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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皇帝从前,只是知道,这西山医学,神乎其技。
却并不知道,这所谓的神乎其技,到底神在哪里。
其实,这是理所当然的,比如那些吃货们,只觉得好吃,十之八九,也不会知道这好吃的东西,是如何烹饪。
弘治皇帝显然开始对此,有了兴趣。
尤其是在亲自看了朱厚照手术时,他顿时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于是,他凝视着方继藩。
方继藩则笑道:“陛下,且稍等,臣寻那一篇论文,给陛下看看。”
说着,让人去取了那一期的期刊。
摆在弘治皇帝面前。
弘治皇帝看到上头硕大的四十七期字眼,却不禁一愣。
“朕看过这份期刊。”他一面说着,一面拿起了期刊。
求索期刊,弘治皇帝偶尔会看,之所以看,倒不是说喜欢,事实上,里头绝大多数东西,都好像隔着一层纱布一样,看的很是费劲。
可毕竟,这期刊影响力大,作为天子,怎能不看看?
他下意识的,翻到了苏月的论文。
不,准确来说,是方继藩的这篇论文。
因为这篇论文,方继藩的大名,在第一位,而苏月,则很不起眼的落在后头。
弘治皇帝心里想,还说不是你方继藩写的论文,又想骗朕!
接着,他细细读下去。
其实……内容他大抵的看过,无非是说,人体的血液,是不同的,里头,用大量的文字,都试图用理论,来证实这一点……
弘治皇帝记得,当时自己看过这篇论文之后,并没有当一回事。
这些人,天天瞎琢磨这个,有用吗?
这不是吃饱了撑着?
朕的血型,和别人不同,这有什么关系?
只是现在……弘治皇帝细细看过之后,还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朕还是不明白。”
“陛下,人若是受了伤,势必会大量的失血,而大量失血,就会死。于是,就有人突发奇想,既然人会失血,为何不及时给他补血,如此一来,便可将人救活呢?”
弘治皇帝忍不住道:“对呀,朕怎么没有想到。”
“…………”
朱厚照一脸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自己的父皇。
他不胜唏嘘。
小时候的自己,看着自己的父亲,何其的高大,何其的伟岸,何其的了不起,总觉得,父亲便如一座大山,是极了不起的人,天下人没有人可以及得上他。
只有到了越来越大,方才知道,原来……嗯……不能说,说了会被吊起来。
方继藩微笑道:“这个想法,想来自古以来,就有名医实践过,可最终,再没有人去尝试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篇论文,每一个人的血型不同,若是错用了其他人的血液,非但不能救人,反而是在杀人。可是苏月,却寻到了问题的根本,这使得以血补血,成为了可能。鄞州侯的血,乃是乙型,想要输血,便需找到和他同样血型的人进行输血,就可以了。这也是为何,鄞州侯如此虚弱,太子殿下敢于做这个手术的原因,只要有充足的同型号血液,通过针管和羊肠,将血液源源不断的输入至鄞州侯的体内,那么鄞州侯体内,就绝不会缺血,手术的本质,虽是开膛破肚,可最大的困难却有两处,一个是细虫感染,一个便是缺血,细虫论诞生之后,医学院对于细虫的认识更加深刻,因而,在消毒以及后期的养护这一块,已有了长足的进步,而这一篇论文,却是解决了当下医学院手术的第二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便是血液的补充。”
弘治皇帝这一次,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论文虽看不懂,可这论文真正的用处,却是使输血成为了可能。
弘治皇帝眉一皱:“这岂不是说,若是在沙场之上,有将士受伤,大量失血,可以通过补血,进行营救?”
“不错。”方继藩道:“可以用的地方,多了。不但治疗病人可以用,沙场上可以将将士们的死亡,降至最低,使将士们人人敢战。且还可在此基础上,继续研究,使西山医学继续进步下去。”
弘治皇帝心里颇为震撼,他低头,看着这短短的一篇论文。
就一篇论文,未来可以拯救成千上万人?
那么……整个期刊,这数十篇论文呢?
