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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大概也有警察的职业病。
如果不是职业习惯,又闲的没事,谁会关心商场里摄像头的覆盖范围。
当然,其实普通警察大概也没有这样的闲心,除了王朝这样无法让大脑停止下来的小同志以外,并没有人会注意到,一张巨幅广告竟然覆盖了商场的某处广角摄像头。
“小王同志,我发现你很关心公共设施啊,这是值得表扬的事情啊。”刑从连摸着王朝毛茸茸的脑袋,欣慰道。
“这个没有关系吗?”像是听他言语轻松,王朝也有些疑惑,所以他望着楼上的摄像头,这么问道。
“当然有关系。”刑从连也仰头围着那颗巨大的椰子树转了一圈,最后说,“不过,这件事确实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那么,问题来了,小王同志你可以思考一下,在你权责范围内,有什么解决这此事的方案?”
大概真是吃完饭时人的心情会变好,刑从连没有责怪王朝多管闲事,反而循循善诱道。
王朝认真思考后回答:“给商场安保部分发一封整改通知书?”
他倒是没说出类似于“老大我们把董事长拖出来教育一顿”或者“老大我们黑进他们系统给安保部发通知”一类的答案……
整改通知书……
确实是按程序来说,非常的恰当手段。
林辰看了刑从连一眼,只见刑从连非常心有灵犀地冲他笑了笑,显然是觉得自己教育结果还不错,于是他继续问王朝:“嗯……以谁的名义呢?”
“安监部门?”王朝试探着问道。
听见这个回答,刑从连并没有马上否定,而是略一沉思,又问:“用什么理由?”
“额!安全隐患?”
“什么安全隐患呢?”
“我……我……”王朝终于被问住,他憋了半天,终于冲刑从连嚷道,“老大我不知道啊。”
刑从连仰头,望着巨幅广告上那位笑意盈盈的歌手,拖长了调子:“小王同志啊,您看,明天这里有大型集会吧,大型集会的安全问题是不是重中之重呢,商场方,是不是应该尽最大努力维持现场秩序和保护公众生命安全呢?那么,如果能俯拍大厅的广角摄像头被遮……”
“是重大的集会安全隐患!”
王朝打了个响指。
他说完,很高兴地跟着刑从连转了个圈,然后突然停住:“可是老大,安监也不归我们管啊,我进他们系统给商场发一封信?”
刑从连听见这话,差点被呛到:“进什么系统,你能文明点吗小王同志。”
“那怎么办?”
“你想想看,大型集会的安全问题,归哪个部门管呢?”
“当地派丨出所?”王朝恍然大悟,“我们得跟当地派出所说?”
刑从连点了点头,说:“这边辖区的派丨出所老大呢,我正好认识,所以……”
“所以你要打个电话给那位老大,然后让那个老大给商场打电话,让他们把广告拆了?”
刑从连用手背蹭了蹭下巴,摇了摇头:“不啊,这个问题明明是小王同志你发现的,功劳当然不能被我来抢走啊。”
“我打?”王朝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刑从连点了点头:“当然是你啊。”
“我我我,我不要……”
“不要客气嘛小王同志,我等下把电话给你啊。”刑从连拍了拍他肩膀,然后向前走去,“说不定会给你发锦旗呢,万一发奖金要记得请我和你阿辰哥哥吃饭啊。”
“老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王朝蒙了一会儿,然后追上刑从连,“你现在怎么这么婆婆妈妈。”
刑从连简直被气到:“我怎么婆婆妈妈了?”
“你现在磨磨唧唧的,走这个程序走那个程序……以前你做事可爽快了。”
王朝的抱怨声在背后响起。
刑从连没有理他。
林辰感到有人站到了自己身边。
“怎么了?”
轻缓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他收回望向巨幅海报的视线,看着身旁的人,说:“不知道。”
“不会又是什么不好的直觉吧?”刑从连问。
“也不是。”他回过头,看向身后一脸纠结的少年人说,“你老大,只是想让试着自己处理问题,并且和其他人多做交流。”
王朝愣在当场:“我为什么要和别人多交流?”
“因为你是人。”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王朝很认真地说。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林辰笑了笑,看着他:“但你没有发现,你的生活中,就只有我和你老大两个人吗?”
