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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矶转到琴后坐下,两手向下虚按,随之眼睛慢慢闭上。
“叮……”
第一个音符,女孩心灵为之一颤,便失了神,她不知怎样才能弹出这样的音符。
一个音符便能打动人心。
随着音符连起,生成乐章,女孩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无忧无虑,那个音符的烦恼已被她抛在脑后。
路上行人止步,抬头,再也迈不开脚步,人越来越多,有锦衣华服富贵者,有破衣烂衫贫穷者,有老人,也有小孩,不同的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有薄有厚,有好,有坏,相同的却是他们此刻的内心,仿佛有一阵春风吹入了他们每个人的心房,又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这一刻,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至少在她的琴音之中,没有不同。
破衣烂衫者,在这一刻,不再感到寒冷。
高冠富贵者的内心同样如沐春风,与身上的锦衣华服无关。
人越来越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暖意在人与人之间流淌,听到喜悦处,有人情不自禁摆袖起舞,云从者众多,纷纷联袂起舞,长袖翩翩,起落如云,这就是齐人,浪漫又情感丰富又善于表达的齐人。
寒意被驱散,剩下的只有暖意,人与人,心与心,之间的暖意。
琴音渐小,余音渐去,但人们依旧沉浸在忽如一夜春风来的余韵中载歌载舞,他们自己踏着节奏,释放着内心深处的热情。
楼上的女孩更不曾出来,没人比她更痴迷沉醉,也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一曲神品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完美无瑕,她舍不得出来。
石矶走到窗前,看着下面街道热情不减的齐人,她忽然觉得,其实留下也挺好。
“老师!”
女孩神情激动的拜倒在地。
石矶回头,却摇了摇头道:“称我先生。”
她和她的缘分极浅,如果在她第一次问她时,她能叫她一声老师,她也许会答应下来。
但现在,她能跟她学琴是因为祖荫,若是这张琴的主人能活到现在,她一定会将她收入门内。
可惜她不是。
女孩换了口,改叫石矶先生,石矶将女孩扶了起来,算是一种承认。
“你叫红衣?”石矶问。
“老师可是不喜欢?”女孩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一刻,女孩身处浊世的早慧体现了出来,“先生若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
女孩眉开眼笑,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小虎牙。
“琴道便是心道,心诚则琴诚,心净则琴净。”这是石矶教女孩的第一课。
红衣低头称是,她还是将自己的情绪藏了起来,这不是一日养成的习惯。
笑脸迎人太久了。
真笑也就不多了。
石矶从来不是一个苛求的人,道理告诉她了,能不能领悟,便在她自己了。
楼下的人群逐渐散了,高冠巍峨着作揖,麻衣草鞋者拱手,齐人知礼,也懂礼,有一句俗语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齐人也曾富足,尤其是临淄的齐人,他们言行举止不粗鄙,便是走路姿态也赏心悦目。
“盲女琴弹的极好了。”
“是啊,我们齐国又出了一位了不得的琴师。”
“以后有空可常来听琴。”
“极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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