还有,这么多期的期刊,又有多少篇的论文。
太可怕了啊。
当然,弘治皇帝觉得,方继藩这厮,是不是夸大了其中的作用。
他若有所思着,却依旧……还沉浸在这可怕的可能中。
再深里想,假若,这没有打折扣的话,那么……期刊的分量,将会有多重啊,甚至……远超自己的想象。
甚至……朝廷无数的所谓德政,和这期刊一比,都可能是小巫见大巫。
因为这一期期,一刊刊,数之不尽的奇谈怪论,都可能……带来巨大的利益。
弘治皇帝皱着眉,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因为方继藩方才的奏报,实在太直观了,直观到弘治皇帝心里惊起了惊涛骇浪。
弘治皇帝拉下脸来:“现在,且不管这所谓的论文!”顿了顿:“鄞州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你们二人给折腾死,若是折腾死了,朕如何向太皇太后交代?若如此,朕绝不轻饶你们,罚你们去大漠里牧羊!”
方继藩脸色一变,陛下啊,我为陛下立过功,陛下你不能提起裤头就不认人啊。
朱厚照却是眼前一亮,就恨不得立即回去将鄞州侯锤死拉倒,立即去大漠了。
弘治皇帝心里却想,倘若鄞州侯当真能醒来,那么……自是证明,这一片论文有效,鄞州侯的失血,尚可以营救,那么其他人自是不在话下,而再深里想,一篇论文便如此,这求索期刊,上头所书的‘科学’之道,就更加恐怖如斯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在于鄞州侯:“你们好生照料,出了差错,朕不饶你们,太皇太后还在宫中,还不知气成什么样子,朕且回去,有消息,立即奏报。”
说着,起身,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捡起了案牍上的期刊,一卷,握在手里,方才踱步,走了。
萧敬忙是追了上去。
方继藩则是侧目,看着一脸杀机的朱厚照,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拉住朱厚照道:“殿下,万万不可,我们是大夫,再者……鄞州侯他是我们的亲人哪……”
朱厚照一撇嘴:“本宫是这样的人?少拿你小人之心,度本宫君子之腹。”
也一撇嘴:“有消息赶紧告诉本宫,本宫去工地里看看。”
方继藩才松了口气,他太了解朱厚照了,这厮……就是一只恨不得飞出囚笼的鸟儿,若换做从前,鄞州侯想不死也难,不过还好,在这里,太子殿下已有了太多的羁绊,比如他的医学院,比如他的铁路,比如……他的旧城改造大计,还有他那无数尚没有卖出去的土地。
想来……这些足够让太子殿下冷静下来,乖乖留在京里了。
不过……
陛下似乎对于科学,很有兴趣啊。
方继藩内心深处,倒是生出了几分期待。
莫非……咱们大明弘治天子,要成历史上的彼得大帝了不成?
……
定兴县。
秋收已经开始。
定兴县里,招募的上百税吏,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事实上,单单这些税吏还不够,整个定兴县上下,在当下,上至欧阳志,下至六房的书吏,现在都成了暂时的税吏。
收税,乃是头等大事,马上,去岁的所有钱粮,就要进行统计了。
这些钱粮,一部分将留在县里,用来还西山钱庄的贷款,一部分,则留来,做县里明年的开支。当然,其中的六成,是需押解入京的。
其他的县,收缴钱粮几乎没有衙门太多的事,毕竟,除了县里进行摊派,几乎都是由士绅们代劳,所谓皇权不下县,其实就是如此。
可在定兴县,原有的结构,已经被彻底的打破,数不清的流民,涌入了这里,在这里,也已兴建了无数的作坊,这些作坊,统统和新城对接,现在有了铁路,几乎也直通了旧城。
数不清的商贾,开始看到了商机,他们蜂拥而入,大量的土地,开始被收购,开作坊的,建立货栈的……
这些商税已经开征。
不只商税,士绅们的税赋,也是大头,这些士绅们,趁着卖地,和农作物的价格暴增而谋取了巨大的好处。
许多人意识到,原来官府开的这条路,就是个聚宝盆,现在士绅们几乎人人成了陆路巡检司的一员,严厉打击其他县的人用此道路,自己花钱修的路,凭什么给你用。
如今,官府又上了门,交税了。
咬咬牙,还能怎么样,交吧,大家还等着,道路继续修建呢,甚至听说,若是还不上贷款,钱庄就会把道路收回,到时,亏得是谁?
士绅们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可惜,虽是谋取了大量的利益,可一旦要割肉,还是难受的很,和税吏们进行各种斗争,可大致上,在这个过程中,却还算平缓,倒没有引发太多的事端。
…………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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