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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的命。”残金毒掌语音更冷。
四人只觉掌心淌汗,若有人见了这残金毒掌的面孔而不惊的,那真是不可思议的事,金刀无故等人全身发毛,想不出人类真会有这样的面孔。
孙清羽一声长笑,但笑中已带着颤抖,强笑道:“孤独大侠二十年不见,依然还是老脾气,故友重逢,俱都无恙,应当高兴才是,就算是要区区在下的命,‘出不必忙在一时呀。”
残金毒掌仍然一表无情,他脸上的肌肉,像是永远都不会有一丝变动似的,但两只眼睛,却散发着逼人的光芒,四下扫动着。
“你们三个人留下来,那个年轻的混蛋给我快滚。”他的声音永远是不变的,但天灵屋一听此话,不禁大为奇怪,忖道:“残金毒掌手下一向不留活口,怎的今日却变了性,只要我们三个人的命,却肯放琪儿逃走。”
金刀无欲与八步赶蝉却面如死灰,他们虽未和他交手,但是却觉得他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摄人心魄的力量,这力量几乎是难以抗拒的。
孙清羽侧脸向孙琪道:琪儿走吧。”
孙灿、孙琪兄弟两人,自幼跟着孙清羽长大,名虽叔侄,实如父
孙清羽一听残余毒掌居然肯放孙琪一条生路,他深深了解,就算合自己四人之力要想胜得了他,绝无可能,甚至连逃生都极为困难,二十年前,他眼看此人已丧命,但如今又活生生站在眼前,而且相貌一丝未变,他更觉此人实是不可恩议,知道自己今日绝难逃命,是以他叫孙琪快走,若是自己万一有了逃生之机,也免得他成了自己的累赘,
孙琪牙齿咬得更响,双目血似的红,他天性极厚,手足之情其深,见了这杀兄之仇人,愤怒远比他的恐惧浓厚。
怒火使他忘记了一切,一声大吼:“还我哥哥的命来。”身形飞扑了过去,手中刀光一展,却是五虎断门刀里的煞着“立地追魂”。
残金毒掌冷哼一声,脚步不动,微一侧身,刀光自他面前劈下,距离鼻端最多只差一寸。
孙琪一刀落空,空门大露,天灵星暗暗叫糟。
哪知孙琪沉肘扬刀,刀锋一转,刷的又是一刀;斜劈胸腹,残金毒掌一声怒赐“滚开”,身形的溜溜一转,转到孙班的身后,却仍不肯伤他的性命。
天灵星越看越奇怪,他实不知为何残金毒掌对孙琪如此开恩,一个箭步窜了上去,举刀一格,挡住孙班的一招“巧看卧云”。
须知天灵星孙清羽,亦以“五虎断门刀”成名,孙琪武功为其所教,自无法和他相比,他举刀一格,孙琪但觉手腕一麻,赶紧撤刀后退,却想不出为何自己的叔叔来替敌人挡招。
他哪里知道天灵星的心思,要知道孙清羽成算在胸,知道就凭孙琪的身法,无论如何也无法伤得了残金毒掌,故此他才举刀一格。
两刀相交,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分外刺耳。
金刀无敌黄公绍此时正处在残金毒掌的背后,他是识货,看到残金毒掌的身法,自己实非敌手,胆气更馁,逃生之念顿萌,顾不了孙琪的生死,两臂一张,倒窜出去,脚尖一点瓦面,身躯猛翅,如飞的逃走了。
八步赶蝉程垓微微一怔,却见残金毒掌并未回身,心念一动,也跟了上去,
残金毒掌目光里,杀机可现。天灵星孙清羽一转身,和他这凛冽的目光碰个正着,头一低,避开了他的目光,眼被瞬处,看到他垂着右手,心中猛的一阵剧跳。
哪知出乎意料之外的,残金毒掌的目光微微在他身上打了几个转,似乎隐隐透出一丝了解与同情的光芒,身形未见作势,却像壮燕般斜飞入云,向八步赶蝉程垓和金刀无敌黄公绍逃遁的方向追去。
是以玉剑萧凌废宅卧病,金刀无敌黄公绍及八步赶蝉程垓无意闯入,他俩人正自以为已经安全了,哪知一转身,残金毒掌却冷冷的站在他们身后,
这一个突来的惊异,对他们两人来说,的确是无可比拟的。 萧凌的呻吟,又自床上发出,残金毒掌的目光,竟越过八步赶蝉等两人远远落在床上,脸上的表情虽然仍在木然,但在他那一双炯然发着寒光的眼睛里,仿佛已有些怜惜、关注的神色。
八步赶蝉程垓及金刀无敌黄公绍闯荡如许多年,遇事经验之丰,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残金毒掌目光旁落,他两人微微一打眼,肚中各自有数,知道这是难逢的机会。
这种精明强悍的武林好手,遇着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焉有放过之理,两人再不迟疑,闪腰错步间,掌风飕然,各各击出一掌。
他们两人武功虽不甚高,但终究是在江湖享有盛名的好汉,数十年的钻研磨练,功力岂同小可。
