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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儿脸色骤变,吃惊后退了一步,老人却又厉声喝陀道:“你听到没有,爷爷的话你敢不听吗?”
然而他看到那孩子面上的表情,又不禁长叹一声,放缓了声调,缓缓说道:“孩子,我问你,这些日子来,你一直跟着公子,他可好吗?”
棋儿面颊上的泪珠,本未干透,此刻重又湿润了。
他垂下了头,可怜而委屈的说:公子这些日子来,总是成天叹着气,脾气也更坏了,一会儿发脾气,一会儿又微笑着,抬头望着天,想着心事。”
他抬起头,望着他爷爷,又道:“公子的心里烦,孙儿也知道,可是爷爷……爷爷您……”
他抽泣着,竟说不下去了,老人两道几乎已全白了的眉毛,此时已皱到一处,叹着道:“我们一家身受公子的大恩,怎么报得清!”他眼中突然又现出夺人的神采,“大丈夫立身于世,讲究的是恩怨分清,有仇不报,固然不好,但身受人家的大恩而不报,也就是个小人了,孩子,你愿不愿意你爷爷做个小人呢?”
棋几点了点头,老人重新伸出右掌,坚定而沉重的说:“那么,孩子,听爷爷的话。”
棋儿再抬起头,望着他爷爷那已于枯得不成人形的脸,但这一瞬间,他却觉得他爷爷的脸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因为这正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脸,这张脸并没有因为苍老、干枯而衰退,反却更值得受人崇敬了。
于是他缓缓的,颤抖着,抽出了那柄刀,刀光一闪,使得这祖孙两人蒙上了一层无比神圣的光荣。
为着别人的事而残伤自己的胶体,纵然是报恩,这种人也值得受人崇敬的。
第九章 荒郊惊巨变
孙清羽、唐氏兄妹、展一帆等人目送古浊飘的背影消失,各人心里不禁都起了一阵心事,默默的转身走出巷去。
展一帆不自觉的将身后的长剑摸了一下,目光瞬处却见自己乘来的那两辆马车前面,倚着车厢竟站着一个人,眼睛也正望着这边,似乎他站在那里,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候。
这人影一入展一帆的眼帘,他面容不禁骤然而就变,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朝那人厉声道:“好朋友,又来了。”
他冷然一笑:“朋友如果有事想指教我姓展的,不妨光明正大的吆喝出来,何必这样藏身露尾,见不得人似的,朋友又不是见不得天光的鼠辈。”
展一帆身形一动,众人的目光不禁都跟着他落到倚在车前的那人身上,也都不禁惊唤一声,像是也出乎意料之外的样子。
倚在车前的那人,原来竟是那行踪诡异,让人摸不清来路的青衫少年文士,此刻他懒洋洋的站正了身子,仍是笑嘻嘻的道:“奇了,奇了,难道阁下能来的地方,小生就来不得吗?真凶,真凶,小生虽然不敢当‘鼠辈’二宇,阁下却有些像多管闲事的野狗哩。”
此人在骂人时,竟也是嘻皮笑脸的,不动怒色。
展一帆脸上的颜色,却已难看已极,一出四川,他就遇着这人,那时他正坐在酒楼里,酒后大概很说了几句狂话。
自此之后,展一帆一路上暗中吃了这人不少苦头,若不是老于城府的唐化龙拦着,展一帆恨不得将这人戳个透明窟窿才对心思。
他大怒之下,连连道:“好,好,我是野狗,我是野狗,今天这匹野狗,却要领教阁下的高招,我倒要看看阁下究竟是什么变的。”
他盛怒之中,一连两句“我是野狗”,那少年“噗哧”一声,掩口笑了起来,道:“原来阁下是条野狗,那么请恕敝人失陪了,小生虽然不才,却还没有荒唐到和狗对吠的程度,告辞了,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展一帆不擅于言词,此刻被这少年骂得狗血淋头,见他要走,如何放得过,左腿一迈,向前又跨了一大步,厉吼道:“好朋友要逃,可没这么容易,不露上两招绝艺出来叫我姓展的口服心服,朋友今天就不要打算走回去了。”
那少年果然止了步,回过身来,仍然嘻皮笑脸的,摇头说道:“想不到,想不到,阁下竟是位骚人,要和在下聊聊‘绝句’,只是不知道阁下是喜欢‘五言绝句’呢?还是‘七言绝句’?依小生的意思嘛,还是律诗远较绝句严谨得多,才显得出功力来。”
他摇头晃脑的说了这一大套,旁观的人险些为之笑出声来,此刻孙清羽眉头微皱,原来他也和唐化龙一样,看出这个佯狂的青衫少年,必定有来头,甚至还是难得的内家高手。
展一帆等他说完,却已气得面皮发紫,厉喝道:“好小子,你还骂我是‘骚人’,我看你才‘骚不鸡鸡’的,像个骚婆子。”
他盛怒之下,连“土白”都说了出来,然而这青衫少年却更笑得前仰后合,连孙清羽等都不禁宛然失笑。
