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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无话,夕阳渐落。
柳寻衣和冯天霸如约来找丁三,经过一整天的思量,虽然他们与白霜连点头之交都称不上,但如今事在眼前,却也不能不救。尤其是对柳寻衣而言,迄今为止仍在心底将白霜当做自己的妹妹柳寻玉看待。因为在鸳鸯榭时一见如故的似曾相识之感,令深爱着自己妹妹的柳寻衣,对白霜也生出几分爱屋及乌的感情。
客房内,三人分宾主落座,此刻他们心怀三种心思,脸上也涌现着三种迥然不同的神色,其中尤其以柳寻衣的眼神最为复杂。
“我已打听过了,白霜的确被曹钦软禁在玉虎堂。”丁三开门见山道,“不过却并非被曹钦占为己有,而是要把她献给玉龙宫主,以助玉龙宫主修炼采阴补阳之术。”
柳寻衣沉声道:“我就知道陆庭湘绝不会主动派人来向玉龙宫主祝寿,江南陆府一向自诩名门正派,又岂会甘心和玉龙宫这等异教为伍?”
听闻柳寻衣的话,丁三眼中顿时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寒光,不过转瞬即逝,便又被他那副狡猾贪婪的模样所遮掩,因此并未引起柳寻衣的察觉。
“把白霜当成寿礼送给玉龙宫主,这么恶毒的点子亏曹钦想得出来。”冯天霸不屑地怒骂道,“我们干脆闯进玉虎堂要人,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我就不信玉龙宫主能不顾颜面,任由曹钦胡作非为。毕竟强抢民女这种事并不光彩,玉龙宫主再怎么说也是一派之长,总是要脸面的吧?”
“我们若冒冒失失地冲进玉虎堂,能不能救出白霜尚未可知,不过你我却休想再活着离开霍都。”柳寻衣沉吟道,“就算把事情闹大,玉龙宫主为了保存颜面也一定会设法除掉我们,这里是玉龙宫的地盘,若是惹恼了玉龙宫主,我们和白霜皆是插翅难飞。”
丁三望着柳寻衣,笑道:“一个女人你又何必如此在意?若是能得到那张图,你想要多少女人都有。现在和你说点正事,曹钦的计划我已经打听清楚,明天一早,他就会亲自带图上山。”
“那他儿子不救了?”柳寻衣诧异地反问道。
“当然救!”丁三道,“他和那伙贼人约定,明日辰时初刻,在叶子林当面交图赎人,叶子林是前往玉龙宫的必经之路。”
冯天霸狐疑地打量着丁三,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如何能打听的这么清楚?”
“这是我混饭吃的本事,告诉你我日后靠什么生活?”丁三故作神秘地嗤笑道,“中原江湖中的百晓生,干的也是我这个买卖。消息是如何打探来的,你们不必费心,总之绝对是真的。”
“叶子林……”柳寻衣喃喃自语道,“那曹钦明天会带着白霜一起吗?”
“既是祝寿,那就应该会带着‘寿礼’。”丁三道,“不过世事无绝对,曹钦已经知道你想救那个女人,说不定他为了明日顺顺利利,避免节外生枝,也许会把白霜留在玉虎堂,等他救出自己儿子后,再送白霜上天山。毕竟,这种事最重要的是稳妥,并不急于一时。嘿嘿……”
闻言,柳寻衣和冯天霸不禁对视一眼,脸上皆是一抹凝重之色。
“最重要的消息我已经告诉你了,明天叶子林就是你下手的最佳时机。”丁三凑到柳寻衣身前,含沙射影地怂恿道,“我料想曹钦是想在叶子林救回自己的宝贝儿子后,当即把那伙贼人杀光,之后再把图抢回来,所以明天他一定会备足人手,准备与那伙贼人撕破脸。而那伙贼人也并非愚蠢之徒,他们若敢去叶子林赴会,就一定提早做好万全准备。所以我料定明天在叶子林,曹钦和那群贼人肯定是针锋相对的局势,免不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混战。到那时候,就是你趁乱取图的好机会。”
“趁乱取图?”柳寻衣眼神轻蔑地凝视着丁三,幽幽地说道,“我看你是想让我火中取栗吧?”
丁三一愣,道:“怎么?你怕他们两伙人会联起手来对付你?”
“为何不会?”
“小老弟,你还是太嫩了。”丁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连连摇头道,“你想想,那伙贼人可是送了一只断手给曹钦,他们之间是不共戴天之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可能联手。而且你不一定非要在他们交手的时候出面,也可以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再行出手,以你的武功,从一群残兵败勇手里抢点东西,岂不是易如反掌?”
面对丁三的一再游说,柳寻衣却是不为所动,只是目光忽明忽暗地凝视着丁三,似是在思量些什么。
丁三见状,不禁眉头一皱,颇为不悦地责问道:“老兄我打听这些消息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前后也破费不少,到这个节骨眼上你该不会是怕了吧?我不管,总之你答应我的一千两黄金,一个子儿也不能少。”丁三连哄带吓地嘟囔一番,见柳寻衣仍旧没有表态,于是话锋一转,好言劝慰道:“小老弟,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这种事你若不肯冒险,又岂能轻易得到那张图?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十拿九稳的好事?而且万一白霜明天也随曹钦同行,你还能顺手把她救出来,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这件事我要再琢磨琢磨。”柳寻衣神色凝重,缓缓起身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替我打听消息,倘若有朝一日我有了一千两黄金,一定会给你。”说着,柳寻衣从怀中掏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随手扔在丁三面前,道,“这里面的金银应该值个一二百两,先给你收着。”
说罢,也不等丁三再次开口相劝,柳寻衣已是带着冯天霸迅速离开了龙安客栈。
丁三拿起桌上的钱袋,刚刚还弥漫在脸上的焦急之色顿时一扫而空,以往对金钱的贪婪之意也消失殆尽,似笑非笑地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冷哼。
“刚刚那袋银子,你是从哪弄来的?”