“还有王大爷他家阿黄啊!”
“那是什么?”林辰问刑从连。
“咱局门卫王大爷的那条大黄狗啊,你这几天休假,他每天中午都去找阿黄吃饭不理我。”
想来也是这样的存在。
林辰有些明白刑从连的无奈了,教育问题真是任重道远。
“这么说吧,或许不太恰当。”他顿了顿,还是继续讲下去,“或许某一天,你遇上某些事情,让无法施展你为之骄傲的能力,而那时你老大或者我又迫切需要你帮忙,你总得想办法为了我们试着和其他人打交道。”
“比方说呢?”
“比方说,我和你老大被人绑架,你要解救我们的时候?”
“阿辰,你这是在竖flag吗?”
“林顾问,你这么吓人不太好吧。”连刑从连都这么说。
“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林辰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又或者是你老大被人绑架而你又联系不上我的时候?”
“哎,这个举例好像也没好到哪去吧?”刑从连叹了口气。
王朝反而很坦然:“哦,我管他去死!”
“嗯……喂喂!”
刑从连突然反应过来,王朝已经迅速跑远。
可没一会儿,他就被手长脚长的刑警队长逮住,然后,又是一阵“全职教育”。
林辰也不管他们,他收回看向两人的视线,再次回望了那幅纵贯三层楼面的明星广告。
希望,这不是flag。
……
虽然嘴上很不乐意。
可等在他们走回家的路上,王朝还是磨磨蹭蹭地问刑从连要了电话,一个人跑出了老远,躲在小桥上打电话。
小巷内很是安宁,偶尔可以听见两旁人家传出的笑闹声或是影视剧的对白声,那些声音夹杂着少年打电话时不太连贯的语音,让夜色里充满了尘世间的人情味道。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林辰抬头看了看月亮,忽然听见刑从连这么问道。
他微仰头,看着身旁人因夜色而显得柔和的英俊眉目,有些怔愣。
很快,林辰便意识到,刑从连是在继续着刚才商场里那个未问完的问题。
怎么了?
刚才在想什么?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很简单的话语里,包含着很多问题,林辰觉得,他甚至想说,“你需要对我更坦诚,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讲”。
并不是不坦诚,而是觉得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刚才我们吃饭的那家商场,叫安生国际商场。”
“安生国际怎么了?”刑从连仍旧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你听过黄安生吗?”
“那是谁?”
“黄,安,生。”林辰一字一句说道。
“等等……黄?”刑从连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林辰点了点头。
恰逢此时,王朝挂断电话,像小动物似地从远处跑回来,嘴里还特别高兴:“老大老大,我打完电话了,你朋友人真好和你一点也不像,他说会立即通知商场整改的!”
等跑到刑从连面前,他突然停住,然而盯着刑从连看了半天,说:“老大你怎么一副吃坏东西的样子,刚才的米线不干净吗?”
刑从连蜷起手指,干脆利落地敲了敲王朝的额头:“你有罪!”
王朝捂着脑门,非常非常不能理解:“我又怎么了我?”
“谁让你吵着要去云南米线的。”
“米线很好吃啊!”王朝愤怒道,“你刚连汤都喝光了。”
刑从连一时被反驳得说不出话,他顿了顿,然后调整了语气,慢条斯理地说:“那你知道,刚才你吃米线的那家商场,是谁开的吗?”
“我管谁开的,我吃个米线而已,还用管商场谁家开的,就像我吃鸡蛋还用管生蛋的鸡是谁养的吗?”王朝理直气壮地说道,且逻辑非常正确。
“哦,那商场可是你亲爱的黄泽哥哥家开的。”刑从连把手插入口袋,很潇洒地说着,然后他擦过少年的肩膀,继续向前走。
王朝也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靠,黄泽大傻逼!”
他三步并作两步,重重一巴掌拍在刑从连背上,“不许再黄泽大傻逼前面加亲爱的三个字,还有老大你怎么不早说,我要吐了!”
“是你阿辰哥哥瞒着我们啊。”刑从连被他拍得几欲吐血,弯下腰假装重病,咳了两声。
“阿辰你怎么不早说!”
