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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天大的笑话!”
见腾三石与薛胡子、秦苦此唱彼和,煽风点火。企图撼动清风的盟主地位,孤月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满含不屑与嘲讽:“当今世道,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站出来向中原武林盟主叫嚣,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今日这场‘锄奸大会’的意义和目的早有定论,岂容你们胡搅蛮缠?天下英雄明察秋毫,清正廉明。谁是人?谁是鬼?我们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根本没必要听一个‘丧心病狂’、‘装疯卖傻’的人胡言乱语。谢玄千方百计地诋毁清风盟主,无非是怪清风盟主迟迟不肯将他推举为中原武林的副盟主,因此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也许……谢玄的狼子野心远远不止武林副盟主。也许……他认为洛盟主死后,中原武林盟主之位应该由他继任。他妒恨清风盟主抢走盟主宝座,于是暗中串通洵溱、柳寻衣于天下英雄共聚一堂之际兴风作浪,造谣生势。对待如此阴险奸诈之徒,我们绝不能受其蛊惑,更不能被其左右。我们应该同仇敌忾,将谢玄、洵溱与柳寻衣一起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我们只想听听谢府主的解释,孤月道长何必如此激动?”萧芷柔不瘟不火地反驳,“你急着杀他灭口,莫不是……做贼心虚?”
“萧谷主,绝情谷弟子唐阿富与柳寻衣狼狈为奸,此事天下英雄尚未追究,你岂敢不思悔过,助纣为虐?”
“咳咳!”见孤月将矛头指向萧芷柔,云追月的眼神悄然一变,沉声道,“孤月道长,既然你们问心无愧,让我们听听谢玄的解释又有何妨?”
“你……”
“够了!”
未等孤月据理力争,清风陡然开口。此刻,他见众人满面狐疑,踌躇不决,纵使面对孤月的“慷慨陈词”亦不言不语,不为所动。俨然,他们的心思已被腾三石、薛胡子、秦苦几人动摇,对谢玄的“解释”充满好奇,不愿轻易错过“看热闹”的机会。
既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则由不得清风阻止。因此,与其背负“做贼心虚”的骂名僵持不下,倒不如坦然应对,以示自身“光明磊落”。
心念及此,清风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沉思不语的秦卫,从而神情一禀,正色道:“老夫行的端、坐的正,不怕小人谗言诬陷。你们有什么本事尽管施展出来,老夫奉陪到底就是。”
“清风盟主不愧是武林泰斗,果然深明大义,晚辈佩服的五体投地。”秦苦戏谑一笑,诡谲的目光直直地投向谢玄,“谢府主,你听到了?”
“前年,初登‘武林盟主’宝座的洛盟主为履行在武林大会上的承诺,广邀天下英雄齐聚贤王府。本意是……于腊月初八当众宣布柳寻衣与洛凝语的婚事。却不料,一桩欢天喜地的好事竟以悲情草草收场。腊月初七夜……洛盟主不幸遇害。”在腾三石的眼神鼓励下,谢玄将复杂的目光投向白纱遮面的萧芷柔。见她静若处子,纹丝不动,方才收敛心绪,渐渐陷入回忆,“然而,导致这场悲剧的根源并非柳寻衣是朝廷安插在贤王府的内奸,也不是赵元奉旨诏安未果……一切的一切,要从二十多年前的一场意外邂逅及一段纠缠不清的感情说起……”
千呼万唤之下,谢玄终于鼓足勇气,将洛天瑾、萧芷柔、凌潇潇三人的爱恨情仇和盘托出。又将凌潇潇因爱生恨,痛下杀心,暗通赵元里应外合,与清风联手害死洛天瑾并嫁祸柳寻衣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公诸于众。
当然,谢玄的讲述并非事无巨细,有两件事……就被他含糊其辞,匆匆略过。
其一,萧芷柔怀上洛天瑾的孩子。其二,洛天瑾与少秦王密谋造反。
正因如此,众人以为凌潇潇谋杀亲夫的导火索,是妒忌洛天瑾与萧芷柔在武林大会旧情复燃,而非江一苇爆出萧芷柔诞下“一双儿女”的秘密。
这一刻,人山人海的街道竟然鸦雀无声,人们无不满心惊骇,神思恍惚,久久回不过神。
尤其是凌潇潇,短短半日历经几次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此刻已是精疲力竭,意识消沉,宛若一具行尸走肉,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通红的眼圈、哀怨的目光、干涸的泪水、凄然的表情、苍白的面色……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的她究竟是在替死去的雁不归哀悼,还是替自己坎坷的命运伤心,亦或……回忆往昔与洛天瑾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日子,令其爱恨纠葛,心灰意冷。
“恕在下冒昧,敢问萧谷主、洛夫人,谢府主刚刚所言……是否属实?”陆庭湘怀着满心好奇,小心翼翼地向“当事人”求证。
然而,面对陆庭湘的追问及众人炙热的目光,萧芷柔和凌潇潇皆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这……”
“谢府主所言……字字无虚。”当场面渐渐陷入尴尬,眼神颤抖的腾三石毅然开口,“洛盟主在世时,老夫与他一向不和……究其根源,正是如此。”
“嘶!”
