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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
李建成心中狂喊,他不服气,他才是太子,他才是正统!为了太子之位,他每一个礼仪都学习的完美无瑕,每一个动作,都让最挑剔的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可凭什么,那些人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非要跟在那个只会打仗的二弟身边!
随着心中怒气的升起,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越来越快,扳指摩擦指节的微痛让李建成回过神来,望着紧闭嘴巴的萧寒,李建成笑容不变:“呵呵,萧卿家刚刚从前线回来,劳苦功高,今日也是有缘在此见面,不如孤设宴为你接风洗尘可好?”
萧寒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早在前两天就已经被收纳进天策府,虽然地位偏远,但是这就像是已经在他身上打下了一个大大的印戳!而现在太子邀他赴宴,这要是传到别人耳里,该怎么看自己?!
“额,那个,多谢太子抬爱,可微臣刚刚在外面不慎受伤,再加上还需要回去准备前线战士的医疗工具之类,实在是脱不开身,望太子见谅,见谅…”
说完,萧寒又弯腰长施一礼,还特意伸长脖子,好让太子看到他脖子上的青肿。
不能去啊!如果今天太子面对的是另外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凭着这礼贤下士的老套路,估计无往而不利!可萧寒偏偏是一个拥有两世经验的怪胎,更是早就知晓这位“生有帝王之相”的太子是一个小人,他怎么可能去赴宴!
太子转动扳指的动作突然一停,目光似乎也冷了下来!不过萧寒正低头,根本看不到,而在片刻之后,太子已经恢复正常,似乎刚刚的一幕根本不曾发生过一般。
“如此,也罢,军事要紧,萧卿家那就先忙,孤,日后再去寻你一起喝酒!”
“谢太子见谅,下官,先告退……”
萧寒偷偷打量了一下李建成,李建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他的敷衍,对着太子拱拱手,萧寒后退一步,向着一旁的小东使了一个眼色,小东一见,赶紧过来对着太子行了一礼,然后掺着萧寒就往桥那头走去。
望着萧寒和亲兵牵着马消失在城门口的阴暗处,太子的脸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一双毒蛇一般的眼睛直直的望着萧寒消失的地方不说话,印奴一看,这就要迈步追上去,太子冷哼一声,印奴立刻站住不动,垂手低头,连他最喜欢的笑容都不敢露出来!
“太子真的生气了!也不知是谁要倒霉!”印奴心里这般想。
谁要倒霉,萧寒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那个人不是他就好……
过了长安城门,巨大的长安城里还是那个样子,似乎任何事情都改不了这座巨型城市的步伐。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一行人混到了行人中,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转眼间就隐没在人群中,直到这时,萧寒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给他如此压力的根本不是那个叫做印奴的胚货,见识过*核弹威力的萧寒看印奴,也就是再看大一点的肉盾而已,反倒是这位总是挂满笑容的太子殿下,一个连亲兄弟都往死里坑的狠人,让萧寒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萧寒不知道为何太子会瞄上自己,自己所做的事情虽然有用,都是于军营有利,而且每一件都是看起来极为轻松就能完成,根本没有特别让人刮目相看的大动作!
而这位太子殿下似乎并不擅长行军打仗,并且一直在皇宫里,怎么想,都不应该与自己有交集!而且说道皇宫,好像上次在皇宫里,自己已经驳了他一次面子,依照这人的心性,怎么可能再来找自己假惺惺的说接风?
想了大半天,萧寒依然理不清头绪,只是觉得这看似平静无比的长安城似乎底下并不平静,摇了摇脑袋,暂时不去想这些烦心事,反正最近烦心事多了,虱子多了还不咬人呢!
快到家了,牵着马赶紧往家冲去!虽然只离开几天,但是回家的感觉总是让人向往…
走出熟悉的胡同,两边的小老百姓忙不迭的躲到一边,穷苦人看着有权有势的人,多半会打心底自卑,而萧寒,现在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半有权势的人。
没有同这些穷人邻居打招呼,不是萧寒看不起人,而是他压根就不知道该喊人什么,说错话总比什么都不说来的好,反正日子还长着,或许总有熟络的一天……
看到自家那嚣张的大门,两天不见,好像整体被翻新一遍一样,朱红色的大门上新钉的大铜钉,虽然不多,但是怎么看,怎么漂亮!
