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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麻绳将手脚困得结结实实,亲信兵卒问道:“将军,此人如何处置?”
守将脸色变了变,很想干脆一刀宰了这萧嗣业,不过想到此人的背景家世,又是朝廷敕封的命官,到底不敢狠下杀手,却也万万不能放,犹豫了一下,说道:“暂且关押,待吾考虑考虑。”
“诺!”
几个兵卒上前将萧嗣业抬起来,用一根长矛从捆绑其手脚的麻绳之间穿过,抬着走下城楼,丢入一间空置的房舍之中。
“砰!”
几个兵卒都是糙汉子,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萧嗣业更非香非玉,狠狠的丢在地上,溅起一蓬灰尘。
正巧是脑袋先落地,额头碰在一块木头上,疼得萧嗣业闷哼一声,眼前进行乱跳,差点晕过去……
*****
雁门关下。
大度设催动战马,奔跑在军队的最前端,身后的大纛烈烈风响,数万薛延陀以及特勒各部的骑兵追随其后,气势惊天动地,狂风骤雨一般向着雁门关下的突厥人杀过去。
突厥人早就炸了窝……
眼看着唐军闭门不出,更不许他们进入关内躲避敌人,身后的薛延陀人更是穷追不舍,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响彻耳鼓,脚下的大地都被冲锋的薛延陀人震得微微颤抖,一时间哭爹喊娘,几近崩溃。
赵德言坐在马车里,左右皆有阿史那思摩派遣的兵卒护卫,不断驱散靠过来的突厥百姓,蹙着眉紧紧的盯着城头。
怎地还不开门?
难不成那位古人之后,已然忘记了当初的誓言?
那可就麻烦了……
纵然是将突厥可汗玩弄于股掌之上,并且凭借一己之力祸乱突厥汗国根基,最终导致突厥汗国倾覆的牛人,却也到底不是神仙,运筹帷幄可以称得上,但算无遗策却远远做不到。
若是那位古人之后不愿意偿报当年之恩情,自己今日恐怕就要死在这里,沦为薛延陀人的刀下亡魂……
马车里,赵德言不由得苦笑一声,倒也释然。
人算岂能记得上天算呢?
自己躲过了突厥人十几年的追杀,却不想今日居然要死在薛延陀人的手中……
“城门开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紧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欢呼,左右的突厥百姓顿时潮水一般向着关门涌了过去。
赵德言赶紧掀开车帘眺望,见到远处的关门果然缓缓开启,顿时如释重负,常常的吁出口气。
转瞬之间,又恢复那一副智珠在握莫测高深的智者神情。
老神在在……
“退后!退后!胆敢擅闯关门者,杀无赦!”
唐军骑兵从关内奔出,在关门之前维持秩序,驱散试图闯关的突厥人,有不听劝阻者,当场格杀。
一颗颗人头飞起,鲜血洒满雪地,终于将疯狂恐惧之中的突厥人镇住,渐渐安静下来。
“排成队列,一队一队的入关,若敢争抢,就地格杀!”
凶悍的唐军骑着高头大马,身上的明光铠烁烁反光,手里的横刀雪亮锋利,不断骑着马四周奔跑,将突厥人归拢在一处,排着长长的队伍,井然有序的入关。
见到突厥人的秩序稳定下来,便分出一队大约五百人左右的精骑,手持横刀长矛,身穿明晃晃的铠甲,背负长弓劲弩,策骑奔向突厥人的后阵,列好阵势,渊岳峙一般等待前来的薛延陀人。
眼看着薛延陀人已然奔到一箭之地,为首的唐军将领高高举起手中横刀,身后骑兵齐齐解下身后弓弩,引弓搭箭,随着将领手里的横刀挥下,“砰”的一声弓弦震动,数百只箭矢凌空飞起,乌云一般射向薛延陀骑兵。
“希律律”
跑在前头的大度设吃了一惊,急忙勒住缰绳,胯下战马陡然减速,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长嘶,停下脚步。
“噗噗噗”
一支支狼牙箭自空中飞射而来,齐齐的扎进马前冰雪地上,箭尾的白羽兀自“嗡嗡”颤动。
有十余骑躲避不及,被箭矢射中,惨叫声中自马背跌落,重重的摔在地上,哀号不止。
大度设一脸阴沉,狠狠的将马鞭在空气中挥舞一下!
