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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州距静江府不远,宋玉和冷依依马不停蹄地飞奔一夜,终于在天亮前赶回金剑坞。
当二人火急火燎地来到金复羽的庭院,正巧与刚刚出门的艾宓迎面相遇。
一见风尘仆仆的宋玉二人,艾宓不禁一愣,错愕道:“宋公子、冷姐姐,你们不是在湘西腾族吗?怎么这么快回来……”
“宓儿,坞主昨夜休息的如何?”
“挺好的。”艾宓似乎被宋玉的紧迫模样吓了一跳,“坞主已醒,让我去打盆清水……”
“太好了!”
宋玉和冷依依答应一声,迅速绕过一头雾水的艾宓,朝紧闭的房门拱手施礼:“宋玉、冷依依求见坞主。”
“宋公子、冷姐姐,你们……”
“宓儿,去打水吧!”艾宓话未出口,一道慵懒而平静的声音悄然自房中传出,“宋玉、依依,进来说话。”
“是。”
欣然领命,拾级而上,走到门前又忽然驻足。待他们将自己的衣袍整理一番,方才轻缓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步入房中。
房间内,披头散发的金复羽正襟危坐,桌上摆着香茗,手中捧着书卷,身后焚着清香。摇摇欲坠的烛火与晕染半天的朝霞交相辉映,在房内映出一缕宛若夕阳的金黄。
这一幕,看上去既安静又恬淡。纵使宋玉和冷依依一路忧心如焚,此刻也情不自禁地放松几分。
“坐。”
面对心事重重的二人,金复羽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儒雅的目光一直深陷于手中的书卷,心不在焉道:“你们稍候,待我看完此章。”
“谢坐!坞主慢慢看,我们……不急。”
当宋玉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时,冷依依朝他投去一道抱怨的目光。
一时间,三人皆沉默不语,房间内鸦雀无声,静如死寂。
金复羽心若止水,看书看得如痴如醉。宋玉和冷依依满怀心事,如坐针毡,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金复羽的雅兴。
“吱!”
不知过去多久,艾宓端着一盆清水回到房间。金复羽缓缓抬头,将手中的书卷放在桌上,朝欲言又止的宋玉二人微微一笑,道:“你们和丁傲、董宵儿及姬侯、扶隐同时下山,却是第一个回来复命,甚好!如何?湘西之行是否顺利?”
“禀坞主,湘西之行……并不顺利。”金复羽的赞扬令宋玉二人愈发尴尬。
“哦?”金复羽接过湿帕的右手在半空稍稍一滞,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擦拭着脸颊,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回事?”
“腾三石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言辞间……颇有与我们划清界限之意。”宋玉吞吞吐吐地作答,“任我们好话说尽,可腾三石他……”
言至于此,宋玉忽然察觉金复羽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晦涩,登时脸色一变,不敢再委过于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挚赔罪:“无论如何,是我二人办事不利,恳请坞主责罚。”
闻言,金复羽讳莫如深的目光渐渐缓和几分,随手将湿帕扔进水盆,淡淡地说道:“今非昔比,我知道你们看人脸色受尽委屈,也知道此行诸多不易。不过……如果此事轻而易举,我又何必派你二人前往?”
“坞主教训的是,我二人一定引以为戒,铭记于心。”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金复羽伸手搀起满脸羞愧的宋玉,又朝心神不宁的冷依依轻轻一瞥,似笑非笑地问道,“看你们的模样,莫非此行有什么意外收获?”
“坞主明鉴!”宋玉神情一禀,正色道,“我们在湘西吃了闭门羹,本打算在邵州商量对策,却不料石镇山告诉我们一则惊天秘闻,迫使我二人不敢再耽搁分毫,于是连夜赶回金剑坞请坞主定夺。”軒軒書吧
“我就知道,以你们的性子绝不会知难而退,突然跑回来一定有其他的事。”
金复羽一边戏谑谈笑,一边将身体坐直,以便站在身后的艾宓替自己梳头。
“坞主慧眼如炬,明察秋毫,我等佩服!”
“说吧!石镇山究竟打听到什么惊天秘闻,竟值得你二人如此大惊小怪?”
“回禀坞主,石镇山在邵州抓到一个细作,此人来自‘上京四府’……”
见金复羽开门见山,宋玉亦不再含糊其辞。他和冷依依一人一句,将邵州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金复羽。
伴随着二人激扬愤慨的讲述,金复羽脸上的表情渐渐发生变化,由好奇变成狐疑、由狐疑变成惊诧、由惊诧变成凝重……甚至连为其梳头的艾宓也被“惊天秘闻”深深吸引,一时间听得入神,竟忘却手中的动作。
当宋玉和冷依依将自己在邵州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统统讲给金复羽后,房中的气氛已不能用紧张、凝重来形容,简直是……压抑、阴沉。
“西律武宗……”金复羽的双眸死死盯着几近湮灭的烛火,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好一个‘西律武宗’,耶律泰不愧是耶律泰,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耶律泰,正是少秦王的名讳。
“坞主,少秦王一直隐鳞戢翼,韬光养晦,几十年来深居简出,几乎从未踏出西域半步。如今,他突然在中原大搞什么‘西律武宗’,究竟意欲何为?”
