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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黄衣人往地下挖了两丈来深,赫然出现一条一人来高的岩洞。岩洞入口以一道玄青色的石门封死,分作两扇,半截埋在雪山冻土之下,玄黄人本待再往下挖,怎奈雪山冻土坚硬如铁,刀劈火烧都不能再深入半分。
眼下玄青石门只露出半扇,厚重得如同屏障一般,缝隙灌有铅水铁汁,神秘莫测,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披拂小心翼翼地探下身子,剥去石门表面泥渍,漏出的那半扇石门上已又不少古篆,迥然与铜座巨人之上的符文不同,理法严正,似乎是上清文字。
披拂生在危戈不涅不识上清文字,便揪了和妶过来帮他一看。和妶正等着这个机会,探身来到岩洞前,定睛一看,那的确是上清古篆,且还是天界旧语。
她再一细看,不禁面色大变。披拂察觉事态不对,问道“那上面写的什么?”
和妶沉声道“……是诅咒。”
原来石门上所刻古篆,罗列了古青瀛及其附属七十二国之名,并对其言以恶毒至极的诅咒,如雪崩族灭、血水倒流、子孙灭世,条条阴损不堪入目,闻之令人胆战心寒。
和妶直觉腿脚发颤,其时头顶铅云密布,冰冷的雪糁滚滚落下,她也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怎地,只觉有一种强大的不祥之气笼罩。
这石门上的诅咒绝非空穴来风,恐怕真如她和沉粼之前所想,青瀛的毁灭并非只是因为一场雪崩。隐藏在黑暗中触手逐渐浮出水面,岩洞里的秘密很有可能解开一直困扰自己的谜题,事到临头,和妶反而有些退缩。
披拂若有所系思地重复了一句“青瀛……”随即与披黧二人合力,倾尽法术开启石门,只听“嘎——”一声沉闷的巨响,石门只挪开了一点点小缝儿,仅容一人勉强挤过,埋在冻土中的另半扇石门始终无法撼动。
丝丝阴冷的腐气从门缝中透出,微弱的光线根本照不进里面黑暗。
披拂思忖片刻,对披黧道“你这在守着,本座去去便回。”
披黧躬身领命,披拂拽过和妶领口,一把推向岩洞石门,“你与本座同去,在前面走。”
虽不知岩洞内有多少潜藏的危险,披拂既选了她打头阵便容不得拒绝,当下和妶只得答应,不动神色地潜进洞穴之中。
眼前顿时一漆黑,岩洞中前年积攒的湿腐之气呛得她鼻尖发酸,脚下踉跄连连,不断有尖锐的碎石绊脚。披拂跟在后面,掏出一只明晃晃的夜明珠来,这才看清岩洞内的情势。
出乎意料地,洞内并没什么阴损的机关陷阱,岩壁上画满了壁画,似乎只是一个寻常的祭祀招魂之所。那些壁画彩漆剥落,描绘了战乱、献祭和一些神话之景,胜利的英雄佩戴战俘头颅,新任的国王接受加冕……华而不实,多是歌功颂德之语。
和妶猛然一动,岩洞壁画所绘之民风,虽属迥异,却不陌生。她恍然想起缅巫城的一事一物,与这壁画所绘之景甚为相似,就像两具重叠的影子,却不知究竟谁模仿谁。难不成缅巫先祖还与青瀛有关系?
披拂未必有她这么多的感受,只听在后催促道“走快些。”
岩洞不大,走不多时俨然已到了中心相对宽敞的地带。
头顶脚下前边后面,这里的四壁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魔文。那些魔文一如外面铜座巨人像上所刻,红黑相间,状若图符,非是上清之文,艰涩难认。千百年那魔文上的红黑二色不见丝毫褪变,光下闪烁如星,诡异莫名,仿佛到了超度亡魂的修罗场。
和妶陡然警惕起来,此刻更加确定零九六所留下的罪契上怪文就是这些文字!可惜乌图长老与沉粼都不在身边,否则定会有一番不小的收获。
披拂鹰目般的双眼左右巡视,穿梭魔文之下,警惕着周围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冷冷道“去找找有无曜术的东西。”
曜术?和妶暗暗盘算,披拂此番大动干戈果然不是为了什么少帝。她从前倒也听过曜术的名号,不过是上清失传已久的禁术。此种禁术竟能得披拂这般的人物另眼相看,倒叫人捉摸不透。
这里的穹顶乃是椭圆之状,而脚下地面又是极为规整的正方之形。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和妶一恍惚,蓦然觉得头顶、脚下的魔文隐隐有流动之感。圆形的穹顶承担了无数虚浮的铭文,黑为夜空,红为繁星,恰如头顶之星空。
而脚下魔文排列错落,左稀右密,呈弧度一致弯曲,状若上弦之月。
星,月,这不会是一个星盘月刻阵吧?
和妶恍然道“我知道了!这里恐怕是青瀛人的祭祀暗穴。此处上圆下方,更有魔文排列,章法严正,虽不知有何特殊含义,可这分明就是一个星盘月刻。”
星盘月刻乃是一种古阵法,也说不上有多神秘,就是把一些象征祸福的字眼摆成上星下月之形,再根据图形变幻占卜吉凶。从前上清祭司也用过此法,只是如今日这般磅礴的星盘月刻却是前所未见。
此星盘月刻以红黑魔文为符,以雪山阴湿之地为穴,更封以印有诅咒之语的石门……若这些魔文真象征了什么不祥的预兆,气数被封闭于其中,那恐怕被害之人永无宁日!
青瀛会不会就毁于此处?
当下看多了魔文便有种恶心呕吐之感,和妶眼前犯花,一时间头重脚轻,扶着石壁不住喘息。
披拂并不关心青瀛命数如何,道“只是个占卜之物,有什么大惊小怪。”
说罢不再理会和妶,在洞穴之中盘桓一圈,赫然发现洞正中躺着一石质婴儿,额头盖着镜子,周身涂抹红色的辰砂,两只小手斜向上举起,捧着一只赤色石碗。
披拂眉头一皱,“星盘月刻,又来个婴儿?看样子此处真举行过什么秘密仪式。”
和妶也走到石质婴儿身边,灯光暗淡,许多细节根本就看不清。
刚刚降生的婴儿不曾受世间污浊,历来被视为圣洁之体。以婴儿捧着石碗,石碗沾染颜色化作赤红,恐怕真如披拂所说,这里曾经举行过什么歃血的仪式。
只是何种仪式如此见不得光,要在这暗无天日的死穴中举行?又是何人是这仪式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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