法用言语形容具体的原因。
他认识她,是他的劫数。
他为了她,几乎乱了方寸,几乎抛弃了最初的理想追求。
她却不曾回应他半分。
他不明白,求不得的他反而更在意。他一步步沦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想要得到她的心。与这个念头相比,完成皇帝的任务,当上妫家的家主都不再具有强烈的吸引力。
所以当他十八岁面圣的时候,他冲动地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皇帝问他要什么封赏,他只求能嫁给妤卉。无论以怎样的名义身份,无论为此他还要背负多么艰难的任务,他都义无反顾。
他爱的人不爱他。
他不信,这就是他的命运。
他要嫁给她,名正言顺守着她,等她可以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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