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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转身时,莘奴直觉性地往后退了一步,缩回了身子,那女子虽然并未察觉莘奴,可是莘奴却看的清楚,那个打了妫姜一巴掌之人,正是她先前在廉伊的马车上看到那个绝世的美人。
这一变故,着实让莘奴暗自吃了一惊。要知道妫姜虽然没有修习过武艺,却绝不是可以任人打嘴巴的女子。
可是她方才看的分明,妫姜被打之后,毫无反击之意,只是歪着头紧抿着嘴巴却不说话。
这女子难道与妫姜乃是旧识?莘奴一时间也拿捏不准,只是这时再不好出来与妫姜相认,不然自己的同窗岂不是尴尬?
于是自将退下,等待着一会再寻时机与妫姜相认。
莘奴刚刚从花园里退出,准备重新返回会场,谁知迎面竟是走来了另外几位故人。
只见秦国的太子嬴驷正意气风发地朝着会场走来,而他的身后除了自己的弟弟公子疾外,赫然还有一身锦衣华服的张华。
看来她的身体倒是颇为强健,本该因为小产而卧病在床的她走路来倒是不失婀娜从容。
这一行人自然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莘奴。
一向对美色颇有鉴赏的公子嬴驷用一种欣赏而无限惋惜的神情看着这一身玄色黑衣,却显得端雅无比的女子。
明明知道她有孕在身,可是这一身略显宽大的衣裙倒是遮掩住了孕意,若是不知情的,压根看不出她的月份已经甚大了。只是会觉得这女子明艳动人似少女一般,这样的极品真是世间难得啊。
可惜名花有主,竟然一早被鬼谷王诩摘得。
早先大梁传闻王诩遇刺,命在旦夕,他的心内还微微一动,想着若是时机成熟,倒是不妨接收一下鬼谷子的遗孀,一来也算是报答王诩对他的情谊,代为照顾一下他的遗腹子,二来也可妥善地照顾一下美人。省得了她择夫再嫁的麻烦,直接收做了秦王家的侧夫人便好。
谁知那王诩倒是命大的,就在遇刺传闻扩散后的第二天,便有人看到他带着仆役泛舟游湖了。
嬴驷不知那游湖的其实乃是王诩安排下的替身,只当王诩依然无事。于是这代为照顾美眷的差事便要遗憾地往后放了放。
第136章
莘奴微微屈身,向公子嬴驷施礼之后,径直将目光投向了公子疾,冷冷地说道:“当初公子走得匆忙,我虽有心想送,竟也是来不及。只是不知公子匆忙上路,是否带走了不该带走的人?如今她也是叨扰公子甚久,我想接师妹归来。”
公子疾看了看她,不卑不亢地说道:“既然姬已经知道了我带她走,也定然知道了我带她走的原因。如今,你的另一位师妹因姬莹的莽撞而受了苦,我岂会让她白白承受这份磨难?至于姬莹如何处置,还请姬以后莫要操心劳神了。”说完,一脸肃色地朝着莘奴一施礼,便转身离去了。
倒是张华在两位公子走后,缓了一下脚,对莘奴说道:“当时姬莹因为激愤推了我一下,以至于我撞了桌角,当时我虽然因为失了孩儿而痛哭责备了姬莹,惹得公子恼怒。可是时候待得我冷静下来,想到姬莹莽撞的性格,应该也不是有意而为之的,于是便替姬莹求情,可谁知公子却半点都听不进去。她如今这般情形……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莘奴沉声问道:“那姬莹现在何处?”
张华咬了咬嘴唇,说道:“姬莹被公子带到了大梁后,据闻便被投入到了女牢之中。待得秦魏两国和谈之后,再做定刑打算。”
莘奴听得姬莹被投入牢中,心中猛地一沉,她冷冷地看向张华,说道:“既然姬莹伤你甚深,导致你身体虚弱,又为何轻松地在这庭院行走?”
张华并不在意,微微一笑道:“此乃多年不见的盛会,我虽然身体不适,却也想要见识一番。姬不也是如此吗?已然怀有身孕,大腹便便,依然到此一游?怎么姐姐可是有话要说?”
说这话时,张华的眼内满是哀怨,莘奴觉得自己这般怀疑,对于一个刚刚痛失了孩儿的女子来说,未免缺了些厚道,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闭口不再追问。
说完,张华便怒气冲冲转身疾步离去。莘奴望着她的背影,依然皱着眉沉思。
这时,她的身后,传来柔和的声音:“姐姐不必生气,姬莹的事情自不必你来操心。”
莘奴转身,却是妫姜走了过来。莘奴望向妫姜,不欲表露刚才那尴尬一幕,却发现妫姜的脸上布有红肿的掌痕。
莘奴看妫姜的意思,想要步入会场。可是若是这样进去,被别人发现怎么办?莘奴只能抓住妫姜,小声说道:“妹妹你这是怎么啦,难道被寒风吹伤了脸颊?倒是有一半都是红肿的。”
妫姜面色微微一僵,从自己里怀掏出一个粉盒,用粉盖住脸颊的红肿,也不解释,抓住莘奴的手便携着她一同入了会场。
不过不如会场时,妫姜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转移莘奴的主意力,开口低声道:“我当日抓握难张华的手,已然诊断出她并无身孕,所以那张华被桌角撞掉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孩儿……”
莘奴听到这,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开口问道:“那公子疾可知?”