何况他们也明知此刻已是生死须爽的关头,这一掌更是全力而为,全然没有留下半分退步,只望一击得中,侥幸成功。
残金毒掌是何等人物,就在他们掌风方起的那一刹那,他收回了停留在玉树萧凌卧的病床上的目光,但是身形却仍未挪动半寸。
八步赶蝉程垓、金刀无敌黄公绍掌出如风,一取残金毒掌的右胸,一取残金毒掌的肋下,须知人身胸腹之间,面积最大,他两人知道自家的武功绝不是残金毒掌的敌手,心念动处,都选了这面积最大之处作为发掌之地,丝毫也不敢托大。
残金毒掌微微冷笑,眼看他俩的掌缘已堪堪击中自己的胸膛,猛一吸气,身形如弓,胸膜之处暴编了几达尺许,这种深湛的内家真气的运用;的确是令人慑服的。
八步超蝉程垓、金刀无敌黄公绍一掌走空,心中大骇,知道自家招数已用老,悬崖勒马,变化擗式,却已无此功力了。
残金毒掌右臂蓦然如游鱼般穿出,穿过金刀无效的右掌,砰然一声,击在他的右肋上,黄公绍功力再高,此刻也绝无命在了。
八步赶蝉程垓大骇,努力收回击出的右掌,左掌反辉,去削残金毒掌的右臂,脚步倒转,身形后退,却是以进为退,但践踏除
但是他算盘打得虽精,却嫌太迟了一些,他眼前一花,只觉得左右琵琶骨上被人轻轻点了下,两条手臂再也不听使唤,虚软的搭拉下来,一尺金光灿然的手掌,赫然停留在自己面前五寸之处。
程垓名为“八步赶蝉”,轻功上自有独到之处,但是他无论身形如何闻避,那只金光灿然的手掌却始终不即不离地停留在他鼻端前。
他心胆俱丧,在这险死之际,许多他久不曾想过的事,忽然如钱塘之涨潮,涌入他心头,他名负侠义,但一生中却也于了不少亏心事,此刻想来,历历如作目前。
此时“死”对他说来,是罪有应得的,人之将死,非但其言也善,就连他的心情,也变得善良起来了。
他悄然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暗暗追悔着自己的生平,黯然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良久,他脑海中自混沌又回复到清明,微微有风吹过,一个念头蓦然冲起,“我还没死。”生存之念,猛又活跃,抢然睁开眼睛,面前空空荡荡,残金毒掌却早已不知去向。
就在这一刻里,他由生而死,自死又生,心情却变得迥然不同了。 他踉跄的走了两步,环顾房间的四周,渺无人影,就连卧病在床,辗转呻吟的玉剑萧凌,此刻也是人去床空,芳踪又渺。
他再次长叹着,胸中的雄心壮志早已消磨得干干净净,就连他方才心中所生的那一份愧怍,以及那一分因着愧怍而生的,想对他所抱歉的人们作一补偿的心情,此刻也已消失了。
他暗自思索:现在我唯一该走的路,就是隐姓埋名,抱头一忍,唉,凭我这一点浅薄的武功,还有什么资格在武林中争胜。”
悄然走出房门,猛一抬头,门衅屋角的蛛网,被风一吹,丝丝断落。
他自怜的想着:“我和这蜘蛛又有什么两样,经不起风雨考验。”一时竟愣住了。
须知八步赶蝉程垓一生甚少遇见敌人,他再也想不到一遇见真正强敌,自己竞然是那么不济事,举手效足间就被人家制得服服贴贴了。
于是他开始想到自已以前的成功,并非由于自身的武功,而仅仅是因着他所遇到的人比自己更不济事而己,心中不禁难过,自信、自傲之心顿失,代之而起的却只有自卑、自弃的感觉了。
他出神的仰视着,心中感慨万千,竞没有向前再走一步。
眼角瞬处,被风吹断蛛网的蜘蛛,却丝毫未固这一挫折而丧失斗志,脚爪爬动间,又蹒跚的在屋角再结着蛛网。
又有风吹过,刚结起的蛛网奋断。
那蜘蛛依然无动于衷,辛苦的再结,辛苦的和自然恶斗。
八步赶蝉心境豁然开朗:蜘蛛都如此,难道我连这蜘蛛还不如吗?”他暗忖,生力猛又活泼泼的在心中充塞着。
“这世上还有许多事,是我该做的呀!”他大踏步走出去,“我欠了人家的,我也该去一一补偿,埋头一走,岂是大丈夫行径?”
他以拳击掌,慷慨低语,觉得自己的两条手臂仍然是真力充沛,突然想起方才两臂无力的情景,心中却又暗暗感激残金毒掌的手下留情,不然自己的两条手臂,怕早已废了。
他暗暗念着:“当今之世,劳劳武林真正感激残金毒掌的,恐怕除了我之外,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他逃命而来,此刻定出去的时候却是心安理得的,门前的两道足迹,雪地中宛然分明,他幽然暗忖:“我一出此屋,真的是两世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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