“耶律泰虽深居简出,但他的鹰爪却走南闯北,纵横千里。远的不提,就说洵溱。此女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当初隐匿身份来到中原,不知在暗中替耶律泰做过多少事?正因为我们对她不够警觉,甚至全无提防,才令其有机可乘,一把火将鸠摩崖烧成一片废墟。由此足见,耶律泰虽然人在西域,但他的手足却早已蔓延中土,甚至遍布天下。一个洵溱尚且将中原武林搅得鸡犬不宁,如今又冒出‘上京四府’……江湖上不知又会掀起多少血雨腥风?最令我担忧的是,在洵溱、上京四府之后……中原会不会还有少秦王的内线?如果有……又有多少?”
“这……”
金复羽的一席话,令宋玉和冷依依的心里“咯噔”一沉,脸色变得愈发纠结。
“你们所虑不错,如果腾三石已经被耶律泰收买,则意味着萧芷柔、云追月极有可能与他们沆瀣一气。”金复羽的眼神忽明忽暗,言辞耐人寻味,“这些事摆在明面上,真也好、假也罢,不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唯一令我百思不解的是……柳寻衣。”
“不错!”见金复羽的心思与自己不谋而合,冷依依忙道,“腾三石、萧芷柔、云追月好歹是一派之主,少秦王为扩张自己的势力而拉拢他们无可厚非,可柳寻衣……非但无门无派、无权无势,反而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我们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少秦王拉拢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就算少秦王不计较柳寻衣的名声,也不在意他的处境,那也没必要在‘西律武宗’成立之初,直接委以‘副宗主’的重任。就算是收买人心,也该收买腾三石这样的人物。柳寻衣何德何能,岂敢窃居腾三石之上?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如此慷慨抬举,若说没有企图……打死我也不信。”宋玉沉声附和。
“难道……少秦王的目标是柳寻衣的朋友?”冷依依灵光一闪,大胆猜测,“比如……河西秦府的秦苦?”
“不无可能。”宋玉沉吟道,“若能借柳寻衣之手拉拢秦苦入伙,对西律武宗而言无异于锦上添花。”
“在真相没有查清之前,不要妄下判断。”金复羽提醒道,“腾三石有没有被少秦王收买?洪寺拜访腾族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萧芷柔和云追月又是否知道西律武宗的事?一切我们皆拿捏不准。甚至……连石镇山抓到的细作究竟是真是假,我们也要细细斟酌。如果洪寺愚蠢,洵溱不可能让他率人进入中原,否则就是自找麻烦。可如果洪寺机谨,又岂会冒冒失失地派人四处打探消息?难道他不知道出门在外应该低调收敛,尽量少惹麻烦?”
“坞主怀疑……细作有问题?”宋玉眉头一挑,若有所思,“难道有人故意挑拨我们和少秦王的矛盾?又或者……有什么人故意放出消息引我们上钩?”
“我认为……不会。”冷依依紧紧注视着沉思不语的金复羽,解释道,“石镇山和宋玉对洪洋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除非此人的心机城府深不可测,否则在那般严苛的处境中……不可能撒谎。”
“也有道理。”宋玉似乎对冷依依的分析颇为认同,“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坞主,我们不得不防。”
“防!当然要防!”金复羽不可置否,“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究竟要提防什么人?又该如何提防?”
“马上派人去湘西找腾三石和洪寺当面对质……”
“不!”未等情绪激动的冷依依脱口而出,金复羽已别有深意地缓缓摇头,“眼下的局势扑朔迷离,我们一动不如一静。谁是人、谁是鬼我们分辨不清,现在既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能彻底否定任何人,因为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他们精心设计的陷阱。因此,我们绝不能急功近利,更不能贸然行事,因为……我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
“坞主的意思是……”
“既然洪寺已率先入关,料想‘上京四府’的其他三位也将‘轮番登场’。”金复羽的眼睛微微眯起,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意,先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引起耶律泰和其他门派的警觉。也不要召回丁傲和董宵儿,让他们继续查探袁孝的底细。你们派人死死盯住严顺和雷震,必须第一时间探清他们的去向以及投靠的门派。一旦查清‘上京四府’在中原武林的目标,‘西律武宗’站稳脚跟的第一步也将尘埃落定。到时,真相必浮出水面,局势亦柳暗花明。至于何去何从?待我们审时度势,再从长计议不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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