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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天宿敌间的贲张对峙,是要了命的凛冽嚣张。
两人长久以来心中的所有愤怒在此刻全部化作了火焰尖上的那一簇苗红,仿佛能烧破了苍穹。
查旋几乎是哭到身体都要站立不住的晃瑟,她无助又慌张害怕的摇头,无奈的喊出了:“少歇,不,我不是……”
她想解释什么,可就是说不出来什么,一长串的否认和哭声其聚并发,是她心里面无以言表的悲伤代言。
富少歇眉森冷厉斜倪她:“我说过让你不要出门,你为什么不听?你为什么不听?”
他这句话说的阴冷至极,带着他从嗓子眼里面极力控制住没有喊出口的震耳欲聋压迫,可效果却比喊破喉咙时候的效果更加渗人。
阴恻恻的叫人想起来刀刃剐肉之前的胆颤。
查旋泪眼悲悯的看着他,是啊,他说过不要让她出门,她为什么还是出来了,如果不出来可能也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毕良野握枪的手微动,冷嗤道:“她不出门,你也找不到这里,难道富少不是跟着查夫人来的?”
这句话一出,查旋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几乎是瞬间停止了抽泣,满眸的震惊看向富少歇。
什么意思?他是跟着她来的?可他不让她出门吗不是?
难不成他一早就知道查旋会跟毕良野出来所以才说的那句话吗?
查旋心中是完全不会相信这个想法的,也可以说是不敢相信,不可能啊,她的少歇不可能啊。
富少歇回眸睥睨毕良野,无限的猖獗染上眉头:“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不想让我来为什么不带她去你的兵工厂?”
毕良野的挑拨处处踩在了血粼粼事情的实质上,说是挑拨,其实就是事实。
富少歇也不甘示弱,显然这里根本不是兵工厂,毕良野一定早有准备,他借助的就是用查旋把富少歇引来。
他也不是个干净的。
毕良野闻言突兀的笑了,笑的玩世不恭。
“我想啊,我比谁都想让你来,我心心念念的就是让你来。”
他承认了。
他没理由不承认。
他也不想不承认。
他今天白天敢不计后果光明正大登富公馆的门,算定的后果就是查旋和富少歇分崩离析。
他笃定经此一战,查旋和富少歇再也无法回头,也就没有必要在考虑以后,所以他光明正大的登门。
这也是查旋这一路没有想明白的毕良野的目地。
这个目的太过肤浅也貌似太过不可思议,查旋一直往毕良野和富少歇的战争上面想,从来没想过毕良野仅仅是为了得到她而已。
当然毕良野为了得到她而后的心思是什么现在先不说。
富少歇昨天离家之前电话的确是庞重阳打的,说是发现了毕良野兵工厂的痕迹。
图纸丢了这么久,他们分析过以毕良野的速度,一定已经开始建造了兵工厂。
毕良野让人活动调用大批火药硝石在庞重阳可见范围内出现运往柳南城郊。
庞重阳不愿意放过一点可以找寻到图纸的机会,所以给富少歇打电话说要去。
其实当时的富少歇就猜到毕良野那是虚晃一枪。
他猜测毕良野的后手要不就是调虎离山,真正要往其他地方运送些什么,要不,就是查旋。
所以他没对查旋说他的目的地,因为他就没有目的地,他也根本没有离开,他一直在守株待兔。
事实上他的心里可能并没有多么期望这个想法会成立。
直到今早毕良野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富公馆。
富少歇忍住了要杀人的冲动,跟到了现在,看到眼前成批的军火和烟土,他才知道自己中计了。
所有人都把事态和毕良野的目地都往深了想,其实都忽略了他的目地只是查旋而已。
而他又没让富少歇太恼火,就像此刻,他对富少歇说:“富少上次说扯平了,我看不需要,承诺给你的我一样没少,你让人点点。”
上次毕良野救查旋于船难,下船的一瞬间,富少歇意指毕良野的救助扯平了毕良野曾经承诺给富少歇的东西。
可毕良野今日的做法告诉富少歇:不需要,我救查旋,不为你,不需要你来给我扯平,该给你的我一样不少,算是替查旋跟你彻底做了个了断。
毕良野的这种做法无疑是在查旋和富少歇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上再砍一刀。
富少歇转眸看查旋:“听到了?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他要让查旋看清楚毕良野的目地。
可查旋听到的,也听懂了的并不止这些。
甚至她也听见自己心底里面出现了一声儿震天的碎裂声音。
她淡淡的望向富少歇,但她没有看向毕良野。
因为不在乎!
