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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沉默着未发一言的铁指金丸韦守儒突说道:“若是潇湘剑客的后人能改变五十年来不管世事的作风,此次也许能挽江湖的劫运,但潇门中人一向固步自封,恩仇了了,除非有当年潇湘剑客手刻的竹木令,才能请得动他们。”
他转首向龙舌剑问道:“林兄侠踪遍及宇内,可知道今日武林中人有谁还持有竹木令的,或可设法一借?”
林佩奇沉吟了半晌,说道:当年潇湘剑客的竹木令,一共才刻了七面,百年寒流传至今,就是还有剩下,也必为数不多了,何况这种武林异宝,所持之人,必是严密保藏着,不待自身事急,谁肯拿出来借与别人?”
大家又沉默了半晌,金刚掌司徒项城站起身来,说道:“小弟此时实是心乱得很,郭二弟眼看就丧命,八十万两官银也无复得,想不到镇远镖局数十年来辛苦创立的基业,从此毁于一旦,就是小弟,唉 !恐怕也要毁在这件事上,小弟心中无主,真不知该怎么应付此事才好,诸位与小弟都是过命的交情,想必能了解小弟的苦衷,小弟此刻得先回家去料理些事,还得设法赔这八十万两银子。”
他惨然一笑,又道:小弟就是鬻妻典子,也得赔出这八十万两银子,然后小弟豁出性命,也要与这残金毒掌周旋一下。”
他话说至此,诸人心中也俱都惨然,尤其是铁指金丸韦守儒与劈挂掌马占元,看着镇远镖局的前车之鉴,自己的镖局又何尝再能维持多久,更是心事百结,无法化解得开。
诺人正自唏嘘无言,门外突有咳嗽声,司徒项城厉声问道:“是谁?”
门外答道:“是我”。一个伙计推门走了进来,手中持着一张纸柬,躬身说道;“隔壁有位公子,叫小的将这张字条交给司徒大爷。”
司徒项城眉心一皱,接了过来,纸上只有寥寥数字,司徒项城一眼看完,脸上突现异色,对店伙说道:“快去回复那位公子,说是司徒项城立刻便去拜望,请那位公子稍候。”
店伙应声去了,司徒项城转脸对诸人说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想不到我等自思无望得到之物,无意中却得到了。”
他将手中字柬交给龙舌剑林佩奇,又道:“这岂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林佩奇接过一看,见上面写得好一笔赵字,看了一遍,笑着吟道:“小弟偶闻君言,知君欲得竹木令一用,此物小弟却是无意中得之,不嫌冒昧,欲以此献与诸君。”他目光一抬,说道:“这真是太巧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此时,那店伙又走了进来,说道:“邻室的公子,此刻就在门外,问司徒大爷可容他进来拜见。”
司徒项城忙道:“快请进来。”
他正待出门迎接,门外已走入一个身着华丽衣裳的少年,当头一揖,笑道:“小弟无状,作了隔墙之耳,还请诸君恕罪。”
诸人忙都站了起来,司徒项城拱手道:“兄台休说这等话,兄台如此高义,弟等正是感激莫名,兄台如此说,岂非令弟等无地自容了吗?”
那少年一抬头,只见他双眉斜入鬓,鼻垂如胆,的确是一表人材,喉有脸上淡淡的带着一种奇异的金色,而且双目带煞,嘴唇稍薄,望之略有冷削之气,但谈笑之间,却又令人觉得他和气可亲。
那少年又朗声笑道:“阁下想必就是名闻武林的金刚掌司徒大侠,小弟久闻大名,常恨无缘拜识,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小弟虽是个无用书生,乎日最钦佩的却是啸傲江湖,快意恩仇的武林豪士,今日得以见到诸位,真是平生一大快事。”
司徒项城忙连谢了几句,客气的招呼着他坐了下来,将座亡诸人一一为他引见了,那少年自称姓古,名浊飘,是个游学士子。
古浊飘口若悬河,脑中更是包罗万象,天南地北,三教九流,仿佛都知道甚详,而且口角生风,令人听之不觉忘倦。
但司徒项城心中却着急得很,只望他快些提到那竹木令,古浊飘眼角一转,已知他心意,笑道:“小弟日前偶游江南,无意之中帮了一个落魄世家的大忙,那人却送了小弟一块木牌,说是小弟浪迹天涯,此物大是有用,小弟问他那是何物,那人才告诉小弟此木牌便是他家世代相传下来的竹木令,其先祖得自潇湘剑客,对小弟之举无以为报,就将它送与小弟。”
他笑了一笑,又道:“但小弟只是个游学的书生,与武林中素无恩怨,而且小弟孤身飘泊,身无长物,绿林中的好汉,也不会来打小弟的主意,得此至宝,却苦无用处,想不到今日却凭着此牌,结交到如许多素年仰往的侠士,真教小弟太高兴了。”
