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灵忏的诞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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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妶并没有被带到议事的宣德殿，而是曲径侧拐，来到一暗殿之前。这间暗殿较其他明亮的宫殿矮了许多，藤蔓枝繁叶茂，盘满了整个屋顶，只有几扇小窗透出一点萤火之光。和妶一时怔忡，她在上清住了这许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一间偏僻的暗殿。
周遭幽静，窄窄的入口为藤蔓所遮，连一个守卫的天兵都没有，浑然一个与世隔绝之地。
暮察见和妶犹豫，道：“姑娘请进，雇主大人就在里面等着姑娘。”
他向和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却并不近前。和妶点点头，拨开藤蔓轻推暗殿小门，其内亦灯火虽暗，却并不昏黑。正中的位置摆了一尊矮桌，矮桌两个对面都放了一个凉席，桌上是一盏小炉，温着新沏的热茶。
披拂一身白袍，正坐在其中一侧，听见脚步声也用不着转头，“你来了。坐吧。”
和妶一时疑惑，本以为与披拂又将是一场浴血大战，再不济也是有唇齿交锋，没想到他找了这么个清幽之地，竟要与自己对坐饮茶。此番却又不知是什么迷魂阵。
“楼澈和参辰在哪？”和妶冷冷开口。
“他们？他们都很好，你不用担心，但坐无妨。”披拂轻啜了一口茶，“比起他们，你的心中一定有更关心的事。”
和妶跪坐在他的对面，“哦？你觉得我还能关心什么？”
披拂没有说话。他含了一口茶在口中，双眸轻闭，仿佛沉浸在这一刻的清芬之中。
“这翠松淬雪，真是好茶。”他睁开眼睛，长叹一声，“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说说话了。”
披拂见和妶面前的茶盏点滴未动，眉间闪过一丝不悦，“怎么，你不肯喝？你是怕我在茶中下毒吗？”他不露痕迹地笑笑，“你放心，我是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和妶双眉一锁，缓缓端起茶杯，“你把我带到这，就是为了邀我品茶？”
披拂故作惊讶似地扬起下巴，“我们见面，非要刀光剑影，难道就不能像朋友一样坐下来喝一杯吗？”
和妶默然，片刻，抿了抿嘴，道：“好茶。”
披拂甚是满意，从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卷薄薄的竹简，推到和妶面前，“认得这串名字吗？”
赤逢伯、钦远、玄股鬼母、延余、太阴、帝乙、简真、老僵王。
和妶嘴角一搐，这八个人都是被零九六杀害，倒也没什么稀奇。真正令她惊愕的是，这八个名字之后、最后一个名字浑然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
小柒。
“这是什么意思？”和妶抬起头来，清冷的月光盯着对方的眼底。
“什么意思？你不是很清楚吗？”披拂拈起一撮茶叶添到砂壶中，“你们之前不是有个什么红字小队吗？这里面每个人，应该都跟你们打过交道吧？”
“不错，”和妶深吸一口气，“除了那个叫小柒的人，剩下的都是零九六的戮杀名单。”
“她也会被杀。”披拂眼眸低垂，淡淡地蹦出一句。
“那个叫小柒的姑娘，是青瀛的人，五百年前她就死了。零九六，怎么会杀一个死人？”
“她还可以转世。”
“她从噩巅上跳下去，魂魄都被打成散沙了，根本不可能转世。”
“可是她的确转世了。”披拂抓住眼前女子那深深的困惑，低沉地说道：“而且，就在我们的身边。”
和妶一怔，“……怎么可能？”
她心念一转，当年青瀛二殿下便是被这人打入海中，从而挑起六界纷争，野心不可谓不大，焉知此刻所言是真是假？
然而对方很快看穿他的心思，道：“想听听从前的故事吗？”
和妶点点头。
披拂的眼神逐渐渺远起来，那样恍惚的神情，仿佛他自己也跟着回到了从前，“五百年前，青瀛是世代掌管上清礼仪的家族。然而这只是名义上的，背地里是历代天族的血滴子，负责为历代君王排除异己、扫清与上清对立的暗流。”
“你应该知道吧，当今天帝地藏原非上情人，和冥荒的焚主乃是胞兄弟。当时焚主想成为冥界之主，而地藏则欲掌权天界，二人狼狈为奸，在老僵王、太阴、延余等人的帮助之下，终于策划出一个可堪颠覆乾坤的阴谋。他们先是设计让老天帝染上了瘟疫，弑君之后，便欲向下一任储君下手。然而老天帝生有十女无一子，便立了青瀛瀛君之第四子为储君，渴盼自己撒手人寰后，青瀛能代自己安定上清、安定六界。”
“当时青瀛千年积攒的基业非一日可瓦解，地藏等人知道若与青瀛正面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这是太阴出了个主意，借着新主登基、祭祀祖先之际，将小储君秘密斩杀在七十二塔冢的主塔中，并永久封闭塔门，以万般诅咒之字眼刻于塔身之上，阻止后来人的进入。事成之后，地藏与焚主二人得偿所愿，篡位六界，一天一地尽归这二人所有。”
“地藏如愿篡位，之前助他登位的那些人也都封了神。本以为青瀛不会咽下这口气。奈何那瀛君后庚是个愚忠之人，家徽‘黑荆棘枝’更是对君主绝对忠诚的象征，这象征意味着青瀛必须忠诚于天帝，无论帝座上的人是谁。”
“新君登位，六界甫定，然而这远不止是那段往事的结束。当时人们对曜气的追逐并不亚于今日。曜气是上古神力，其中意味着什么，嘿，想必你我都清楚。而唯一能找到曜气的法门，就是唤醒曜原光，曜原光是打开曜气的唯一钥匙。想找到曜原光谈何容易？无数人因此殒命，却还是挡不住后面人的决心。”
“地藏虽得了地位，但他比任何人都想得到曜气，更是无日无夜不在盘算着曜气的事。青瀛的存在始终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他把自己的长公主，长羡，嫁到青瀛本意是安插个细作，时时刻刻盯着青瀛的动静。可那长羡公主却对青瀛的二皇子一见倾心，浑然忘了地藏送她来的目的，只盼与这位二殿下天长地久。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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