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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衙门就在朱雀门内的皇城,房俊坐着马车到了延喜门下车,步行进了城门,脚下就是承天门大街,右边是禁宫大内,左边一溜排开便是尚书省、门下省、大理寺、左右千牛卫以及六部等等衙门。
到了衙门门口,抬脚刚往里边走,便有门子喝道:“唉!那个谁,干嘛的?”
房俊摸摸鼻子,怎么古往今来,这衙门口都有那么几只难缠的小鬼?
便语气不耐的说道:“某来报道!”
那门子一愣神儿,刚刚的死鱼脸顿时宛如春风化冻,笑得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可是房二郎当面?”
对于房俊被陛下敕封为新丰|县侯,又指为工部侍郎一事,朝廷里早就传遍了,工部衙门里又岂会不知?这门子虽然不识得房俊,但这么年青,瞅着又一身贵气,还能是别人不成?
房俊不是没当过官的,知道这时若是多话,必然被这门子巴结上来,烦不胜烦,便“嗯”了一声,再无言语。
那门子心说官威还挺盛……
可房俊那是长安城妥妥的明星人物,脾气暴躁那是出了名的,谁敢惹?更何况人家不仅有个宰相老爹,还是陛下的未来帝婿,前程不可限量。
门子也不废话,打前头引路,穿过门房绕过一个照壁,便是衙门大院儿。
门子引着房俊来到衙门正堂,小声说道:“二郎稍待,某进去为你通传一声!”
这就是会做人了!
房俊很满意,顺手掏出一块银子,塞进他手里。
门子一掂量,这足有好几两,房二郎果然是出手阔绰!顿时眉花眼笑,脚底生风的就跑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便转了出来,小声说道:“尚书大人有请,当心吕则颂侍郎,正说您坏话呢……”
言罢,便告辞离去。
吕则颂是谁?房俊皱眉想了想,觉自己有些疏忽了,之前应该将工部的内情稍微打探一下。虽然现在对于做官并不是太热衷,可万一被人被排挤了,岂不是很丢人?
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以后再说吧。
整理一下衣袍,昂挺胸进了衙门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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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衙门的正堂并不宽敞,只是相当于一间不大的会议室,但是装修极为雅致。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大堂里雕梁画栋,紫檀的架子、黄花梨的桌案、大理石屏风、甚至在正北的墙壁前放置着一个玉石托盘,上面是一块大石头,用红色篆字刻着“泰山石敢当”……
整个大唐雅致中透着奢华,每一样器物都是绝对的精品,不过想想也就释然,工部最直接的职能不就是盖房子修宫殿吗?既然能把皇宫修好,没道理自己的办公地点弄不好。
正座上坐着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头戴三梁进贤冠,穿着紫色圆领绸缎袍衫,领、袖、襟加缘边,在衫的下摆近膝盖处加一道横襕。
须眉皆白,坐在那里笑容可掬,却威仪不减。
看看人家的紫袍,再看看自己身上像是新郎官儿似的绯红色官袍,琢磨着是不是自己也升上那么半级,换一身行头……
大唐官制,三品以上着紫袍,房俊这个侯爵是从三品,所以只能穿绯色的官袍,但也只是差了那么半级,努努力,应该可以吧?
当然啦,绯色也比六品的绿色强,那家伙套上去就跟一只蝈蝈似的……
紫袍老者身边坐着的亦是一位老者,不过岁数看上去小了一些,胡须花白,只是脸上皱纹密密麻麻,看上去像朵菊花似的。
房俊对着那紫袍老者恭恭敬敬的行礼:“卑职房俊,拜见尚书大人。”
紫袍老者哈哈一笑:“不错,看来也是下了功夫的,老朽还以为你张嘴就叫伯父呢。”
房俊憨憨一笑:“公私分明,这是家父时常教导的。”
没有几个领导愿意在单位被下属叔叔伯伯的叫,否则无论如何处事,都必然会予人不公的错觉。
眼前这位,便是工部尚书唐俭。
这唐俭的名气或许不如“房谋杜断”,已不如程咬金秦琼尉迟敬德这些人响亮,但绝对是一号人物!
就跟唐初许多名臣一样,这位也有一个牛的不行的家世……
祖父唐邕为北齐大臣,其父唐鉴与唐高祖李渊为世交,尤为重要的是,唐俭直接参与了李渊太原起兵,妥妥的根正苗红!
贞观初年,朝廷一面派唐俭为使说降突厥,一面派李靖进军。李靖奇袭突厥,生擒颉利可汗,唐俭再立大功!
这人虽然没有拜相,但经历也绝对传奇,曾先后担任礼部尚书、民部尚书、以及现在的工部尚书……
先后担任过三个六部尚书的,历史上怕是唯此一人吧?
而且此人同房玄龄关系一向不错。
一时间上官属下其乐融融。
却有人不满意了。
坐在唐俭身边的那位菊花老者,冷哼一声,斜眼睨着房俊,不屑道:“即是为官一任,便要遵循朝廷法度,替陛下分忧解难。尔小小年纪,甫入官场便联络私宜,其心不正,其术不彰,何德何能,便敢窃据侍郎之位?”
房俊明白了,感情这位是看自己小小年纪便是侍郎高官,心里不平衡了……
唐代工部一般设有尚书一人,侍郎一人。掌山泽、屯田、工匠、诸司公廨纸笔墨之事,分有工部、屯田、虞部、水部四部,郎中各一人。
当然,既然说了是一般情况,那么就必然会有特殊情况。
何为特殊情况?
便是陛下或者政事堂的相公们直接安插人进来,属于编外官员,在后世对于这种情况有一个很贴切的词汇——空降……
而对于这种空降官员,无论古代亦或是现代,都极为不受待见。
想想也是,人家都在框架内按照绩效考核以及年龄资历苦熬,按部就班的一点一点往上升,可是冷不丁的空降来一个,顿时打乱节奏,不定就把谁的位置占了,把谁的前程阻了,能招人喜欢才怪了。
眼前这位菊花老者,一见面就不给自己好脸子,估计也是对于自己这位“空降兵”很不爽。
但是你不爽可以,恶心到我,那就是你不对了……
房俊笑了笑:“敢问这位是……”
菊花老者冷然道:“工部侍郎,吕则颂。”
原来就是这家伙说我坏话……
房俊笑容很憨厚,很礼貌的说道:“吕侍郎,对于你欺君罔上、对陛下心怀抱怨、对大唐满怀怨诉之事,房某保留向陛下检举你的权力……”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吕则颂听得稀里糊涂,什么保留权利之类的根本闻所未闻,但是前头那两句可听的清楚,顿时大怒道:“房俊!岂敢信口雌黄?”
房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缓缓说道:“你说我其心不正,其术不彰,岂不是分明在暗示陛下任用私人?这便是你对陛下心怀抱怨!你说我何德何能,便敢窃据侍郎之位?这不是在说陛下识人不明、老眼昏花么?这便是欺君罔上!你说我甫入官场便联络私宜,难道不是对大唐官场的现状不满,因而心存怨诉?亦或者……您想来一个敢叫日月换青天,彻底改一改?”
吕则颂脸都气青了!这什么人呐,这张嘴简直比刀子还利索,转往人脑袋上扣屎盆子?
脸上的菊花纹似乎都平了,霍然起身,戟指怒道:“房俊,竟敢血口喷人?”
房俊微微一哂,战斗力不咋滴啊……
很随意的说道:“最烦别人用手指着我,上一次是郧国公家的二公子……吕侍郎,莫不是想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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