她在乎的从头到尾只有富少歇,然而富少歇此刻的态度竟然跟这个在查旋心中占不得什么分量的毕良野要去比比谁做的事情更过分一些。
其实不管毕良野做的这些于情于理都有什么目地,查旋在乎的只有富少歇的态度。
而不是富少歇在毕良野费尽心机下生气时所给的态度。
事到如今,他富少歇还在和毕良野较劲,甚至于他把毕良野这样做的原因赖到了查旋的吸引力上是不是?
不然他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找理由?
不可笑吗?
多少次了?他明知道他的离开会给毕良野机会,可他还是一次次的将查旋推出去试探。
饶是他们的感情再过坚定,也架不住他一次次的抛弃和怀疑。
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对他们的感情太过自信还是对他们的感情压根就没自信过。
物必自腐而后虫生!
他不懂得这个道理吗?
查旋到今天的这一刻才懂,原来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不是毕良野。
没有他们感情本身的罅隙和猜疑,毕良野根本不会有机会。
富少歇给了毕良野机会,所以毕良野一直在做的无非就是将计就计,只不过是他的手腕过硬,将富少歇和查旋的关系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推到了今天这么一个明目张胆不得不做决定的高台上。
也许没有毕良野的推波助澜,查旋和富少歇依旧在这段感情仅存的不愿意分开的意想当中战战兢兢,委曲求全。
他们依旧会怀念以前的美好,可两人又不能再肆无忌惮,而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的脸色,模仿着过去的事情强迫过活。
可即便这样,他们两人感情中的不平衡就不会滋生繁衍了吗?
所以,毕良野这样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帮了他俩一把,当然不排除他的私心。
查旋看向富少歇,也是自从她这次和富少歇和好以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对视他的眼睛,她笑了。
如花的娇颜,她笑的苍凉淡然,像一朵谢落离树被风吹到空中的花朵,飘摇的,印象的,却是有姿态的。
似乎是有了她丢失已久已经模糊到她自己都不认识的一种,姿态。
“富少歇,你是否觉得我对不起你?你今天来没有捉奸在床很不甘心是吗?要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脱了衣服给你证实你心中的想法,这是你想要的吗?”
大概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查旋会说出这样石破天惊的话,连同毕良野和富少歇亦是。
因为他俩的眼中布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惶恐。
在场的副官和随从就更不用说了,书院的妓子恐怕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话语的内容表达算是放纵菲薄,大概其查旋的高贵说出来的话语让人听上去倒并不是下贱,只有悲凉,让每个人听了都能感受到的无限的悲凉,好像能凉到刺激每个人心底那根最心疼的神经。
查旋继续笑,她见富少歇不说话,小手儿顺势摸上她自己衣裳领口的第一颗扣子,但她没有动,而是目光乍灼的盯着富少歇。
“怎么不说话?这不是你想要的?”
小人儿眼波流转扫了一眼大部队继续道:“哦,怕人看见?”
她在嘲讽。
因为她痛。
富少歇和毕良野面色一个铁青发黑,一个彻底发黑,但富少歇的面色更难看一些。
查旋此刻完全没了理智,什么里子面子小人儿全不要了,否则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样的话。
她是何等的伤心,痛彻,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啊。
查旋笑出了声儿:“你珍惜我啊所以怕人看?你还知道怕人看?你他妈会怕人看?我看你是巴不得给人看吧?”
查旋的语气由淡然变为嘶吼,以至于她最后话落,身体出现了明显的颤抖,肉眼可见的颤抖。
巴掌大的桃花面上没有半点血色或者粉红,苍白中也带着铁青。
她看着两人依旧没有放下的枪口,低眸看着大地笑的声音低低的。
像一个不合时宜站在戏台上的戏痴,满腔的热血化作到现在她自己都分不清楚的乱七八糟的表演。
想要博得谁的眼球,谁的怜悯,谁的同情,去他妈的博得!
