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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也备下了。除了加了羊肉的米粥外,还特意备下了热鼎。小鼎的下面加了炭火,里面煮着的黄鳝酱汤,温热的黄鳝汤补肝养血,温阳益脾也是驱寒的佳品。
这样热热地吃上一气,额角都微微冒汗。吃过饭后,屋外也上了日头,倒是不像清晨时那般的寒冷了。在全副武装地穿戴上貂皮的斗篷,套上暖手的手筒,脚下又穿了加了两层厚底子的雪鞋后,王诩终于松了口,让她出去赏雪戏耍。
这等美事岂能不叫上玩伴?于是莘奴连忙着人邀约了妫姜姬莹一同前来赏玩。
只不多时,三人便聚集在莘奴的院落里。而手巧的仆役一早便滚好了雪球,再一点点推砌出一只高大的雪天禄。
堆砌雪天禄这仆役早年学过石匠手艺,所以无论是身上的花纹眉眼,皆是有模有样,不大一会的功夫一只似鹿而长尾,头顶一角的瑞兽天禄便堆砌雕刻好了。
莘奴她们拿着一早准备好的朱砂颜料给天禄着色,再细细浇上一些水,不一会水凝结成冰,那雪天禄简直如玉雕一般,用来镇宅甚是威风,她们三位丽姝玩得倒甚是有趣。
待得着色完毕,在庭院里也是待得甚久了,她们这才移步到茶室饮茶休息。
如今这宅院里的许多布置都是随了王诩的心意,这茶室里也满是他的痕迹,甚至命人从鬼谷里带来了整套饮茶的工具,个个都是大气而古朴,甚是考究。
可是熟谙茶道的妫姜见莘奴用一只造型奇特的斗壶饮着酸热的甜浆,不禁有好物被糟蹋之感,看得微微摇摇头,莘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却也理直气壮道:“这斗壶里被王诩养了厚厚一层茶垢,用它来装饮甜浆,既有茶的清香又有甜浆的醇美,饮起来甚是有趣。妹妹要不要试一试?”
妫姜笑着又受不得地摇了摇头道:“我观这茶壶里的茶垢聚集甚厚,已然形成茶山,没个五六年工夫难以养成,单单地放进热开水,化水为茶,无茶也有三分香。这在爱茶人的眼里便是难得的至宝,哪里会如你一般,用它冲饮甜浆,这般甜味岂不是要破坏了里面的茶山?换了旁的爱茶之人,恐怕是要与你拼命的。
一旁的姬莹今日不知怎么的,一直萎靡而不振,也许她自己也不想二位姐姐察觉她的神态有异,倒是强打起了精神,努力振奋了一下接口道:“我以前便看莘奴姐姐这般饮了,恩师坐在一旁不但没说什么,还问姐姐要不要再加些蜂蜜呢!”
妫姜再次笑着摇了摇头,抬眼正望向了窗外紧挨着茶室的院落,那里正是莘奴寝房所在。
此时王诩正身着白裘立在院中,一副卓然世外之感,可惜做的却是鸡毛蒜皮的俗事,他正嘱咐着工匠依照着他所绘制的图样在紧挨着莘奴卧房的一侧修建一道火墙。这火墙在秦地颇为盛行。乃是将炉灶砌于墙内,排烟道在墙内曲折盘绕,然后通于户外,天冷的时候点燃炉灶,整面墙都是温热的,实在是寒冬驱散冷意的上品,不过在中原地区却并不多见,毕竟此时冬日虽冷却不能与西北的寒冷相提并论。
看到这,妫姜悠悠叹了口气道:“原先我是以为,我们三人中,只怕是莘奴姐姐你的情路最坎坷,招惹的乃是精于算计,冷酷以及的功利之人。谁知道,这纵横之家鬼谷子,私下里却是这般的事无巨细照顾妥帖,姐姐才是我们三人中的有福之人啊……”
听了这话,姬莹也深有感慨地点了点头,便默然不语了。
莘奴有些不好接着这个话茬,便想起了妫姜先前所提将要不日离开邺城的话,于是开口问道:“妹妹为何这般急着要走,留下来多陪我几日可好?”
妫姜饮了一口清茶道:“我来此地原是放心不下你,如今看你一切安好,我便无牵挂了。过段时间,秦地有群贤论会,据我所知那商鞅力邀了许多大儒名士参加,若是能有幸一闻,于我大有裨益。所以我离开邺城后,想要去秦地周游一番……对了,这等盛会,恩师也会前去参加吧?”