林辰看着反应天崩地裂的两人,很无奈地说:“好像,被黄泽天天苦大仇深恨着的人是我吧?”
“不不不,像黄泽这种大傻逼人人得而诛之!”
“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刑从连也符合道。
“阿辰你不知道,我们可是费了很大劲才把黄泽大傻逼赶走的,你是不知道啊,老大这个心机狗他让我把黄泽……”王朝话音未落,就被刑从连瞪了一眼,他甚至无需动手,王朝就乖乖闭嘴。
林辰的目光从两人讳莫如深的脸上逡巡而过,这里面显然有什么猫腻。
想起当日他也问过刑从连,为什么黄泽会这么轻易放过他,那时刑从连的回答好像是说,黄泽良心发现?
可哪有什么天上掉下来的“良心发现”啊……
“哎呀呀,我们说说什么时候去借书啊,阿辰我们什么时候去图书馆啊?”
见他不说话,王朝跳出来,生硬地扯开话题。
虽然有事被瞒着的感觉并不好,可这两人反应实在出乎意料的可爱,更何况,又有多少朋友能真得和你同仇敌忾甚至偷偷替你解决烦人的问题呢?
真是,非常感谢。
林辰看了看沐浴在明亮月光中的两人,并没有深究。
“明天去?”他问王朝。
“明天不行,我们要加班!”
“周六不休息吗?”
“说起来,老大我们明天加班是不是也要怪黄泽大傻逼家商场开业?”
刑从连摸了摸下巴:“好像确实得怪他们。”
“怎么了?”
“明天安生国际开业,周围几个局的都抽调了一些警力过去维持现场秩序,所以我们就得全员上班,以防市里发生一些紧急情况无人支援。”
“真是不巧。”
“确实啊。”刑从连感慨道。
……
怎么说呢,该发生的事情,必然会以各种形式发生着。
那天夜里睡觉前,他正在铺床,突然听见洗手间里传出王朝的惨叫声。
他推门出去时,刑从连已经踹开洗手间大门。
只见王朝正蹲在马桶前,捧着牙刷,泫然欲泣。
“哥,你又怎么了?”刑从连很不耐烦地问。
“我的牙刷……我的牙刷怎么变这样了!”
王朝高举着一只绿色的、刷柄是小青蛙形状的儿童牙刷呼嚎道。
林辰有些讶异,不知问题出在哪里:“我逛超市觉得这支牙刷可爱,就给你换了。”
“不……阿辰哥哥……不……”少年的姿势已经从蹲变为趴,非常忧伤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林辰皱眉,看了眼刑从连,很想说你带的小弟到底是什么星座,这么龟毛。
“双鱼,上升处女座。”
未等他问,刑从连就很自觉地回答。
“你那支牙刷的刷毛已经秃了,所以我就给你换了。”他解释道。
“我那支牙刷是麻吉的,大宏景没专柜所以我一直没有换,我的麻吉啊!”
王朝还在伤心,刑从连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一支牙刷而已,男子汉大丈夫用牙刷还这么讲究。”
“可是老大我从小就用麻吉啊!”
“哦,那你从今天起可以换了。”见他还是不起来,刑从连踢了踢他的屁股,说:“当时你自己说18岁要独立所以滚出去一个人住,现在让你回来啃老已经大发慈悲,你阿辰哥哥给你换个牙刷是好心,你还挑三拣四。”
“不,这确实是我自作主张了。”林辰打断了他,“麻吉好像在宏景新开了专柜,我明天给你去买一支吧?”
“真的可以吗?”
听见这话,王朝迅速原地满血复活,“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
“哥你不看时间吗,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哪家商场还开着?”刑从连又踢了踢王朝的屁股,然后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对他说:“新开的麻吉专柜,不会是安生国际那家吧?”
“是啊,怎么了?”
“不行不行,黄泽这个大傻逼不行!”王朝又在地上喊道。
听见这话,刑从连很镇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只是商场而已,里面开着的店家和黄泽本人没关系。”
“可万一沾上黄泽的傻逼气息呢!”
“你还要不要?”林辰低头问。
“要,阿辰哥哥求求你。”王朝有气无力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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