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那一剑的风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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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子真的增兵了！
远远望去，城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全是鞑子的营帐，北方还有源源不断骑兵连绵而来，小小的县城似处于一片人海汪洋包围之中。县城北门正外营帐中，无数旌旗招展，一面金黄色的大旗随风摆动，猎猎作响，在一片旌旗中异常夺目，彰显着这里主人地位的不凡。
张县丞脸色灰白站在城楼上，王旗，居然是王旗，对面增援过来之敌居然是鞑靼大汗——鬼力赤。
孙主薄、高游击、李守备也站在城门之上，脸色铁青，谁也没有说话。此时说话已没有必要，谁也知道此战必败，城破只是早晚的事，想起鞑子屠城的手段，每个人的心都沉下去。城外怕不有近六七万大军，城中的守军加上从飞狐峪逃回来的也不过两千多三千不到的样子。兵力对比三十对一。这仗怎么打！
张县丞的人一下显得老了很多，转身对身后众位拱手道：“自本官接手飞狐郡县务，至今不过一月，以前言语中有得罪各位同僚的，张某在这里请罪了！不过张某扪心自问都是以一颗公心对待，从不敢藏有半点私意。如今鞑子势大，本官不得不早做安排。从明日起：本官在北门督守。本官若遭不幸，由孙主薄全权负责守城事宜！孙主薄，明日开始由你坐镇县衙，一切拜托！”
众人知道这是张县丞安排后事了，无不心下惨然！
孙主薄急道：“大人不可，还是我来北门督守，你坐镇指挥！”
张县丞哈哈一笑：“我说老哥啊，毕竟我是武将出身，在这里还能多杀几个鞑子，为国尽力为皇上尽忠。你是文臣，在这里不过是多了个靶子罢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咱们大家各尽所能吧！我这身老骨头也该动动了，金戈铁马！好怀念以前的日子。武将能死在战场上才算是死得其所！下令军需处，从今晚开始给将士们上大碗肉菜！肉，不用留着了！”
说完背过身，呆呆地望着城外的敌军，风起，吹动他一袭长衫。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他的背影孤独、苍凉、却又孤傲、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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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帆一出县衙的大门，双儿就迎上来。
双儿还是不放心，从内心她就对官府的人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县衙对她而言是一个充满神秘而陌生的地方。虽说是县丞大老爷来请的相公，但官面两张口，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方还是让她担心。
双儿见自己的相公出来了，才完全放下心，“相公，没事吧！县丞大人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事，大人要我明天演算天命，”江帆拉住双儿的手，“走吧，咱们先回家！”
“什么？大人要你算假卦？要你骗全县的人！”回到家，听江帆讲完，双儿惊奇地问。
“嘘！你小点声，这可是军事秘密，让别人听见就坏了！”
“你答应了？”
“当然了，于国于民都有利，干什么不答应？”
“那你说，是不是咱皇上真的死了？咱这飞狐郡还能守住吗?”
“皇上死不死我不知道，但咱这飞狐郡肯定能守住！”
“为什么？”
“呵呵，这么大的事，你相公早就夜观天象算过了，发现咱们这次是有惊无险！”江帆安慰道。就当是给双儿一个希望吧，总不能实话实说让双儿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有的时候，欺骗也是为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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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双儿服侍着江帆穿戴好天师袍，紫金冠，把桃木剑，招魂铃都给他放在手中，端详一番没有问题了，才送他出门。
天还没有大亮，一弯明月斜挂西方。
两个人一出门惊呆了！
沿着阁院寺西街，无数百姓打着火把，灯笼站在大街两旁，犹如两条火龙蜿蜒向前。整个县城都是灯火通明，奇怪的是这么多人，却都是静悄悄的，出了火把发出的爆裂声，没有任何声响。每个人都默默看着江帆，只在江帆经过的时候，有的人会自觉地一躬。
江帆那里知道，昨天鞑子大举增兵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同时张县丞的通告也贴遍了全县大大小小的地方。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没有人来对他散布这一切。
人在绝望的时候，就容易相信鬼神仙佛，把自己的希望交托到无所不能的他们身上。
当用其他正常的方式已经不能解决，似乎能解决疑难的也只能是他们了。
江帆无疑就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无论这个希望是多么渺茫，多么不可信，可是在这个时候，人们宁愿相信。
江帆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看着这么多双充满希翼的目光，江帆第一次恨起自己，恨自己干嘛不是个真正的天师，能真的呼风唤雨，能真的救苦救难，法力无边！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默默地走，走向神坛。
人群默默地跟在后面，火龙越聚越多，越来越多的人汇聚过来，看见道路中央的江帆，又默默地闪开。双儿本来拉着江帆的衣袖，不知不觉，松开了，跟在了江帆身后。
神坛设在了北城门楼上面，在屋脊上支起了几根粗大的圆柱，圆柱支撑起一个十几平米方圆的木制的圆台，圆台上面是早已设好的法坛，两根粗如儿臂的红烛在夜空中放射出明亮的火光，红烛中间是一铜质香炉，香炉内几枝筷子粗的炉香冒着袅袅青烟。楼梯盘旋而上直通法坛。每层楼梯都有一士兵拿着火把守候。
张县丞早已在城门楼上等候，见江帆过来，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侧身让开楼梯口，待江帆踏上第一节台阶时突然单膝跪倒道：“恭送江天师升坛做法！”
‘呼啦’城墙上的士兵连同城中的百姓同时跪倒道：“恭送江天师升坛做法！”
江帆压抑这心中的激动与惶恐，一步一步登上神坛。
等他完全登上神坛，东方升起的第一缕阳光正照在他的身上，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恍如天神降临。
远方鞑子的军营显然看到了城中的异状，骚动着，一队队骑兵从营帐中列队而出，在城外盘旋监视。环绕着城墙是军兵们四四方方一圈火把，城中是杂乱无章的火把群，冒出滚滚黑烟。江帆知道每一个火把下都有着一双殷切的眼睛，现在都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江帆整整衣冠，缓缓抽出桃木剑往胸前一抱一立，剑尖直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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