几乎是瞬间,她扯掉了领口的第一颗扣子,不过什么也看不见,无非就是脖颈的皮肤露出的多了一些。
可她动作剧烈,加之现场气氛紧张到爆,所有人吓到都屏住了呼吸。
胡邦一个眼神,所有人又立即低了视线,出奇的连同富少歇的随从也一样遵循了胡邦的眼神。
大家都明白此情此景,难得大家都是有心人儿。
所以他们只能是随从,因为他们有心,再看看无心的那俩人儿不还在那里举着枪吗。
富少歇和毕良野见状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住手!”
“你住手!”
可能他俩都没有想到说出来的话是一样的,以至于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又彼此怒视对方。
眼中的刀剑在空气当中已经展开了决斗。
刀光剑影中,锋芒出鞘,说不定趁谁不备一击封喉。
这两人的城府哪一位不是脑袋后面有眼睛,眼睛后面有脑袋的人。
查旋见状除了笑,她真的实在做不出别的表情。
她的小身体背靠在她身后的军火箱上,否则她真的有可能站不住。
因为她不单单是肋骨痛,就连同身上的每一个皮肉,每一块毛囊孔,似乎都像被人用火烧了似的疼痛。
“我忘了,你想要找到兵工厂,他给你使了计中计,你的目地也不在我这里,呵呵,我也太自作多情了,拿我自己威胁你,我算什么呢。”
查旋小手儿凉薄又倔强了抹了一把眼泪。
“我一直是自作多情的,富少歇,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可如今还有以后,我不会再爱你了,富少歇,我们,完了,你也不用在疑心吃醋我与没有背叛你了,到此为止吧。”
查旋甚至都不想在多说了,事到如今,富少歇依旧没有放下枪口,他重视的不还是和毕良野的仇恨吗?
他关心她吗?在乎她吗?
也许吧,也许刨除了他自己的报复仇恨之外,他是在乎查旋的。
可查旋不想要了,这种在乎,不是小人儿想要的了,她累了,也倦了。
在她和富少歇的这段爱情中,她一直以为她和富少歇是平等的,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无形当中被富少歇一点点磨成了富少歇想要的样子。
就因为富少歇懂得她的傲娇,所以她在富少歇给她制造的幻影中以为两人是平等的。
加之毕良野出现,查旋心中不断加剧了对富少歇的愧疚,她的姿态一低再低,甚至低到了尘埃里。
如今对比富少歇自己的利益,查旋才看懂,其实这段感情中,她才是爱的最多的那一个。
然而她的爱还是比不上富少歇心中的辽阔草原。
江山无际,他依旧在追赶壮阔浩荡的王气。
查旋话音刚落,富少歇一声暴怒:“你他妈给我闭嘴!”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雄狮,大喝一声:“谷彬,把她给我带回去!”
谷彬从人群中领命刚迈腿,查旋红眼厉喝:“不许动!”
她这一声令下,谷彬自然没敢动,此刻的场面太过紧张,稍有不慎,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可富少歇接着喊:“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带走。”
查旋疯喊了这么久,再喊下去,谁都会疯,更别提当着所有随从和毕良野的面儿。
查旋见状,几乎是眨眼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匕首瞬间抵在了她自己的脖颈上。
富少歇和毕良野大惊,两人动作出奇一致的收了枪。
查旋拉开距离大叫:“不许过来。”
他俩都没敢动,沉脸警惕的看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因为他们能明显的看见查旋握刀的手背全是青白色,可见她使了最大的力气啊。
小人儿瞪着血红的双眼大吼:“你没有权利命令我再去做什么了,富少歇,我们完了,我们完了你懂吗?
我不会再听你的话,更不会再去在乎你的感受,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渴望你回头,可你都没有。
我说离开过我们的生活,你不走,我回来,你弄了个女人在家里,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在你眼里我真的那么大度吗?
大度到像个傻逼一样看着你去亲别人的额头明知道你是为了气我而满足你自己我依然还要笑脸相迎吗?
你真的在乎我的感受吗?
或许在你心中你过不去那道坎,可我又何尝能过得去,是不是真的怪我你心里有数,不过如今真的不再重要了,我不在是你的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也不必在为难,我们完了。
从此以后我都不想再看见你,我真的不想在看见你了,我不想!”
