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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魏十七跌坐在地,佝偻着腰背,双手撑地,天地元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同一只巨大的磨盘,缓缓转动,若非炼体有成,只怕皮囊血肉尽数被磨去,尸骨无存。
御剑宗的核心弟子,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迷迷糊糊间,身体适应了元气的重压,魏十七体内真元流转,骨骼噼啪乱响,有如炒豆,他挣扎着盘膝坐定,五心朝天,调息打坐,喘息渐去,一呼一吸变得悠长而平稳。
天地元气无穷无尽,逐层沉降,化作黏稠的液体,缓缓上升,一点点淹没了他的腿脚,淹没了腰杆,淹没了胸口,淹没了头颈,兀自没有停止的迹象,魏十七忍不住爬将起来,伸长脖子吸气,手足浸在元气里,有千钧重,一举一动不听使唤。
元气继续上升,转眼淹到了口鼻处,魏十七屏住呼吸,瞪大了眼,鼻梁,眼睛,眉毛,额头,像被一只小虫子爬过,酥酥麻麻,让人毛骨悚然。
他张开手臂,尝试着走了几步,确定自己从头到脚,淹没在黏稠的元气里,没有一丝空隙。
缺少空气,无法呼吸,会不会“一股浊气在体内左冲右突,始终找不到出路”,最后“打通了任脉和督脉的大难关”?魏十七莫名其妙地瞎想,忍不住呵呵一笑,这一笑,顿时把元气呛入喉中,刹那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从鼻到肺,从口到胃,里里外外尽数被元气占据。
泡在药酒里的活蛇,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元气逐寸冲刷着身体,将污秽排出体外,没有窒息的感觉,意识渐渐变模糊,他拼命提醒自己不能睡去,眼皮却越来越重,终于合在了一起。
身躯蓦地一轻,魏十七漂浮在石室中,衣衫化作灰烬,手脚蜷缩在胸前,恰如母体中的胎儿。
只是这胎儿,太过大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魏十七睁眼醒来,他深深吸了口气,嗅到了泥土和草叶的芬芳,清凉的风抚摸着他的脸庞,就像情人的手,草叶摩擦的沙沙声此起彼伏,让他的心沉静下来。他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丛中,白云在湛蓝的天空蜷曲舒展,悄悄改变着形状,草茎触碰着他的脸,有一些痒,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已经离开了元气狂暴的石室,来到某个陌生的地方。
魏十七略微活动一下手脚,确认自己没有受伤,这才慢慢爬起身,警惕地打量四周。
那是一片荒凉的原野,一望无垠,人烟绝迹,四下里长满了茂密的茅草,有半人多高,叶片像水中的梭鱼,没有树,没有鸟兽的行踪,连飞虫都找不到,寥廓空旷的原野上,只有他一人,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魏十七极目远眺,视野所能及的尽头,隐约望见一座高塔,巍然矗立于天地间,犹如擎天支柱,只见塔基,不见尖顶。他心知有异,御起藏雪剑,朝高塔笔直地飞去,然而才飞出丈许,就觉得体内真元急速流逝,较之平日快了百倍不止。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急忙降下飞剑,仔细内察己身,真元灌注经脉,却没有发觉什么不妥。
魏十七不明就里,不敢继续御剑,当下迈开双腿朝高塔奔去,越奔越快,他觉得腰腹腿脚的肌肉一张一弛,身体从未如此轻捷,足尖轻轻一点,便跃出数丈,茅草化作虚影,风迎面吹来,从脸侧一掠而过,让他生出御风而行的错觉。
足足奔了一个时辰,高塔依然矗立在视野尽头,连接着天与地,无法靠近。魏十七停下脚步,驻足凝神望了半晌,周围的景物没有任何变化,单调,枯燥,他甚至怀疑自己始终停留在原地,没能前行半步。
“古怪的地方!”魏十七嘀咕了一句,隐隐觉得不安,他弹出藏雪剑,随手砍断一片茅草,打算垒个草堆作为标志,确定自己并非被禁锢在原地,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飞剑从茅草拦腰劈过,如抽刀断水,茅草依然摇曳在风中,完好无损。
魏十七愣了一下,伸手抚摸着茅草,指尖的触觉告诉他,这不是幻象,然而当他掐住茅草,用力将其折断时,它又从指间神奇地消失。尝试了几次没有结果,茅草亦真亦幻,可以触摸到,感觉到,却无法折断,魏十七低头沉思,他差不多可以肯定,自己陷入一个幻阵中,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存在。
他看着天和云,感受着拂面而来的风,触摸着草叶,抬头望向天尽头的高塔,猜想那就是幻阵的核心,是突破眼前困境的关键。
“这么快就进来了?”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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