眼看着就能够追上阿史那思摩将其生擒活捉,甚至还可以将突厥人袭杀一番,唐军居然完全放开雁门关,任由突厥人入关躲避。
盯着远方大门洞开的雁门关,大度设一颗心跃跃欲试,真想率领着麾下铁骑,不管不顾一股脑的杀将过去,彻底占了雁门关,进入大唐腹地狠狠的劫掠一番,不让颉利可汗兵临渭水的英雄事迹专美于前!
然而他知道,此番追杀突厥人直至雁门关下,已然违反了父汗的命令,使得薛延陀与大唐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极有可能使得薛延陀意欲得到大唐和亲的企图告吹,即将面临着父汗的责骂。
若是生擒亦或袭杀阿史那思摩,将突厥人斩尽杀绝,那么结果自然另说,即便父汗不得不维护可汗威严惩戒自己,但自己的功劳足以闪耀草原大漠,成为无数薛延陀人心目之中的英雄,奠定可以与拔灼争夺可汗大位的基础,极有可能成为郁督军山牙帐下一任的雄主。
但是现在,却是一无所得。
只要撤退,便是功亏一篑。
若是向前,便是与大唐正式开战。
是进是退,如何抉择?
就在大度设恍惚犹豫之中,唐军阵列之中一骑脱离部队,缓缓前来,到的距离大度设十丈之处,这才大声喝道:“此乃雁门关重地,大唐之领土!薛延陀悍然入侵大唐地界,追杀大唐盟友,意欲与大唐开战否?!”
大度设沉默不语,心中摇摆不定,进退维谷,难以取舍。
“二王子!干脆杀过去吧?”
“雁门关就在面前,那么多的突厥人正在入关,咱们冲过去,或许唐军来不及关门……”
“二王子!万万不可!若是擅自与唐军开战,岂不是违反了大汗命令?”
“没错,拔灼定然落井下石,二王子三思!”
“二王子……”
“二王子……”
左右部众,尽皆大声劝谏,有的认为事已至此,不若行险一搏,若是当真占了雁门关,那可是泼天的功劳!有的则劝他应当撤兵,否则等到大汗怪罪下来,恐怕大祸临头。
没有一个人想到,事情到了目前这等地步,战或者不战,主动权早已经不在薛延陀人的掌握之中。
就在他们的身后,撤退的道路上,唐军已然布下了层层堵截,试图将他们这一支薛延陀的精锐尽皆留在朔州的土地上……
*****
雁门关内乱成一团。
作为长城之上最险要的关隘,雁门关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军营,虽然近些年因为北边有马邑城、定襄城抵挡北方胡族的侵犯,雁门关已然多年未曾遭受到胡族攻击,故而驻兵不多,却也无法容纳超过八万余突厥老弱妇孺。
更何况还有超过五万头牲畜……
五千唐军既要严防有突厥人趁机作乱,又要维持秩序,人手捉襟见肘,连马夫和火头军都派上了用场。
于是乎,看押萧嗣业的兵卒亦被调走……
“呸!”
昏暗的屋子里,萧嗣业艰难的用舌头将口中的破布顶出来,急促的呼吸几下。
眯着眼瞅了瞅屋内情形,又侧耳倾听外头乱糟糟人喊马嘶的动静,瞧瞧松了口气。
旋即,心里的恐惧不可遏止的升腾起来。
那个混账守将,居然是突厥人的细作?居然还敢反咬一口,诬陷吾是薛延陀的细作,最可恶的是这雁门关已然被其经营的铁通一般,上上下下的兵卒尽皆对其唯命是从,自己这个朝廷敕封的单于都护府长史说拿下就拿下,简直目无王法,岂有此理!
同时,他又无比懊悔。
就不该揭露那个守将手里的阿史那氏家徽……
当时那一刻,自己怎地就没能多考虑一些呢?
真是愚蠢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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