来到这里,萧寒的心情莫名的就晴朗起来!刚要对着大门大喊一声老子回来了,话还没出口,突然见到高大的院墙下似乎蹲着几个人,衣着散乱,像是叫花子一样……
“谁允许叫花子蹲在侯府门口的?!”萧寒大感疑惑,也顾不得喊了,定睛一看,突然发现这蹲在门口的几人似乎有些眼熟……
下马,撇着腿走过去,蹲在地上的人也听到了响声,缓缓抬头……
“铁匠老赵!”
萧寒与那叫花子一对眼,差点惊呼出声!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几个竟然不是外人,竟然是铁匠老赵!再往旁边一看,果然!虽然一个个都耷拉着头,但到底是相处了好些日子,萧寒一眼就看这也是之前跟着自己干过的铁匠们!
“你们?怎么蹲在这? 怎么不进屋?”萧寒惊讶的无以复加,心中有一种不详的感觉慢慢升了上来。
老赵望着惊讶无比的萧寒,听到耳边传来萧寒那熟悉的声音,一双老眼“唰”的睁大,一点泪光似乎在里面打转:“侯爷,您回来了?!”
“侯爷回来了?”老铁匠话音刚落,这一溜蹲着的人顿时都睁开了眼睛,一看真的是萧寒站在这里,一伙人齐刷刷的就围了上来,吓得愣子叔几人赶紧把萧寒拽到身后。
“干嘛呢?您们这是得失心疯了?”愣子叔护在萧寒最前面,提着刀对着这些人大声喝叱,不过没吓到铁匠,反倒把萧寒吓了一大跳!
不过也难怪愣子叔他们反应这么激烈,今天也真够邪门的,一路上全都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状况,好不容易到家,在家门口都能被围起来!再说你看看这些人,一个个面容憔悴,像流民可多过像铁匠。
“没事,没事,自家人!都让开!”
萧寒费力的从人堆里挤出来,将愣子叔推到一边,指着老赵头惊异的问道:“你们这是咋了?不是说去将作监了?怎么了?这是受欺负了?”
萧寒不说还好,一说,老铁匠的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周围的年轻铁匠都有哭出声的!
“我们对不住侯爷您!给您丢脸了……”铁匠老赵泪流满面,对着萧寒就跪了下去,把萧寒惊的往后连退两步,赶紧叫愣子叔他们把这几人搀起来!
门口这么热闹,门房里的人早就认出这是家主人回府了,大门咿呀呀的打开,府里的人呼啦啦的都跑到门口准备迎接家主。
“起来,老赵!你这是干嘛,有啥话,进屋说!”萧寒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老汉这么难过,话说这两天难道自己真的是霉星高照?怎么全都是乱七八糟的坏事!
铁匠老赵被愣子叔拉起来,抹了把眼泪,见门里面挤满了人,也不好说话,呆呆的站在原地。
萧寒看着老铁匠,心里似乎猜到了什么,朝小东努了努嘴:“先回家,有事回家以后再说!”
“是,侯爷!”小东机灵的点头,连忙过来搀住老赵,“赵叔,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老赵木然的点点头,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走上高高的台阶,萧寒刚一进门,嚯,前院一大帮子人,一见萧寒,男的作揖,女的作福,然后齐齐大喊:“侯爷出征辛苦,恭迎侯爷凯旋!”
这是得胜归来的将士才能享受的待遇,按照规矩,就连将士的父母亲人,也必须行礼恭贺!
隋唐时代,人们对于得胜勇士的敬慕可不只是说说而已,都已经形成了自有的一套礼仪。
可惜,萧寒哪里见过这阵仗,他正在心里琢磨铁匠们这是咋了,冷不防被这些人一吓,脑袋都差点死机,半天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规矩,赶紧按照规矩还了一礼。
“恭祝侯爷旗开得胜!纵横无双!”底下人又大喊!