柳寻衣跟随冯天霸回到龙福客栈,冯天霸追问了一路钱袋的来历,可柳寻衣却是一直闭口不言。
“难道又是你偷的?”回到客房,冯天霸满脸鄙夷地盯着柳寻衣,“真是贼性不改,老子现在真后悔答应什么事都听你的。”
“那不叫偷,只是江湖救急而已。”柳寻衣轻笑着坐在桌旁,端起茶杯自饮自酌,笑道,“若不给丁三点好处,咱们要救白霜的事,说不定他转头就会嚷嚷的人人皆知。”
“你真的只是怕他把咱们要救白霜的事说出去?”冯天霸不怀好意地盯着柳寻衣,冷笑道,“还是怕他会把你抢惊风化雨图的秘密宣扬出去?”
对于惊风化雨图的事,柳寻衣在冯天霸面前一直避而不谈,也并未在冯天霸面前表露出半点求图的心意,但没想到冯天霸这个大老粗,竟从丁三话中听出些端倪,甚至还懂得以此来试探柳寻衣的真正目的。
柳寻衣神色一正,道:“你是官府中人,我是闲云野鹤,你有你的朝廷律法,我有我的江湖规矩,救白霜这件事只是你我暂时联手,待此事结束后,你我便再无瓜葛,所以对于我的私事,你最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你这话算是说对了,我是兵,你是贼,你我永远不可能坦诚相对,更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冯天霸面色严肃地回道,“救出白霜后,我仍要抓你回平江府问罪,青丝坊周老爷的死一天没查出真相,你就一天逃不掉嫌疑。”说罢,冯天霸似乎还不解气,又义正言辞地厉声补充道,“还有,你少拿什么狗屁江湖规矩来搪塞我,大宋只有一个朝廷,天下也只有一种王法。如今在霍都我管不了你,但日后回到中原,你若再敢肆意妄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绝不会食言。”柳寻衣也不恼怒,风轻云淡地笑道,“霍都之事了结后,我会给你机会抓我回去,前提是你和我,都能活着离开这儿才行。”说着,柳寻衣还不紧不慢地端起茶壶,为冯天霸斟了一杯。
“哼!”冯天霸没好气地冷哼一横,一屁股坐在柳寻衣对面,使性子似的拿起茶杯猛地灌入口中,滚烫的茶水令他连连惨叫,同时“噗”的一声又喷了出来。一时间,冯天霸只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被烫的不听使唤了,一边张着嘴拼命地哈气,一边怒瞪着柳寻衣,看那模样恨不能要活吃了他。
柳寻衣强忍着笑意,憋的满脸通红,还佯装出一脸委屈的样子,摆手道:“你自己不小心,怪不得我。”
“少废话,白霜你打算怎么救?”冯天霸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柳寻衣神色一正,低声道:“我已经想好了,明天曹钦要在叶子林赎回儿子,势必会将玉虎堂中的好手尽数带走。所以明日玉虎堂内定然空虚,你待曹钦带人启程后,悄悄潜入府中,倘若白霜被留在那,你便救她出来。”
冯天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问道:“那你呢?”
“你去玉虎堂,我当然去叶子林了。”柳寻衣笑道,“丁三说的有道理,我们不知道曹钦会不会带白霜一起上路,所以叶子林和玉虎堂两边都不能放过。我们兵分两路,各自行动,无论成败与否,都无需等待对方回来,只要速速离开这里便可。”最后那句话柳寻衣明显是在嘱咐冯天霸,意思是无论冯天霸在玉虎堂是否找到白霜,出来后都要第一时间离开霍都。
“我去叶子林,你去玉虎堂。”冯天霸突然提议道,“其他的不变,如何?”
柳寻衣知道冯天霸的秉性,有如此提议并非他信不过自己,而是因为冯天霸深知明日的叶子林远比玉虎堂凶险,而冯天霸并不想以此欠下人情。
“你武功比我好吗?”柳寻衣笑看着冯天霸,调侃道。
“没正儿八经的打过,怎知胜负如何?”冯天霸满眼不服气。
此刻,柳寻衣余光不经意地自窗外轻轻一瞥,神色先是一僵,随即漫不经心地对冯天霸说道:“此事不必再争。如今你我还是先省些力气,想分胜负,来日方长。”
“你这是……”看到柳寻衣心不在焉地敷衍自己,冯天霸不禁一愣,继而顺着柳寻衣的目光,好奇地朝窗外望去,“外边黑乎乎的你看什么……”
“小心!”
不等冯天霸话音落下,一道银光却是如流星般突然自窗外射入,笔直地朝冯天霸眉心疾刺而来。
柳寻衣眼疾手快,一把推开猝不及防的冯天霸,右手拔剑出鞘,随着“铿”的一声轻响,银光闪落在冯天霸身旁。柳寻衣几乎在同一时间飞身而起,一个空翻跃过方桌,稳稳地挡在冯天霸身前。
“三天时间已到,我来取冯天霸的性命。”
一阵寒风自窗口掠进客房,大惊失色的冯天霸急忙朝柳寻衣对面望去,但见一张冷漠的脸庞顿时浮现而出。
来人正是无情剑客,唐阿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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