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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冶是个仔细人,有他派人看着,不会出什么问题,周吉没有继续逗留,回到四楼的安乐窝里,余瑶还没有起来,蜷缩在睡袋里睁着眼等他,见他平安回来,才暗自松了口气。周吉添了几根硬柴,把炉火烧得旺一些,搂着余瑶跟她说起地道里堵住的那条畜生,他判断是哈士奇返祖,模样已经跟狼十分相似,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异,体型和力气更像一头野牛。
余瑶嘀咕了一句,“这么大块头,得吃多少东西……”她忽然记起什么,脸有些发白,吃什么,当然是吃冻死的尸体,万象雅苑的多层洋房里,地下车库里,简直就是冷冻停尸间,敞开吃也吃不了那许多。
周吉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其实尸体是最大的污染源,不能一烧了事,被妖物吃掉也好,干干净净,入肚为安。”
余瑶乜了他一眼,嗔道:“入土为安,什么入肚为安!”
周吉说:“入土的话要掘到两三米深,埋起来才安稳,三个壮汉掘一天,也未必能挖出埋尸的坑位,死人实在太多了,办不到。”
余瑶叹了口气,蠕动身体紧紧靠住他,情绪有些低落,“万一我也落得这个下场,你……一定要把我烧成灰扬了,不要入肚,也不要入土……”
周吉静静看着她,拉开睡袋把她抱出来,就像从茧里剥出蛹,余瑶衣衫单薄,惊呼一声,双手撑在他胸口,象征性抵抗了几下,很快就放任自己沉浸在美梦中。
恶狗来袭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整个避难所,给艰难枯燥的生活添加了许多乐趣,大伙儿津津乐道,猜测那条畜生是从哪里来的,个头怎么长这么大。猜来猜去,总有人猜中真相,真相并不让人愉快,那是条吃人的“食尸犬”!在它眼里,活人比尸体更有吸引力,死尸冻得像石头,味道差,费牙,活人满腔热血,细皮嫩肉,还有柔软多汁的内脏,这是它孜孜不倦撞击铁门的最大动力。
千头万绪,事情实在太多,荀冶和宋骐商量着分了个工。地铁那边由宋骐盯着,进度可以适当放缓,但不能停,通往万象雅苑的地道被堵,没有物资补给,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恶狗这边由荀冶盯着,督促“司马”和“粽子”务必要保质保量尽快完工,只有把那头畜生关起来,他们才能睡个安稳觉。
那畜生也不是不眠不休,撞累了,撞饿了,它便回到万象雅苑的地下车库啃食尸体,趴在角落里睡上一觉,“满血复活”,铆着劲又来撞门,并且力气见涨,动静越来越大。大部分压力都集中在司马杨和赵宗轩身上,他们也有所察觉,日以继夜赶工,岳之澜和石贲被他们差遣得团团转,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拆汽车的活最重,岳、石二人多半是给司马杨打下手,他性子急躁,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凶眼,嘴里骂骂咧咧,就差抬腿踢他们一脚,赵宗轩看不下去了,居中调解说项,双方才没有吵起来。
小傅和小邓得了荀冶的关照,隔三差五送来酒食,烈酒不能喝,喝醉了手抖,容易出岔子,喝点啤酒提神解渴,再吃点面饼肉干补充体力。他们也没有漏掉周吉,挑上好的“金钱腿”,上好的葡萄酒,上好的鳕鱼片,上好的普洱茶,装了个不大的礼盒给他送去,最终对付那畜生还得他出手。周吉欣然笑纳,还以两瓶私藏的洋酒。
小傅和小邓没敢私吞,交给荀冶处置,荀冶留下一瓶苦艾酒,把另一瓶朗姆酒送给他们尝尝,还饶有兴致地告诉他们朗姆酒和海盗不可言说的秘密关系。二人酒量都不大,出于好奇尝了尝朗姆酒,一点都不觉得好喝,甚至觉得有点难喝。小傅砸吧砸吧嘴,提议把剩下的酒送给司马杨,他不辨滋味,只要是酒都敢往肚子里灌,小邓点头附和,他实在受不了朗姆酒的味道,还是做个顺手人情算了。
司马杨拆了十几辆小车,累得像滩泥,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岔开双腿坐在地上打瞌睡。赵宗轩生怕他冻着,强行叫醒他,拖他到车里歇歇,吹会热空调。小傅带来朗姆酒探望他们,简直是雪中送炭,司马杨猛灌几大口,嘟囔了一句:“过瘾!真他妈过瘾!”抱着瓶子便呼呼睡去。
赵宗轩松了口气,送走小傅,转头让岳之澜和石贲也去找个地歇着,他自己倒没睡,一边抽烟一边打量半成品,琢磨着怎么做个“活门”,恶狗一落入笼中就自动锁死,绝不容它逃脱。
荀冶心中有事,夜不安寝,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时去地下一层停车场,看看地道里那头出身的动静,再看看赵宗轩焊接铁笼的进度,脑中始终紧绷着一根弦,脸上却不动声色,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以安众人的心。
他的“成竹在胸”是硬撑,周吉的“成竹在胸”才是底气。
紧赶慢赶,赵宗轩终于完成了铁笼,方不方圆不圆,钢材横七竖八焊接在一起,留下一道“活门”,松开卡扣,便可沿着滑轨落下,把铁笼锁死。周吉闻讯赶来,看了看大小,又试了试铁笼的强度,表示认可,于是众人一起出力,“杭育杭育”扛到地道口安放妥当,测试无误,这才松了口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那畜生回转万象雅苑地下车库啃食尸体,赵宗轩壮着胆子钻进地道,拆下斜向支撑桩,刨松铁门周围的土石,一溜烟奔了回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荀冶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司马杨递上小半瓶朗姆酒,赵宗轩仰头灌了一大口,从喉到胃火辣辣的,就像吞下一团火。
宋骐那边暂时停工,所有身强力壮的汉子都被召集到地下一层停车场,手持各种器械,撬棍,铁锹,铁铲,大锤,最不济也拿根拖把杆,丫丫叉叉围在铁笼后,随时准备动手。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行动,听说是对付一头吃过人的恶狗,大伙儿都有些激动,还开玩笑说以牙还牙,打死了吃狗肉煲。荀冶下过“禁口令”,看守铁门的都是他的手下,没有漏风声,他们并不知道要面对的是怎样一条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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