萧寒又施礼……
“恭祝……”
“够了!别祝了!该干啥干啥去,走这些形式干嘛!吃饱了撑得?!”
“好嘞……哈哈哈哈……”
底下人闻言哈哈大笑,见萧寒全须全影压根就没受伤,这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再不像前两天,一直提心吊胆,连饭都吃不好的时候。
什么时候,他们开始对这个年纪不大的侯爷这么关心?可能就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他们和萧寒之间,似乎已经有了一层类似家人一般的感情。
把底下人轰散,看着一院子人呜啦啦的钻到各处,萧寒有些感慨,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跟着他混了?
等到人散去,一脸媚笑的胖厨师带着萧十一郎,端着一盆子水就迎了上来:“侯爷,您回来了,没受伤吧……”
萧寒刚感慨完,看到眼前的胖厨师就来气,一个个就光知道耍嘴皮子,没见我回来了?回家的饺子都不来上一盘,还敢在这里笑的那么贱!
瞪了一眼胖厨师,萧寒没好气的说道:“受个屁伤,敌人都没见几个!这就被赶回来了!你这端水干嘛,我不渴!光饿!”
胖厨师笑的眼都快挤一块去了:“侯爷说笑了,您这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甭管杀没杀敌,这就是军功,是咱家的荣耀!这水是给你去晦气的,从战场回家的人都要有这个过程!至于饭食,您放心,大骨头早就熬上了,一会就给您端上来,我刚看了,汤都熬成奶白色了!”
“哼,算你有心,你刚说这水是去晦气的?”萧寒指着这盆水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胖厨师和萧十一郎赶紧点头:“侯爷刚刚从沙场回来,难免沾上不干净的东西,这水就是祛邪的!”
萧寒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那赶紧的,喝还是泼,你家侯爷这两天算是走了霉运,赶紧给我去去!”
“好嘞……侯爷你站着别动,剩下的我来就行!”
胖厨师眉开眼笑的应了一声,赶忙从后面萧十一手里接过一支短松柏枝。
一边沾水往萧寒身上泼,一边说道:“侯爷您红星高照,怎么可能有霉运!真是说笑,您先别动,这背后也得来点……”
“就你会说话,我红星高照,那你现在这忙活啥?”
“嘿嘿,这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过程嘛,就算是皇上御驾亲征,回来也得这么办……”
“得得得,差不多行了,弄得我湿漉漉的,还得跟老赵说事呢,你也别贫了,赶紧再去做几碗面,多做一点,这两天折腾死了!”
“好嘞,您请好~萧十一,别愣着了,赶紧跟我揉面去!”
到底是家里舒服,不管是谁,看着总让人舒心!笑骂了胖厨师几句,萧寒感觉心头算是放松了不少。
抬头望了一眼院角仅存的一颗桂花树,在这个阴沉的天气里,似乎夏天已经要过去了,鸣蝉都稀稀拉拉的不再那样起劲。
“多事之秋……”
萧寒用与年龄极不符合的语气叹了一句,在周围一脸茫然的仆人注视中,抬腿向着会客厅走去。
早在萧寒接受胜利归来迎接的时候,小东就已经领着一排落魄的铁匠们去到了客厅里,萧寒进来的时候,铁匠们都站在门口,等待着他。
萧寒抬腿进来,看了大家一眼,有些自嘲道:“这才几天,来这里怎么就生分了?坐坐,有什么事,慢慢说。”
说罢,看铁匠们在两边的椅子上坐下,萧寒走到主位,先抄起案几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半壶水,这才长舒一口气,看着坐在头上的老赵,问道:“还没来得及问你们,你们怎么了这是,怎么看起来这么惨?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有啥话,直说就行!”
说话间,萧寒似乎已经有了一点侯爷的气势,起码不想之前,就算坐在主位,也像一个混混。
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在两个身份之间的自由转变,遇到薛收那些智多近妖的牛人,萧寒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一个傻白甜的少年模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年纪小而带来的各种便利。
而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上一世的阅历似乎就会回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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