莘奴摇了摇头道:“听他的意思是不想参加的。”
妫姜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都说姐姐你是有福之人,恩师为了你连这等盛会都不参加了,这等体贴真是叫人艳羡。”
这话其实便是妫姜的随口之言。可是莘奴听了心里却是略略一沉,自从怀孕后,那浑身的精血一股脑地聚集在了小腹,脑子经常混沌迟缓得很。当时王诩拒绝时,她也只当是他的怪人怪癖,不愿在人多的地方聚集,却从未想过他是顾虑着有孕在身的自己,而不能离开。
顺着窗口望去,那男人已经嘱咐完了工匠事宜,却并没急于离开,而是立在远处耐心地看着工匠堆砌。王诩摆出这样无所事事的闲人状,莫说妫姜不能适应,就连莘奴自己也心内大为不适。
她心知他一向是志向高远之人。以前在鬼谷时,他通宵达旦地看书或者与人商讨天下要事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如今,他一日三餐起居时辰尽是随了自己,安逸得如同辞官归隐的老者一般。这样的王诩可还是纵横天下,弟子无数的鬼谷子?
想到这,莘奴倒是暗自下了决心,无论如何,总是要叫王诩不要再困守邺城这一方小天地才好……
恰在这时,府内又有访客,却是公子疾与姜云君。他俩都是前来拜会王诩的。
只是俩人虽然嘴上说是前来会一会好友,随着他来到了书房清谈,却频频向茶室的方向张望。指望能觅得佳人的影踪。
王诩见了自然是心知肚明,不由得奚落道:“可是那窗外的风景犹美,二位为何频频张望?”
姜云君难得少了些平日里的神采飞扬,落寞地道:“君整日有软玉在怀,怎知我等的苦楚,这次妫姬不知为何,似乎是铁了心要与我断情绝义……”
说到这,姜云君也是察觉这话说得太过,如同闺中怨妇一般,便强笑着问公子疾:“你如今也是要有妻有子的,为何也这般心猿意马,不是一早便说,决不再看那不识好歹的魏女一眼吗?”
一旁的公子疾也不说话,只是微垂着眼眸,摆弄着手里的阴阳小镜。
王诩觉得不必再在二位好友的伤口处撒盐。倒是难得好心地提供以下他知道的佳人行程:“我听闻莘姬言,那齐女有心去秦地参加群贤论会,若是有心人,当早作准备,这一路舟车劳顿,盗匪横行,当时显示忠贞的良机……”
姜云君听闻了这话,不由得眼睛一亮,一扫方才的阴霾,整个人都有些雀跃了起来。
只是那公子疾依旧死气沉沉,行为阑珊的模样,这等萎靡,连情场失意的姜云君也看不下去了,直言道:“你这人许是墓穴看多看了,行事起来全是不同于人间的活人。明明不喜那张华,却要娶她,既然决定了娶她,又整日的郁郁寡欢,这究竟是要怎样?”
公子疾怅然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冷道:“她既然不屑于我,我自当如君子一般懂得退让,难不成还要叫她以为,除了她我便无妻可娶?”
姜云君点了点头表示懂了:“够丈夫!这便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第128章
公子疾被姜云君这话呛得有些发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王诩慢慢地啜饮一口杯中的茶水,然后对姜云君道:“这些原是公子疾的私事,他若愿意,旁人也总不好说些什么。倒是你们两个今日来这,除了这些儿女情长的婆妈事,可还有其他的正经事?若是无事,恕我不能奉陪,你二人在此自便,我要先去忙府里的要事了。”
公子疾倒是脸色一红,暗自羞愧自己的胸无大志,先自起来,只说自己去院中的花园里走走,请鬼谷子自去忙着去吧,于是出了书房。
姜云君的屁股略沉重些,听了王诩这般露骨的逐客令依然纹丝不动,只冲他一挑眉头,心里道:竟也好意思说别人儿女情长?若是不知道的,还真当王诩是去忙碌什么天下大事呢,却不知这砌暖墙究竟是干系哪一国的成败,值得他鬼谷子这般的郑重其事,眼巴巴地紧盯着工匠?
王诩见姜云君不动,心下了然道:“有事?”
姜云君倒是收了调侃之心,脸色一正,肃然说道:“前些时日,我接了一单生意,派手下一名刺客行刺楚国的一位豪绅,这豪绅行了的是与我一般的买卖,也算是同行,乃是刀口上讨生活。在刺客一门里算是个成了名的一宗。
可惜我的手下事败未成,并被豪绅追杀,未逃到接应之地便身死。我的手下后来找到他的尸身,在他怀中发现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信中命豪绅在通往秦地的路上设卡,派死士刺杀一些前往秦国参加大会的贤者。信中要刺死的贤者的名单中……你王诩便列名其上。”
王诩听了仅是冷冷一哼,说道:“可查出那信是何人所写?”
姜云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王诩:“这便是那封信,我找寻不到没眉目,你且自看。”
王诩接过,展开从头细看了一遍,只见信中落款并无名姓,只有一个小小的图腾印章。这图腾若是仔细看,乃是一个花萼状的兽类的足印,脚趾纹路逼真而清晰。
王诩沉吟了片刻,倒是细细琢磨起这足印乃是何意?
姜云君在一旁道:“我也是查找了许久,却未能查出这个印章代表着何人?”
王诩沉吟了片刻,突然提道:“君可还记得,上古姜嫄脚踏巨人足印,有感而致孕的传说?”
姜云君说道:“当然记得,姜嫄乃上古人物,有邰氏部落之女,帝喾之妻,周朝祖先后稷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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