见腾三石亲口承认洛天瑾与萧芷柔有私情,众人无不眼神一变,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说来,洛盟主果然不是柳寻衣杀的……”
“荒唐!”清风强忍着内心的羞愤,沉声道,“当年,天瑾年轻气盛,难免放浪形骸,做出一些……出格之举。然而,此事他早已向潇潇诚心忏悔,并得到潇潇谅解,谈何由爱生恨?仅凭一段尘封二十余载的陈年旧事,岂能与天瑾被害混为一谈?分明是牵强附会,强词夺理。”
“不错!”孤日沉声附和,“刚刚谢玄已亲口承认,赵元与柳寻衣在贤王府设局刺杀洛盟主。如此说来,且不论柳寻衣是不是杀死洛盟主的元凶,至少也是一大帮凶,此乃不争的事实。至于洛夫人暗中勾结赵元谋杀亲夫,根本是信口开河,无稽之谈。”
“此言在理!”唐辕将信将疑地望着沉浸悲愤而久久不能自拔的谢玄,“且不论二十年前的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只说洛盟主与萧谷主旧情复燃,决意休妻,敢问谢府主可有真凭实据?对于洛夫人谋杀亲夫……你又能否拿出如山铁证?”
“洛盟主在世时,不止一次对我说过……”
“谢府主,我必须提醒你,洛盟主早已驾鹤西归。死人……是没有办法替你作证的。”金复羽似乎对这段离奇曲折的江湖旧事产生浓厚的兴趣,下意识地将身体微微前倾,看向谢玄的眼中涌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精光,“虽然你的‘故事’十分精彩,但有些地方听上去……似乎经不起推敲。比如洛盟主明明知道柳寻衣是朝廷的内奸,为何迟迟不肯拆穿,反而在前年腊月初七夜只身赴险?难道……只因为他是洛小姐的意中人?你说赵元招安未果,于是对洛盟主骤起杀心,与洛夫人里应外合,此事也有蹊跷。毕竟是与洛盟主同床共枕二十余载的夫人,凭什么轻而易举地获得赵元的信任?难道因为赵元天生愚笨,容易相信别人?”
“贫尼也有一事不解。”一直作壁上观的妙安顺着金复羽的话锋,向谢玄咄咄逼问,“柳寻衣是朝廷的内奸、是赵元的手下、是引洛盟主一步步陷入杀局的人,此事无可狡辩。既然如此,无论他是元凶还是帮凶,都是谋害洛盟主的凶手,是贤王府不共戴天的死敌,为何谢府主不遗余力地保护他?难道……帮凶可以既往不咎?还是你想留着‘人证’,以便今日当众揭露清风盟主及洛夫人的……罪行?”
“即便如此,谢玄也不该戏耍天下英雄!”
“柳寻衣尚且自身难保,又如何替他作证?就算替他作证,试问谁会相信一个叛徒说的话?”
“不错!此事分明是谢玄编出来的谎言,非但毫无根据,而且错漏百出。”
“放屁!刚刚腾族长已亲口承认洛盟主与萧谷主‘有旧’,你们是聋子不成?”
“常言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谢府主为何放着荣华富贵不去享受,偏偏冒着生死之虞站出来指证清风父女?肯定是他们有问题!”
……
趁金复羽、妙安质疑谢玄之际,清风一派的忠实拥趸纷纷出言附和。与此同时,柳寻衣一派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双方相互攻讦,彼此叫嚣,场面立时乱作一团。
“你们说的不错!”
望着叫骂不断的众人,谢玄将心一横,一声暴喝将四周的喧嚣尽数压下,凝声道:“洛盟主遇害,柳寻衣不是主谋也是帮凶,理应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然而,洛盟主明知柳寻衣是内奸而不杀他,谢某明知他参与行刺洛盟主而执意袒护他……究其原因,不是洛盟主心慈手软,也不是谢某贪图什么‘人证’,而是因为柳寻衣……杀不得!”
“嘶!”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哑然失色,心中好奇更甚。
甚至连“铁石心肠”的秦卫,亦忍不住朝谢玄投去一道狐疑的目光。
“杀不得?”见谢玄的情绪如此激动,金复羽的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丝不安,“武林公敌、朝廷钦犯,横看竖看都是一位穷途末路的‘孤家寡人’。无门无派、无权无势,只有满身罪孽,又有何……杀不得?”
“因为……因为……”
谢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脸上变颜变色,唇齿剧烈颤抖。吞吞吐吐半晌仍不见下文,似乎心有顾忌而难以启齿。
“因为寻衣是洛天瑾的亲骨肉!”一派肃然,寂若无人,萧芷柔纠结而复杂的声音悄然响起,“是二十多年前,洛天瑾和我……生下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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