说罢,他仰首一声长笑,笑声清越,但却带着一种难以描绘的冷削之气,从而椅上的青萍剑郭铸,听了这笑声,突然面现惊煌之色,双手一按椅背,想挣扎着坐起来,但他身中当世掌法中至毒至狠的残金毒掌,全仗着数十年来从未间断的修为,才挣扎到现在,此时微一用力,但觉内腑一阵剧痛,肝肠都像已全断,狂叫一声,倒在地上气绝死去。
诸人俱都又是大惊,司徒项城与他数十年生死与共,自然最是伤心,扑上去抚着他的尸身,顾不得一切,竟失声哭了起来。
诸豪亦神伤不已,那古浊飘望着这一切,脸上突然泛起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其中所包含着情感,复杂得连他自己也解释不出。
但是这表情在他脸上,只是一闪而过,在场诸人绝不会注意到他这一闪而过的表情,何况就是注意到了,也无法了解其中的意义。
龙舌剑林佩奇以手试目,黯然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司徒兄请别太难过,前面的危极还待司徒兄为大家解决,若是您不能振作起来,那大家更是不堪设想了。”
龙舌剑林佩奇与司徒项城是友情深厚,是以他才这么说,司徒项城虽是悲伤非常,但他究竟闯荡江湖多年,那种特有的镇静和果断,都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闻言忙收摄了情感,站起来向古浊飘一揖到地,说道:兄台仗义援手,将武林中视为异宝的竹木令慷慨借与小弟,因此兄台不仅是小弟一人的恩人,就是天下武林同道,也会感激兄台的。”
古浊飘忙也还着礼,一面伸手入怀,取出一块木牌,想是因年代久远,已泛出乌黑之以,说道: “兄台的话,小弟万万不敢当,这竹木令,就请兄台取去,小弟虽然无能,但若有用得着小弟之处,在下不辞,只是兄台千万要节哀。”
司徒项城谨慎的接了过去,仔细望了一眼,只见那木牌上细致舱面着一个昔插长剑的长衫文士,果然是昔年潇湘剑客威镇天下的竹木令,遂说道:兄台既是如此,小弟也不再说感激的话了。”
他转首又向龙舌剑林佩奇说道:如今事已如此,一刻也耽误不得,林兄赶快拿着此令往江苏虎邱去求见潇湘剑客的后人飞花神萧旭剑,求他看在同是武林一脉,出手相助,共挽武林浩劫。
龙舌剑应声接了,司徒项城又道:路上若遇到江湖同道,也将此事说与他听,请他们到京师来,共同商量一个办法,须知残金毒掌一出,便是武林中滔天大祸,单凭萧门中人,伯也末见得能消洱此祸,此事关系着天下武林,绝不是一个小小镇远镖局的事,林兄千万要小心。”
龙舌剑林佩奇说道:“事不宜迟,小弟此刻便动身了。”说着他向众人拱手告辞,又向古浊飘说道:“古兄若无事,千万也留在京师,小弟回来,我要向古兄多亲近。”说罢便匆匆去了。
司徒项城又向保定双杰道:两位能否将令叔的侠驾请来,昔年华山之会,令叔与先父俱是为首之人,若能请得他老人家来,那是再好没有了,只是闻得令叔亦久已不闻世事,不知道他老人家……”
孙灿抢着说道:家叔虽已归隐,但若闻知此事,绝不会袖手的。”
司徒项城道:“那是最好的了,此间若有天灵星来主持一切,小弟就更放心了。”
古浊飘一听“天灵星”三字,眼中突然现出夺人的神采,望了保定双杰一眼,孙灿只觉他目光锐利如刀,暗忖道:“此人一介文弱书生,眼神怎的如此之足,看来此人大有来历,必定还隐藏着什么事,但他既然仗义援手,隐藏着的又是什么事?”
司徒项城扶起青萍剑的尸身,替他整好衣冠,目中不禁又流下泪来。
古浊飘面上又闪过一丝奇异的表情,暗忖道:“别人杀了你的兄弟,你就如死难受,但你杀别人时,心中又在想着什么呢?”
事既已了,大家就都散去,司徒项城虽然心乱如麻,但仍未忘却再三的感激着古浊飘,并且请他无论如何要常到镇远镖局去。
夜色更浓,金刚掌司徒项城伴着青萍剑的尸身,感怀自己的去处,不禁唏嘘不已。
但正如古浊飘所想的,当他杀着别人时,心中又在想着什么呢?武林中恩仇互结,彼此都是在刀口上舔血吃的朋友人是非曲直,又有谁能下一公论呢?
孙灿朦朦的躺在床上,晚上他所听到的和见到的一切,此刻仍在他心里缠绕着。
夜静如水,离天亮不过还有一个时辰了,他听到邻室的弟弟孙漠,已沉重的发出鼾声,但是他睁着眼,仍没有睡意。
他的叔叔天灵星孙清羽,昔年以心思之灵敏,机智之深沉,闻名于天下,他自幼随着叔叔,心灵远虑,大有乃叔的作风,而且先天也赋有一种奸狡的禀性,远不及他弟弟忠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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