查旋哭嚎吼的嘶哑了嗓门,以至于到最后她剧烈咳嗽的同时,刀刃瞬间划破了她的脖颈。
雪白肌肤上一丝嫣红胆战醒目。
毕良野飞速抬腿,查旋转眸瞪着他。
这一眼,是无限的怨恨和其他的什么。
他犹豫着,心疼着,着急着,举着双手,示意查旋他不动了。
小人儿眼泪鼻涕布满整张脸,可她的嘴角却笑了。
“你很好,你的目地达到了,你满意了?同样的,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你离我远一点,我告诉过你离我远一点,我他妈早就告诉过你离我远一点啊。”
这句话查旋在泄愤,发泄对毕良野所有的不满。
可要论起恨,还是富少歇会牵动她的心,她对毕良野没有恨。
她虽悲伤,却也明白她和富少歇的问题不是毕良野,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的意识过她和富少歇的问题并不是毕良野。
所以,即便是在此刻这种悲伧心痛的地步,她对毕良野依然没有恨。
富少歇是她人生的第一次爱,第一次情。
两人与共过查旋心中所有对情爱的轰烈憧憬。
他是她心里面的杏花坡,是夏日阳,是枫叶红,是初冬雪。
如今,四季变更,时光荏苒,到头来是流莺唤醒梦中人!
毕良野能很清楚的看到查旋眼中的痛苦。
他被震撼了。
被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对于爱情的深刻态度给震撼了。
他也是嫉妒的,他疯狂的嫉妒富少歇能够拥有一个女子这样的爱情付出。
可他并不对于他今天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甚至他又是庆幸的。
庆幸他自己的强取豪夺终于斩断了查旋对富少歇这根病态低微的情丝。
查旋值得拥有更好的,更好的人,更好的爱情,更宏观的世界。
其实毕良野对于女人给予他的爱情,他自己心里面很清楚那些女人要的是什么,他给钱,但他未曾想过给予情,也就不会有意识到情爱里面背后的付出是多么的伟大。
或许他只是没有碰到值得让他正视面对爱情神秘力量的女人而已,譬如:芦寒沙。
芦寒沙心底里面想要的是什么,跟了毕良野这么久,其实谁的心里面都是心知肚明的啊。
可毕良野从未给予过任何可以让芦寒沙幻想的东西。
毕良野经手的女人和富少歇一样千千万,可这万千女子谁也没有让他留恋过。
他的风月多半练就兴趣,和他的骄傲,当然更多的是目地。
毕良野做事情讲究成本和见效,如他所说,他的时间和生命都有限,他并不会把多余的精力浪费在没有用处的事情或者人物身上。
对于查旋,他起初就是利用加兴趣。
查旋和富少歇有关系,她长得又好看,哪一点对于毕良野来说都是值得下手的。
所以他无所不用其极,第一次在此地不择手段的拿下了查旋。
可至那之后,他失控了,他竟然想见她,疯了一样的想见她,分分钟想见她,想她美妙的身体,想她艳丽的小模样。
才有了后来他一次次的手下留情。
要知道今天这种局面本该在毕良野拿下查旋之后就该发生的,甚至事态会更加冷血和恶劣。
可他没有,为了查旋。
到如今,他此计是他多一分一秒也等不下去的结果。
他见不得查旋在富少歇身边伤痕累累的委曲求全,他要她,疯了一样的想要她待在他的身边。
哪怕查旋现在会讨厌他,会恨他,他也不怕,最起码他不想看到查旋在待在富少歇身边痛苦。
即便此刻的查旋在他眼中看起来痛苦难耐,他也心疼,但他不后悔。
所有人眼看着查旋脖颈的鲜血越流越多,可查旋却保持高度的警惕,以至于富少歇和毕良野不敢轻举妄动。
富少歇声带沙哑,缠绕着压抑的怒气对查旋说:“我们回去解决,你先把刀放下。”
他不能再说任何过多的话语,查旋也能看得出来富少歇眼中那抹浓浓的伤痛。
其实查旋心底里面还是会为了富少歇惯性的找一个借口,那就是富少歇也是痛的。
可就算这样,小人儿还是不会回头,她真的倦了。
她摇头:“不回去解决,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在我这里,你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我不会伤害我自己,你们放我走,我就把刀放下。”
富少歇和毕良野异口同声:“放你走,你把刀放下。”
查旋这么说,两人很放心啊,只要她无恙,什么问题都好解决的呀。
小人儿轻笑:“你俩不是要杀了对方吗?没有我你们难道没有仇恨?继续吧,我不打扰你们,举枪吧,别被我打扰了,你们俩谁崩死了谁都别让我知道,因为我不屑于知道,让他们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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