妫姜抬起头,看着那贴心照料着未婚妻的公子疾,缓缓道:“你说呢?那张华的手段卑劣,他既然是恩师的挚友,定然不是个昏聩之人,可是现在他的举动却是跟蠢人无疑。所以要么是他已经对张华情深意切到了蒙蔽了理智,要么便是另有所图……”
妫姜的话并没有说完,此时那论坛之上清谈之人已经过了几轮,很快就要轮到王诩上场了。
此前的几场论辩中,虽然没有墨家开场时那样火爆,也是唇枪舌剑,各个诸子学说之间也是各抒己见,时有纷争碰撞之时,但是总体气氛尚好。
只是有几位儒家弟子,言辞犀利,句句剑指纵横一派的鬼谷子,所以待得鬼谷子上场之时,满场肃然,甚至有那幸灾乐祸的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直等着一会看着王诩被人群起而攻之,被吐沫淹没。
莘奴与妫姜一起跪坐在纵横一派的席上,察言观色旁观之人,心内不禁对王诩担忧。
一会王诩能否舌战群儒大获全胜已经不重要,她担心的是如果王诩讲到兴奋之处,如前面几人被激怒一样,岂不是会挣裂了伤口?现在想要要王诩性命之人依然躲在暗处,一旦他露出颓态,难保奸人不会发出致命一击。
所以当那高大的身影,一步步踏向辨台之时,莘奴的心也跟着纠了起来。
在场之人有半数从未见过王诩,但是大多见过儒家散布的头顶四瘤,丑陋无比的鬼谷子画像。
而方才虽然有人出言攻击王诩,但因为在场辩论之人太多,坐在大厅后面之人俱未见到王诩的面容。
所以待得那个高大俊美的青年一身玄衣金冠,步履稳健地出现在高台之上时,那等碾压王侯的安闲气势,竟一时让众人惊得有些张不开口。只心内疑惑着这看似年岁不大的青年,若说是个王侯贵胄倒还可信,可若他是弟子满天下,培育出无数英才的鬼谷子王诩,真是叫人瞠目结舌,不能相信。
自然也有人起了轻慢之心,只觉得鬼谷子的盛誉无非是以讹传讹,人云亦云,经过了无数张嘴巴便将一个平庸之才渲染成了个经世奇才。
王诩稳稳落座之后,开口说道:“诸位方才的清谈实在是妙甚,让王某获益匪浅。然诸位之学说,归根结底可以归纳为两样,一为纵,一为横。‘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而所谓兼爱非攻者,也只有在纵与横力量相持之时,才可获得短暂的和平。一旦平衡被打破,便又是天下大乱。所谓兼爱,皆是空中楼阁,水中花月。”
此话一出,顿时那齐墨的巨子不服气地立起身来,高声喝到:“王诩,你操纵弟子,挑拨起各国的纷争。这些事情,你自以为做得隐秘,却早已被你谷内的正义之士揭发而天下皆知,你又何必在这里嘲讽我们墨家的兼爱?若不是有你这样的狼子野心的阴谋家,周王室的天下该是何等的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王诩稳稳道:“我门下弟子无数,分为商道,排兵,诡辩,医道,这些人才皆为各国国君重用。其中擅于治国安邦者,如白圭,邹忌一流,在魏齐两国为相期间,使国库丰盈足有两倍。而我门下擅长水利沟渠者,协助魏王开挖水利运河,使南北通行顺畅,往来货物便利,使许多南方的粮食得以及时运转到北方干旱之地。而医道者,救治天下病患更是不尽其数。你身为墨门巨子,当目光周全,为何只盯着被我鬼谷所弃的兵道孽徒惹下的祸患,便污蔑我整个鬼谷弟子为天下苍生所做之事?”
王诩口中的弃徒自然指的便是庞涓,而庞涓也是鬼谷广为天下所知的名徒中最善战嗜血的一位。可是王诩只一句“弃徒”便轻巧地将他犯下的无数罪孽和鬼谷割裂得干干净净。
而王诩和他这位名徒之间的恩怨也为许多人所知,是以倒也无人能够反驳。
可惜这样的说辞并不能说服众人心内对鬼谷的怨念,尤其是几位散播王诩谣言的儒家弟子是早作了准备,将不知哪里知道的一早准备好的鬼谷隐情接二连三地抛了出来。
莘奴自然是知道隐情的,若是王诩还称不上玩弄诡计的阴谋家,那天下个个都称得上是圣洁之人了。这样的被群起而攻之,若是旁人只怕早也招架不住,一如刚才的秦墨的巨子一般,站在案上气得跳脚喝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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