原来他自幼刻苦练武,读书不甚多,竟将“骚人墨客”的“骚人”,认做和“骚婆子”同样意思的两个字了。
大家这—笑,展一帆脸上不禁更是挂不住了,再者本有积怨,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下,他大喝一声,身形一动,嗖的一拳,朝那少年打去。
他“文才”虽不高,武功却真正不弱,这一动手,出拳如风,在恼怒之下,却仍然劲力内蕴,其中还另藏煞手。
那少年惊呼一声,像是已被吓得立足不稳,歪歪斜斜地向后面倒去,然却巧妙的躲开此招,让展一帆的下一招都无从施起。
天灵星孙清羽和笑面追魂几乎都同时的抢上前来,大声劝道:“展老弟,今晚还有大事,现在何心生这闲气,快些住手。”
但展一帆此时却已气红了眼,这句话再也听不入耳,一面喝道:两位莫管小可的事,今天就是搬出大天来,我也要和这个见不得人的鼠辈斗上一斗。”
说着,他抢步又要打上去,那青衣少年作出惊吓的样子,叫着说:“不得了,不得了,要打死人啦。”脚下东倒西歪,那展一帆快如飘风的两拳,却又被他这种东倒西歪的步法巧妙的闪了开击。
孙清羽、唐化龙空自焦急,却也拿这点苍派的高弟无可奈何,他们此时当然更看出这佯狂的青衣少年必定身怀绝技。
正自不可开交间,突然远远奔过两个人来,大声喝道:“有什么人敢在相府前喧哗生事,敢情是身子发痒,想好好的挨上一顿板子吗?”
孙清羽回眼去望,见这两人穿着织锦的武士衣,知道是相门家了来了,此时正假太平盛世,这般武林豪士暗中虽不把官府看在眼里,但明处却也不敢得罪官面上的人,更何况来鲁相除
他连忙大声去喝止展一帆,一面赶上去和那两个相府家丁说着陷札的话,连连陪着不是。
展一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得悻悻的住了手,但两只眼睛仍然瞪在那青衫少年的身上,像是生怕他会乘机溜走似的。
哪知人家却仍笑嘻嘻的站着不动,那两个相府卫士虽然满口官话,两眼翻天,可也全是眼睛里不揉一粒沙子的光棍,见这批人物的形状打扮,心里还不全都有了数,知道全不是好惹的人物。
须知不是老官面,怎做得了相府的家丁,这两人心下一琢磨,全有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打算,何况生事的两人,此刻又全都住了手,于是也见机收篷,打着官话说道:“朋友们也都是老江湖了,北京城那么大,哪里不好解决,为什么偏偏要夜这相府门前动手呢?万一惊动了相爷,有谁担当得起?兄弟们的饭碗,不也要因朋友们而打破了吗?”
天灵星孙清羽眼珠一转,陪笑道:“两位大爷多包涵包涵,小的们也不是愿意在这里生事,而是刚刚访过古公于之后,才知道这佼朋友生了点小误会。”
这两个公差一听“古公子”收篷自然收得更快,忙道:“既然这样,各位就请快些回去,免得我们干差事的人为难。”
孙清羽连声笑道:没事,没事,您放心。”一面叫各人赶快上车,一面又朝那青衫少年暗中一揖,轻声道:“先请朋友大驾到车上去,一些小事,容易解释,到了别的地方再说吧。”又道;“老夫可绝没有恶意,朋友请放心。”
那青衫少年微微一笑,走上了车,却见展一帆铁青着脸,也跟了进来,一上车就对着车厢前面的小窗户大声的对车把式说道:“你把车子赶到城外面,乘便找着地方停下,只要没有人就行了。”
车把式吆喝一声,马鞭一扬,车子就走动了,孙清羽坐在车子里,望着展一帆的面色,知道他已动了真怒,自己在武林中的辈份虽比他长一辈,但人家是七手神剑的大徒弟,将来极可能就是点苍派下一代的掌门人,自己也没有法子拦注他,
那青衫少年却像仍然无动于衷,脸上仍然笑嘻嘻的,孙清羽朝这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见这人两眼神光满足,面目娟秀,笑起来齿白如玉,一双手更是十指纤纤,春葱也似的。
再看他的脖子,衣领很高,将脖子掩住,像是生怕人家看他颈于上有没有喉结似的,于是孙清羽不禁暗中一笑,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这老江湖已看出这人必定是个女子来。
可是他也不说破,只是在心中自管思忖着,这人年纪轻轻,又是个女子,但就冲方才人家露的那一手看来,武功竟自高绝。
但这人又是谁呢?武林之中,怎的突然出了如此许多年轻的高
车子赶得本来就不慢,加上展一帆的连连催促,就越发快了。
这辆车子上,一共坐着四人,除了孙清羽、展一帆和那青衫少年之外,还有一个自然就是对此事也极为关心的唐化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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